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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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職。

    不過,在得到法茲爾的邀請後,他們偷偷逃到了巴黎。

    他們在法茲爾的安排下,混進了法國的政治圈和官僚圈,還把法茲爾的住宅當成了青年奧斯曼人的總部。

    一位名叫阿裡·蘇亞維(AliSuavi)的反對派報紙編輯也從安納托利亞的流放地逃了出來,跟他們聯手用從伊斯坦布爾帶來的印刷字模發行了一份名為《自由》(Hürriyet)的土耳其文報紙。

     1867年夏天,阿蔔杜勒·阿齊茲先是正式訪問了巴黎,接着又去了倫敦。

    這是奧斯曼帝國的君主第一次不帶軍隊離開其帝國的疆域。

    在奧斯曼帝國大使的敦促之下,法國政府禮貌地請納米克·凱末爾等人離境。

    他們去了倫敦,在法茲爾的資助下又在那裡活動了幾年。

    當蘇丹造訪倫敦時,他們混進了人群,觀看在水晶宮舉行的官方焰火表演。

    他們頭上戴的紅色菲斯帽引起了蘇丹的注意。

    他詢問道,這些人是誰?他的外交大臣簡明扼要地回答他說:&ldquo他們是陛下的反對者。

    &rdquo 納米克·凱末爾到維也納待了一段時間,學習法律和經濟學,同時又把一些法文著作翻譯成土耳其文。

    他在1870年年底回到了奧斯曼帝國。

    他寫了一部名叫《祖國》(Vatan)的愛國主義戲劇。

    該劇在伊斯坦布爾公演時,觀衆欣喜若狂,頗具影響力的報紙《告誡》(Ibret)也刊登了熱情洋溢的專欄文章贊美這一劇作。

    後來,凱末爾還成了這家報紙的編輯。

    這部劇作描繪了土耳其人在克裡米亞戰争中英勇抵抗俄軍、守衛錫利斯特拉的情景,表現的主題是忠誠。

    但劇中的忠誠不是對蘇丹或伊斯蘭世界的忠誠,而是對一個較為陌生的概念&mdash&mdash&ldquo國家&rdquo的忠誠。

    在官方眼中,贊揚這部劇作的報章評論無異于煽動叛亂。

    在又一次刊發了言論忤逆的社論之後,這家報紙被取締了;納米克·凱末爾遭秘密逮捕,被流放到了塞浦路斯。

    他在那裡被羁押了三年。

     1871年,坦志麥特改革時期的最後一位開明政治家阿裡帕夏去世。

    他的搭檔福阿德帕夏也已經在兩年前去世。

    在阿蔔杜勒·阿齊茲手下的所有維齊爾中,隻有阿裡能對他施加一定程度的影響力。

    聽聞阿裡帕夏之死,蘇丹表示自己&ldquo終于自由了&rdquo。

    的确,他從此可以不受約束地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奧斯曼帝國政府之上,追求敵視歐洲的沙文主義以及個人的絕對專制權力,還可以不受節制地随意花錢。

    由于拿破侖三世在普法戰争中落敗,法國的地位下降,蘇丹也因而不再受到法國自由主義的影響。

    坦志麥特改革和其後的憲章改革條文如今似乎真的成了一紙空文,應驗了雷德克利夫勳爵斯特拉特福德的悲觀預言。

    從1871年開始,奧斯曼帝國陷入了衰落之中,開始滑向政治上的反動深淵和财政上的巨大災難。

     利用1871年開始出現的政治真空,蘇丹把權力的中心從帝國政府移向了皇宮本身。

    蘇丹說,他要像俄國沙皇那樣統治國家,他的每一位大臣都無須對大維齊爾負責,而僅對蘇丹本人負責。

    在大維齊爾的位置上,他任命了野心勃勃、毫無原則的馬哈茂德·奈迪姆(MahmudNedim),因為他是衆大臣裡最對蘇丹唯命是從的。

    很快,奈迪姆就加劇了行政管理上的混亂。

    他放逐了以前的大臣,還讓官員們&ldquo不停地輪轉&rdquo,總是迅速地将官員解職,或是讓他們頻繁變更職務,以免任何人獲得可能與他匹敵的影響力,也免得他們削弱他的主子&mdash&mdash蘇丹的絕對權力。

     1872年,阿蔔杜勒·阿齊茲解除了奈迪姆的職務。

    在接下來的三年裡,他又任命了六位大維齊爾。

    他把他們當作傀儡,要求他們必須遵從他的意願,在選擇其他大臣的人選時也不詢問他們的意見。

    這幾位大維齊爾中的第一位,也是最知名的一位,是米德哈特帕夏(MidhatPasha)。

    他積極推動憲政改革,還促成了奈迪姆的解職。

    此前他在奧斯曼帝國政府體系裡步步高升,是一位出色的行省長官。

    依靠經過改革的行政體系,他為他所管理的行省帶來了它們長久未曾享有過的安全與繁榮。

    但是,蘇丹很快發現成為大維齊爾的米德哈特過于倔強、獨立。

    因此,米德哈特在這個危機四伏的職位上隻幹了不到三個月。

    換了六位大維齊爾之後,奈迪姆又被召了回來,重新出任大維齊爾。

     蘇丹經常心血來潮,喜怒無常,表現出了自大狂的傾向,甚至讓人懷疑他在神志和情緒上是否正常。

    他越發專橫跋扈,做了許多荒唐事:他要求大臣們必須匍匐在他面前,還要親吻他兒子的腳;任何與他同樣名叫阿齊茲的官員在官方文件上都不得簽署自己的本名;他命令士兵們模拟打仗,供他取樂;癡迷于他最心愛的鬥雞比賽,給鬥赢的鬥雞頒發勳章和裝飾物,鬥敗的則被扔掉。

     在訪問歐洲各國首都的過程中,阿蔔杜勒·阿齊茲驚訝于這些城市的奢華,于是在歸國之後決心效仿。

    實際上,他以一種東方式的帝王氣派,在奢華程度上超越了這些歐洲國家。

    在歡迎外國王室來賓時,他在歐洲風格的多爾瑪巴赫切宮安排了奢華的娛樂項目,這些項目每年要花掉他200萬英鎊。

    另外,他也做了一些比較有建設性的事情:驚豔于歐洲科技奇迹的蘇丹花費了巨額資金用于興修鐵甲戰船,還在他的帝國裡鋪設鐵路。

    由于政府的财政危機愈演愈烈,他賭氣地宣布将自掏腰包修建巴格達鐵路。

     蘇丹的皇室開銷要占到帝國财政總支出的大約15%。

    從西方銀行家手上借錢太容易了。

    歐洲投資者隻看到了奧斯曼帝國豐富的自然資源,卻沒有看到奧斯曼帝國既缺乏開發這些資源的能力,也不擅長打理财政事務。

    奧斯曼帝國政府借款的利率是英國人大部分投資所得利率的兩倍。

    此外,土耳其人支付的利息并非來自國家收入的增加,而是來自新的境外貸款和債券發行所得,而這一事實似乎也沒讓投資者太過擔心。

    就像理查德·科布登(RichardCobden)[4]所說的那樣,奧斯曼帝國&ldquo從未真正支付過利息,因為其支付的利息都源自新借來的貸款&rdquo。

    奧斯曼帝國的債務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在20年間從400萬英鎊增加到了2億英鎊,而國家收入并無相應的增長。

    奧斯曼帝國政府年收入的一半以上都被債務利息吞噬了。

    經濟危機開始浮現。

     從1873年開始,安納托利亞發生了幹旱和饑荒,給民衆帶來了極大的苦難。

    到冬天,情況惡化到了極點&mdash&mdash狼群開始在伊斯坦布爾的郊區出沒,吃掉路人;牛羊大批死去,造成了災難性的損失;村莊裡,開始有人餓死,人們倒斃在街頭,都沒有人收屍。

    農業歉收,使得政府根本收不上來必要的稅收。

    帝國國庫空空如也,甚至連政府的運轉都無法維持。

     接踵而至的是嚴重的經濟崩潰。

    1875年10月,奧斯曼帝國政府在報紙上宣布,由于财政赤字嚴重,從今以後,帝國政府的債權人隻能得到一半的現金利息,剩下的一半将在未來的五年内用利率5%的債券折抵。

    這次違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