霍爾斯托梅爾——一匹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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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祈求,對于愛情的許諾和憂傷。

     瞧那兒,有一隻長腳秧雞在稠密的蘆葦叢中跑來跑去,在熱情地呼喚着自己的女友,瞧那兒,布谷鳥和鹌鹑在歌唱愛情,花兒憑借風力在互相傳送着芬芳馥郁的花粉。

     &ldquo我既年輕又漂亮,而且身強力壯,&rdquo淘氣包的嘶鳴聲說道,&ldquo但是我至今還沒有嘗到過這種感情的甜蜜,不僅沒有嘗到過,而且連一個情人,連一個情郎也沒有看見過我。

    &rdquo 這聲情意深長的嘶鳴,引起了低地和田野的憂傷而又充滿青春煩惱的回響,由近及遠,傳到了有雜毛的灰馬的耳朵裡。

    它豎起耳朵,站住了。

    那農民用樹皮鞋踢了它一下,但是灰馬卻被遠處的這聲銀鈴般的嘶鳴弄得神魂颠倒,也引吭長嘶起來。

    農民發火了,拽了下缰繩,用樹皮鞋猛踢了一下它的肚子,以緻它還沒有來得及結束它的嘶鳴,又繼續前進了。

    但是灰馬感到又甜蜜又傷心,因此從遠處的黑麥地裡還長時間地不斷向馬群傳來剛開始的熱情的嘶鳴和農民的怒氣沖沖的吆喝。

     如果說,這匹灰馬隻聽到一聲這樣的嘶鳴就如醉如癡,忘記了自己的職責,那它如果親眼見到淘氣包這個大美人兒,看見它怎樣豎起耳朵,張開鼻孔吸入空氣,向前飛奔,抖動着自己那年輕美麗的身軀呼喚着它,它不知又該怎樣神魂颠倒呢! 但是這匹淘氣的小牝馬并沒有對自己的心事思忖多久。

    當灰馬的聲音一停,它又嘲弄地嘶鳴了一陣,然後便低下頭去,開始用腳刨坑,然後又走上前去把花斑骟馬弄醒,作弄它。

    花斑骟馬一向是這些幸福青年的受氣包和供它們耍笑逗樂的對象。

    它從這些年輕的馬那兒吃到的苦頭,遠比從人那兒吃到的苦頭多。

    對前者與後者它都沒有做過壞事。

    人們曾經需要過它,可是這些年輕的馬兒幹什麼要來折磨它呢? 第四章 它老了,它們還年輕;它瘦弱,它們卻膘肥體壯;它悶悶不樂,它們卻興高采烈。

    由此可見,它完全是一匹與大家格格不入的、不相幹的馬,完全是另一類生物,因此不必去憐憫它。

    馬隻憐憫它們自己,間或也憐憫一些從它們身上很容易想象到自己處境的馬。

    但是花斑骟馬又老又瘦又醜,難道這是它的過錯嗎?&hellip&hellip似乎并不是。

    但是,按照馬的觀點看來,它是有過錯的,隻有那些身強力壯、既年輕又幸福的馬,那些前程遠大的馬,那些稍一動彈每塊肌肉就在顫動、尾巴像根橛子似的翹得老高的馬,才是永遠正确的。

    也許,花斑骟馬自己也懂得這個道理,而且在心平氣和的時候它也同意它是有過錯的,因為它已經度過了它的一生,那它就得為這一生付出代價。

    但是它畢竟是匹馬,因此當它眼睜睜地瞧着這幫年輕的馬就因為它年老多病而欺侮它(其實它們在生命終了的時候也難免要年老多病的),它就禁不住感到委屈、憂傷和憤懑。

    那些馬的殘忍冷酷的原因,也是出于一種貴族感情。

    它們之中每一匹馬的家譜,就其父系或者母系都可以追溯到那匹大名鼎鼎的斯梅坦卡,可是花馬卻家世不明;花馬是個野種,是三年前花了八十盧布紙币從市集上買來的。

     褐色小牝馬仿佛信步走去,無意中走到了花斑骟馬的鼻子跟前,撞了它一下。

    花馬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它沒有睜開眼睛,隻是貼緊耳朵,龇了龇牙。

    小牝馬轉過屁股,裝作要踢它的樣子。

    它睜開了眼睛,躲到一邊去。

    它已經不想睡覺了,于是它又開始吃草。

    又是這個淘氣包被一群女友簇擁着,走到了骟馬跟前。

    有一匹兩歲的白額小牝馬,它是一匹很蠢的馬,它随時随地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在模仿褐色小牝馬,這時它也跟它一起走了過來,就像模仿者一向所做的那樣,領頭的那匹馬做什麼,它也跟着學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褐色小牝馬通常裝作有事,貼近骟馬的鼻子走過,甚至連瞧都不瞧它一眼,以緻花馬簡直不知道它是不是該生氣,這确實很可笑。

    現在那匹褐色小牝馬又如法炮制,但是跟在它後面的白額小牝馬這時卻撒起歡來,幹脆用胸部撞了骟馬一下。

    骟馬又龇牙咧嘴尖叫了一聲,竟然以人們意想不到它會有的靈巧勁兒向它猛撲過去,并且在它的大腿上咬了一口。

    白額小牝馬尥起蹶子,重重地踢了一下老馬的瘦骨嶙峋的肋骨,老馬疼得直喘粗氣,它本想再撲過去,但後來改變了主意,長歎一聲,退到一邊去了。

    馬群中所有年輕的馬想必都把花斑骟馬對待白額小牝馬的放肆舉動看作是對它們個人的侮辱,因此在當天的全部剩餘時間裡堅決不讓它再吃草,一分鐘也不讓它安甯,以緻牧馬人有好幾次出面制止它們,他不明白它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骟馬十分生氣,當内斯特準備把馬群趕回家的時候,它居然自動走到老頭身邊。

    當老頭給它備好鞍,騎到它身上以後,它倒覺得比較快樂、比較安靜些了。

     當這匹年老的骟馬馱着内斯特老頭回家的時候,天知道它一路上在想什麼。

    它在傷心地想那些糾纏不休的殘酷的年輕的馬呢,還是懷着老馬們所特有的輕蔑而又沉默的倨傲寬恕了那些欺侮過它的馬呢?反正一直到家它都沒有用任何方式表露過自己的想法。

     這天晚上,有幾位幹親家來找内斯特。

    當他把馬群趕過仆人們住的下房時,他看見有一輛套着馬的大車拴在他家的台階旁。

    他把馬群趕進去以後,忙得連鞍子也顧不上卸下就把骟馬趕進了馬圈,接着他就喊瓦西卡,叫他把骟馬的鞍子卸掉。

    說罷他便鎖上大門,去找幹親家了。

    不知是因為這匹從馬市上買來、生身父母不明的&ldquo滿身痂瘡的窩囊廢&rdquo侮辱了白額小牝馬,斯梅坦卡的曾孫女,因而也侮辱了全馬圈的貴族感情呢,還是因為骟馬馱着高高的鞍子而又無人騎坐的這副模樣叫那些馬看來實在古怪和荒唐,反正這天夜裡馬圈裡發生了一件異乎尋常的事。

    所有的馬,無論老少,都龇牙咧嘴地對骟馬緊追不舍,把它趕得滿馬圈亂跑,馬蹄踢着它的骨瘦如柴的兩肋的聲音和痛苦的哼唧聲不絕于耳。

    骟馬再也受不了這個了,它再也逃不開大家對它的踢打了。

    它在馬圈中央停住腳步,臉上流露出衰弱無力的老年的令人讨厭的愠怒,接着便是悲觀絕望;它貼緊耳朵,蓦然做了一個動作,緻使所有的馬立刻鴉雀無聲。

    最老的牝馬維亞佐普麗哈走上前去嗅了嗅骟馬,長歎了一聲。

    骟馬也喟然長歎。

     第五章 月光輕瀉,在馬圈中央站着那匹又高又瘦的骟馬,它馱着高高的馬鞍,鞍鞒的頂端聳起着。

    其他的馬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它的周圍,屏息靜聽,仿佛它們從它那兒聽到了一件新奇的、不平常的事似的。

    确實,它們從它那兒聽到了一件新奇的、意想不到的事。

     下面的故事就是它們從它那兒聽到的。

     第一夜 &ldquo是的,我是柳别茲内85一世和芭芭86的兒子。

    照家譜上說,我的名字叫穆日克87一世。

    我穆日克一世,外号霍爾斯托梅爾88,人們所以這樣叫我,乃是因為我步子寬大、健步如飛,在俄國再也找不到第二匹這樣的馬來。

    就出身來說,世界上沒有一匹馬比我的血統更高貴了。

    這事我本來是永遠不會告訴你們的。

    何必呢?你們也永遠不會認出我來,就像維亞佐普麗哈沒有認出我來一樣,她曾在赫列諾沃伊跟我待在一起,她也是直到現在才認出我來。

    要不是這位維亞佐普麗哈出來證明,也許你們現在也不會相信我。

    這事我本來是永遠不會告訴你們的,我不需要馬的憐憫。

    但是你們硬要我說。

    是的,我就是馬迷們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霍爾斯托梅爾,伯爵本人也知道,但因為我比他的愛馬&lsquo天鵝&rsquo跑得快,他就把我從養馬場賣出去了。

    &rdquo &ldquo我剛出生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麼叫花馬,我想我不過是一匹馬罷了。

    我記得,人們第一次評論我的毛色,使我和我的母親都大為吃驚。

    我大概是在夜裡出生的,天快亮的時候,我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母親舔幹淨,能夠站着了。

    我記得我老想要什麼,我老覺得一切都非常奇怪,但同時又非常簡單。

    我們的單馬房全在一個溫暖的長過道裡,裝着栅欄門,因此隔着栅欄什麼都一目了然。

    母親把奶頭湊過來喂我,可是我還是如此天真,一會兒用鼻子頂她的前腿,一會兒又鑽到牲口槽下面去。

    蓦地,母親回頭望了一眼栅欄門,便把一條腿從我的背上跨過去,退到一旁。

    值日的馬夫隔着栅欄門到單馬房裡來看我們了。

    &rdquo &ldquo&lsquo你瞧,芭芭下駒啦。

    &rsquo他說罷便撥開門闩,踏着新鋪的幹草走了進來,用雙手摟住我。

    &lsquo你瞧呀,塔拉斯,&rsquo他叫道,&lsquo滿身花斑,活像隻喜鵲。

    &rsquo&rdquo &ldquo我從他手裡掙脫出來,可是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上。

    &rdquo &ldquo&lsquo瞧這小鬼。

    &rsquo他說。

    &rdquo &ldquo母親擔心起來,可是并沒有過來保護我,隻是長歎了一聲,稍稍地退到一旁。

    馬夫們都來看我了,一名馬夫跑去報告馬夫頭。

    大家瞧着我身上的花斑都笑了,給我起了各種各樣奇怪的名字。

    不僅是我,就是我母親也不明白這些字眼的意思。

    直到如今,在我們家屬和我們的所有親戚裡都沒有一匹是花馬。

    我們壓根兒沒有想到這會有什麼不好,我的體格和力氣就在當時也是有口皆碑的。

    &rdquo &ldquo&lsquo你瞧,多靈活,&rsquo馬夫說,&lsquo抓都抓不住它。

    &rsquo&rdquo &ldquo過了不大一會兒,馬夫頭來了,他看了我的顔色感到很詫異,甚至現出傷心的樣子。

    &rdquo &ldquo&lsquo這醜八怪到底像誰呢?&rsquo他說,&lsquo現在,将軍準不會把它留在養馬場裡。

    哎呀,芭芭,你真給我出了道難題。

    &rsquo他對我母親說,&lsquo你哪怕給下匹白額呢,可你卻偏下了匹花斑!&rsquo&rdquo &ldquo我母親什麼也沒回答,隻是跟在平素相同的情況下一樣,又歎了口氣。

    &rdquo &ldquo&lsquo它長得像個什麼鬼啊,簡直像個莊稼漢。

    &rsquo他繼續說道,&lsquo決不能把它留在養馬場裡,太丢人了。

    不過馬倒是匹好馬,一匹很好的馬。

    &rsquo非但他這麼說,大家看着我也都這麼說。

    過了幾天,将軍也親自來看我了,于是大家不知道為什麼又對我的毛色大驚小怪,把我和我母親都罵了一頓。

    &lsquo不過馬倒是匹好馬,一匹很好的馬。

    &rsquo無論誰看見我都這麼說。

    &rdquo &ldquo直到開春,我們都分别住在專為母馬預備的單馬房裡,每匹駒子都和自己的母親住在一起,直到馬圈頂上的積雪被太陽曬化的時候才間或把我們和母親一起放出來,放我們到鋪着新鮮幹草的寬敞的院子裡。

    在這裡,我才第一次認識了我的所有親屬:近親和遠親。

    這時我才從各個門裡看到,當時所有的名馬都帶着她們的小駒子走了出來。

    這兒有年老的戈蘭卡,斯梅坦卡的女兒&lsquo小蒼蠅&rsquo、克拉斯努哈、騎馬多布羅霍季哈。

    所有當時的名馬統統帶着她們的小駒子聚集到這裡,在太陽下漫步,在新鮮的幹草上打滾,彼此嗅着,就像那些普通馬一樣。

    擠滿當代美人的那個馬圈的盛況,我至今都忘不了。

    你們一定覺得奇怪,而且也很難相信我也曾經年輕過,活潑過,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年的這位維亞佐普麗哈也在那兒,當時她還是匹剛滿周歲的馬駒&mdash&mdash一匹可愛、快樂、活潑的小馬。

    但是,請她不要見怪,我要說,盡管現在她在你們中間被認為血統高貴,當時她不過是那一代馬駒裡的一匹較次的馬罷了。

    如其不信,她自己會向你們承認這一點的。

    &rdquo &ldquo我的滿身花斑雖然很不為人們所喜歡,但卻招來了所有的馬的特别喜愛;大家都圍住我,欣賞我,和我玩。

    我已經開始忘記人們對我的花斑的評論了,覺得自己十分快活。

    但是很快我就嘗到了我一生中的頭一次痛苦,而造成這次痛苦的原因就是我的母親。

    那時候雪已經開始融化,麻雀在馬棚下面叽叽喳喳地叫個不停,戶外的春意也更濃了,可我母親在對待我的态度上也起了變化。

    她的脾氣全變了,一會兒她忽然無緣無故地在院子裡奔跑嬉鬧,這跟她那可敬的年紀是很不相稱的;一會兒又陷入沉思,開始嘶鳴;一會兒對自己的牝馬姐妹又咬又踢;一會兒跑過來嗅我,不滿地打着響鼻;一會兒又跑到太陽底下,把腦袋放到她的表妹庫普奇哈的肩膀上,長久地、沉思地給她撓着背,而且把我從她的奶頭旁推開。

    有一次,馬夫頭來了,吩咐給她戴上籠頭,把她帶出了單馬房。

    她一聲長嘶,我也向她回叫了一下,向她撲去,但是她竟不曾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馬夫塔拉斯一把摟住我,這時母親已被牽出去了,門也随手關上了。

    我一縱身沖了過去,把馬夫都摔倒在幹草上&mdash&mdash但是門已經關上了,我隻聽見母親的越來越遠的嘶鳴聲。

    可是在這片嘶鳴聲中我已經聽不到呼喚,我聽到的乃是另一種感情的流露。

    同她的聲音相應和的是遠處一聲雄壯的嘶鳴,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多布雷一世的聲音,他正由兩名馬夫左右護衛着走去同我的母親相會。

    我不記得馬夫塔拉斯是怎麼走出我的單馬房的,因為我太傷心了。

    我感到我永遠失去了母親的愛。

    我想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是一匹花馬,這時我想起了人們對我的毛色的評論,我一時怒起,便把我的腦袋和膝蓋拼命往馬房的牆上撞&mdash&mdash一直撞到我大汗淋漓,筋疲力盡方才罷休。

    &rdquo &ldquo過了不大一會兒,母親回到我的身邊來了。

    我聽見她怎樣一路小跑,邁着異樣的步伐穿過過道,來到我們的單馬房前。

    馬夫給她開了門,我簡直認不出她來了,她變得既年輕又漂亮。

    她嗅遍了我的全身,打了一聲響鼻便開始低聲叫喚起來。

    我根據她的整個表情看出來,她并不愛我。

    她對我絮絮叨叨地講着多布雷多麼美,她又多麼愛他。

    這樣的會面又繼續了多次,而我與母親之間的關系便越來越冷淡了。

    &rdquo &ldquo不久我們就被放出去吃草。

    我從此便嘗到了一種新的快樂,這種快樂代替了我那失去的母愛。

    我有了女友和夥伴,我們在一起學吃草,學大馬一樣嘶鳴,還學着翹起尾巴圍着自己的母親跑。

    這是一段幸福的時期。

    無論我幹什麼,大家都原諒我,大家都愛我,欣賞我,不管我做出什麼事情來,大家也都對我寬宏大量。

    但是這段美好的時光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我又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rdquo骟馬長歎了一聲,離開了那些馬,走到一邊去了。

     天色早已大亮。

    大門軋軋地響了起來,内斯特走了進來。

    群馬都散開了。

    牧馬人整了整骟馬背上的馬鞍,把馬群趕了出去。

     第六章 第二夜 當馬群剛一趕回來,它們又重新聚集在花馬的周圍。

     &ldquo在八月份,人們就把我和母親分開了。

    &rdquo花馬繼續說道,&ldquo對此,我倒并不覺得特别傷心。

    我看到我的母親已經懷着我的弟弟,就是後來那著名的烏桑,我也已經和從前不同了。

    我并不嫉妒,但是我感到我對她漸漸地冷淡了。

    此外,我也知道,離開母親以後,我就得住進馬駒的公共馬廄,兩匹或者三匹住在一起,每天成群結隊地到戶外去。

    我和米雷同住一間單馬房。

    米雷是一匹騎馬,後來他成了皇帝的坐騎,他曾被畫在畫裡,還被塑了像。

    但在當時他還是一匹普通的馬駒,毛色光潔細膩,脖子就像天鵝的脖子一樣,四條腿宛如琴弦一樣勻稱而纖美。

    他永遠十分快樂,他心腸好,和氣,永遠樂意同大家在一起玩,互相舔,同馬或者人開個玩笑。

    我和他住在一起,不知不覺地要好起來,而且在我們的整個青年時代都保持着這種友誼。

    他快活而輕佻。

    他那時候已經開始談戀愛了,他跟牝馬們打情罵俏,取笑我的天真和不解風情。

    也是我活該倒黴,我出于自尊心便學起他的樣來,很快就一頭紮進了情網,而我的這種早戀就成了我的命運發生極大變化的禍根。

    總之,我就這樣堕入了情網。

    &rdquo &ldquo維亞佐普麗哈比我大一歲,我跟她特别要好;但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