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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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要求,恐怕會帶來&ldquo難以估量的後果&rdquo。

    他把自己離開伊斯坦布爾的日期推後了兩三天。

    與此同時,蘇丹新組建的大議事會議讨論了這一緊急情況。

    在全部45名與會成員之中,隻有3個人贊成與俄羅斯簽訂協議。

     第二天,雷希德口頭答複了緬什科夫的要求,他的答複内容此前已經與斯特拉特福德進行了仔細推敲。

    他同意與俄羅斯簽署正式協定,實際上等同于接受了俄羅斯有關聖地問題的所有要求。

    但是,他堅定地拒絕了俄羅斯在奧斯曼帝國境内設立保護希臘東正教徒的保護地的要求,也拒絕簽署任何可能影響到蘇丹主權獨立性的&ldquo協約&rdquo。

    大公發現自己遭到了新&ldquo盟友&rdquo雷希德的欺騙,而且又恥辱地輸給了他的老對手斯特拉特福德。

    于是,他宣布斷絕外交往來,終止了他的使命。

    他威脅道,奧斯曼帝國政府的回絕将帶來可怕的後果。

    他帶領手下所有的外交人員撤回了船上。

    輪船冒出滾滾蒸汽,仿佛在宣告他馬上就會啟程離開。

    然而,他實際上又在原地逗留了四天,寄希望于土耳其人會在最後關頭屈膝投降。

    對此,斯特拉特福德寫道:&ldquo他為什麼會這麼以為,真是捉摸不透。

    &rdquo 與此同時,斯特拉特福德召集了另外三個歐洲大國&mdash&mdash奧地利、法國和普魯士&mdash&mdash的代表開會,把東方問題交由歐洲各國共同協商決定&mdash&mdash事實上,也的确應當如此。

    與會代表一緻同意,奧斯曼帝國必須拒絕俄羅斯的過分要求。

    奧地利臨時代辦向緬什科夫大公遞交了一份聯合照會,試圖避免俄土兩國關系破裂。

    緬什科夫又向奧斯曼帝國遞交了一份經過修改的協議,如果奧斯曼帝國接受這項協議,他可能會推遲歸期。

    這份協議不再要求奧斯曼帝國與俄羅斯簽署任何協定或條約,隻是一份外交照會。

    但是,雖然在形式上有所不同,這份協議在本質上與緬什科夫之前提出的訴求并無區别。

    而且,這份協議還特别強調,俄羅斯要像保護東正教神職人員一樣保護普通信衆。

     感到尊嚴受辱的蘇丹此時振作了起來,宣布俄羅斯的要求&ldquo不可接受&rdquo,但大公拒絕修改他的要求。

    終于,在漫長的拖延之後,緬什科夫大公于1853年5月21日的中午乘船起航,途徑博斯普魯斯海峽駛入黑海。

    與此同時,沙皇的徽記和俄羅斯帝國的鷹徽也從富麗堂皇的大使館門上取了下來。

    抵達敖德薩之後,緬什科夫大公不得不派人給他&ldquo莊嚴的主公&rdquo送信,告知自己的外交任務已遭失敗。

    用金雷克的話說,俄羅斯之所以陷入這樣的窘境,要歸咎于&ldquo那位氣宇不凡的英國&lsquo敵基督&rsquo的邪惡本領。

    至少在此刻,上帝允許他去踐踏沙皇和他的教會&rdquo。

     實際上,和平至此已告終結,但戰争尚未開始。

    俄軍渡過了普魯特河,未遇抵抗就占領了已被沙皇宣布為被保護國的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這兩個大公國。

    英國的戰艦和一小支法國艦隊北上來到了達達尼爾海峽的入口處,但仍然根據1841年的協議,停留在不向外國軍艦開放的海峽之外。

    就這樣,強大的英國艦隊監視着實力強勁的俄羅斯陸軍,但雙方此時都僅僅發揮着預防性的作用。

    雙方展示武力的目的并非要訴諸戰争,而是為了确保安全。

    俄國人仍然希望能夠威吓土耳其人,逼迫他們讓步,哪怕能為沙皇挽回一點面子也好;英國人則堅持采取溫和的态度,希望通過歐洲四國共同協商的方式和平解決問題。

     此時的外交活動主要由兩部分組成。

    首先,奧斯曼帝國禮貌地回絕了聖彼得堡發來的一份充滿惡意的照會(其内容與之前的要求相同),随後在斯特拉特福德的支持下起草了一份照會作為答複,并交由維也納的四國委員會轉交給聖彼得堡。

    這份照會被人稱作&ldquo奧斯曼帝國最後通牒&rdquo,這個名稱其實有些誤導性。

    照會的内容是蘇丹新近頒布給國内宗教少數派的一些法令,這些法令通過法律協議的形式永久性地承認了賦予希臘東正教會的特權,并且由歐洲四大國作為協議的見證人。

     但是,這份照會并沒有被轉交到沙皇手中。

    送抵維也納之後,這份照會就被與會的四大國扣了下來。

    他們起草了一份維也納照會,取代了土耳其人的照會。

    在新照會的起草過程中,并沒有咨詢過斯特拉特福德的意見。

     此舉源自奧地利的想法。

    作為被俄軍入侵的兩個大公國的鄰國,奧地利希望出面調停。

    沙皇同意接受奧地利的調停,但蘇丹拒不接受調停。

    在四大國看來,奧斯曼帝國最後通牒不過是它對俄羅斯的主動承諾。

    維也納照會則獲得了俄羅斯和法國的擔保,要求奧斯曼帝國在修改其義務條款時必須事先征得俄法兩國的同意。

    正如奧斯曼帝國政府和斯特拉特福德所看到的那樣,這份照會中暗示了奧斯曼帝國和俄羅斯之間的不平等關系。

    這份照會讓土耳其人格外感到自己受制于人,還允許俄羅斯像過去一樣插手蘇丹及其基督徒臣民之間的事務。

    因此,先前批準了奧斯曼帝國最後通牒的蘇丹大議事會議此時達成了一緻意見,拒絕接受維也納照會。

    他們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見,但估計俄國人不會接受。

     由于奧斯曼帝國拒絕了維也納照會,英國政府對斯特拉特福德十分不滿,甚至考慮要求他辭職。

    與此同時,天平開始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戰争一側。

    9月,伊斯坦布爾爆發了示威活動和暴亂。

    在戰争大臣的鼓勵下,謝赫伊斯蘭同意在一座清真寺裡公布文告,要求政府向俄羅斯宣戰。

    同時,烏理瑪的數百名成員在大量神學學生的支持下起草了一份宣言,要求蘇丹和他的内閣履行宗教義務,發動聖戰。

    大臣們十分緊張,要求外國使節協助他們維持治安。

     法國皇帝拿破侖試圖通過對外冒險來緩解内部壓力。

    因此,法國從一開始就在東方問題上采取好戰姿态。

    現在,法國大使依然貫徹着這一政策。

    他向奧斯曼帝國政府表示了對外國居民安全的擔憂,并且在奧地利大使的支持下,要求斯特拉特福德同意讓英法聯合艦隊繼續北上,開進伊斯坦布爾。

    斯特拉特福德沒有理會法奧兩國大使的要求,拒絕違反1841年簽署的海峽協定,不同意戰艦北上。

    他很清楚,這樣做會導緻戰争的爆發。

    不過,根據協定,其他船隻可以在艦隊和都城之間來回行駛。

    因此,他同意讓兩艘英國蒸汽船和兩艘法國蒸汽船北上,加入已經停靠在金角灣裡的船隻。

    它們的到來達到了意想之中的效果:暴亂的熱情逐漸平息,烏理瑪中負有罪責的成員被放逐。

     但是,埃爾奇的和平訴求未能如願。

    在暴亂平息的消息抵達之前,倫敦在9月中旬得到了沙皇拒絕接受土耳其人對維也納照會的修改意見的消息。

    與此同時,外交大臣克拉倫登勳爵通過德文報章獲悉了俄國大臣涅謝爾羅疊對照會的私人解讀。

    涅謝爾羅疊認為,根據照會中的條款,土耳其人不僅要保障希臘東正教會的豁免權,還必須&ldquo考慮到俄羅斯人對與他們同樣信仰的奧斯曼帝國臣民的主動關切&rdquo。

    這一消息的披露徹底揭露了俄羅斯對奧斯曼帝國的真實野心,而英國政府此前一直未能領悟到這一點。

    克拉倫登譴責說,俄國的動機過于強暴。

    現在,他終于承認了斯特拉特福德早就看透的事實:土耳其人有完全正當的理由拒絕接受維也納照會。

    英國媒體強烈反對沙皇的所作所為,要求英國政府采取強硬立場。

    英法兩國政府放棄了維也納照會,并且譴責了俄羅斯。

    就這樣,英國的政策突然發生了逆轉,并且不可避免地從追求和平進一步滑向了訴諸武力。

     拿破侖的大使加緊向倫敦施加壓力。

    他危言聳聽地描繪了伊斯坦布爾發生的暴亂,還宣稱法國政府認為馬上派遣艦隊北上&ldquo非常必要&rdquo。

    英國政府沒有等待斯特拉特福德對伊斯坦布爾局勢的報告,直接對他下達了命令。

    用斯特拉特福德的話說,這一命令相當于&ldquo渡過了盧比孔河&rdquo[6]。

    首相阿伯丁謹慎地強調說,他的行動出于保護目的,公開否認對俄羅斯有任何敵意。

    但是,克拉倫登後來強調說,英國政府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ldquo并不是迫于法國皇帝的壓力(畢竟英國已經兩次拒絕了法國的要求),而是鑒于俄羅斯的行動,英國認為接下來的一步已經不可避免&rdquo。

    他對維持和平已經不抱幻想。

     在艦隊真的北上之前,和平還有最後一絲希望&mdash&mdash奧地利皇帝與俄國沙皇在奧洛穆茨(Olmütz)[7]舉行的調停會議。

    面對迫在眉睫的戰争,沙皇憂心忡忡,因此拿出了和解的姿态,希望在最後關頭表達争取和平的意願。

    沙皇提出了新的建議,表示承認保護基督徒的職責屬于蘇丹。

    就連法國皇帝也認為應當接受俄國的示好。

    但是,英國對俄羅斯的真實動機十分懷疑,已經很難輕易相信俄國人的表态。

    因此,在英格蘭公衆強烈的反俄情緒的影響下,斯特拉特福德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