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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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進了雅典。

    當時的雅典是蘇丹的私人領地,是一座隻有1萬人口的外省小城。

    不過,雅典衛城的防禦工事在威尼斯人攻打過之後得到過加強,因而又堅守了一年多。

    在西部,邁索隆吉翁人(Mesolonghi)揭竿而起,發動了起義。

    在北方,&ldquo皮利翁(Pelion)的褶皺&rdquo[4]和位于馬其頓的分成三岔的哈爾基季基(Chalcidice)半島上也燃起了起義烈火。

    在那裡,阿索斯山上的僧侶武裝了起來,既為了宗教而戰,也為了民族而戰。

    在穆斯林占多數的克裡特島,一支近衛軍部隊對基督徒犯下了暴行。

    這些狂熱的克裡特島穆斯林原本也是希臘人,現在卻在幹地亞城大教堂的聖壇上殺害了當地的大主教和五位主教。

    這引起了在島上山區中生活的好戰的斯法肯人(Sphakian)的報複,他們在一支希臘艦隊的支援下,一度封鎖了幹尼亞的港口。

     面對着對自己的統治的公然挑戰,馬哈茂德蘇丹絕不善罷甘休。

    等到他的軍隊從希臘人突然舉事帶來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他就立刻對希臘人發起了同樣殘酷的報複,以懲罰他們在整個摩裡亞對土耳其人的屠殺。

    在伊斯坦布爾,他處決了帝國政府譯員主管以及其他一些地位顯赫的芬内爾人。

    為了報複希臘人在特裡波利(Tripolitza)[5]犯下的暴行,他在複活節當天将出身摩裡亞地區的希臘東正教大牧首絞死在了宮門下面。

    大牧首被暴屍三天,随後蘇丹才準許猶太人将他的屍體拖走,丢到海裡去。

    在希俄斯島的海面上,一艘希臘起義軍的火攻船毀掉了土耳其人的旗艦,土耳其人的海軍司令和船員全部喪生。

    為了報複,土耳其人毀掉了繁榮的希俄斯島,島上數十萬基督徒居民或被販賣為奴,或被迫遠走他鄉。

    土耳其人基本上成功平息了科林斯灣以北的起義,但未能攻入摩裡亞。

     但是,希臘人并沒有趁機鞏固他們的軍事優勢,反而早早陷入地方政府的政治矛盾之中。

    在希臘人控制的每個地區,他們都組建了一個議事機構&mdash&mdash在麥西尼亞(Messenia)[6]成立了一個元老院,在伯羅奔尼撒半島成立了一個&ldquo中央政府&rdquo,在魯米利亞的東部和西部也分别選舉成立了政府機構。

    這些機構成了神職人員、地主、東正教會領袖、芬内爾人、海島商人和克萊夫泰(他們依然無法無天,自行其是)等不同人群追逐利益和野心的争鬥工具。

    對他們來說,團結一緻隻是一種虛幻的渴望,因為他們尚沒有同為希臘人的那種民族意識。

     在占領特裡波利之後,他們才第一次試圖組建一個融合各方利益的希臘中央政府。

    迪米特裡·伊普斯蘭提斯在埃皮達魯斯(Epidaurus)附近召開了全國大會(NationalAssembly);接着,在1822年的元旦,他們公布了一部憲法,并且組建了共和制原則下的立法和行政機構。

    憲法的主要起草人是亞曆山德羅斯·馬夫羅科紮托斯(AlexanderMavrokordatos)。

    他是一名能幹的芬内爾人,在西部邁索隆吉翁的起義軍中擔任領袖。

    亞曆山德羅斯·馬夫羅科紮托斯被全國大會任命為總統,迪米特裡·伊普斯蘭提斯則退居幕後。

    但可惜的是,事實證明,希臘人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種西方式的憲政。

    他們在奧斯曼帝國的專制統治下浸泡了太多個世紀,同時又頑固地效忠于自己所屬的、彼此之間争執不休的小群體。

     1822年年底,在克萊夫泰領袖科羅克特洛尼斯(Kolokotrones)的率領下,希臘起義軍奪取了伯羅奔尼撒東部最重要的港口、也是該地區的天然首府納夫普利翁。

    科羅克特洛尼斯拒絕了全國大會在納夫普利翁開會的提議。

    于是,全國大會隻好另選地點召開,與會者還在會議上商讨如何制約科羅克特洛尼斯的權力。

    作為回應,科羅克特洛尼斯綁架了希臘政府機構的四名成員。

    希臘政府的其他成員隻好躲到了在伊茲拉島和斯佩察島保護下的一處偏遠海岬,并且推選出身于伊茲拉島的富有的阿爾巴尼亞人後裔昆圖利奧蒂斯(Koundouriotis)為總統。

    科羅克特洛尼斯則實際上成了摩裡亞的主宰者。

    人們很快發現,希臘人不能接受由其他希臘人出任他們的首領。

    于是,他們隻好嘗試從西方尋找一位貴族來出任君主。

     從一開始,希臘人就過于樂觀地指望西方的援助。

    在軍事方面,西方人很快就讓他們失望了。

    拿破侖失敗之後,西方國家和俄羅斯都希望能夠安享一段和平時期。

    它們組成了一個反革命的&ldquo君主同盟&rdquo[7],在歐洲維持了十年表面上的和平和團結。

    因此,無論是英國、奧地利還是俄羅斯(盡管它做出了種種承諾),都不準備為了希臘的民族獨立而戰。

    在起義爆發之時,歐洲各國還一起表示了譴責。

    1822年,歐洲各國還拒絕讓希臘代表團參加在維羅納舉行的一次會議,因為他們被視作革命分子。

     但是,在歐洲各國的民衆中間,興起了一種全新的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親希臘熱潮。

    在他們看來,希臘人不僅僅是受壓迫的基督徒,更是古典時代的英雄們的勇敢後裔。

    壯遊者[8]、古董收藏家、古典學學者、知識分子、作家和詩人燃起了人們對希臘的熱情。

    在他們的幫助下,文化界将目光投向了這片文明的發祥地,投向了仍然生活在那裡的古希臘人的後裔(希臘人多大程度上是古希臘人的後裔,一些學者對此存有疑慮),看到了為了複興而覺醒的希臘。

     在商業界,希臘商人把希臘的主張通過西歐各國和俄羅斯的首都播撒到了各處。

    具體地說,他們的努力促成了諸多親希臘組織的成立,這些組織紛紛為希臘革命籌集資金。

    移居海外的希臘人,特别是生活在俄羅斯的富有的希臘僑民,帶頭捐出了大量的錢财。

    來自歐洲乃至美洲的富有冒險精神的年輕人則不顧本國政府的反對,自願前來為希臘獨立事業而戰。

    正如威廉·科貝特(WilliamCobbett)[9]揶揄的那樣,&ldquo詩人和股票投機商煽動起了希臘革命,造福了俄羅斯&rdquo。

     詩人中的傑出代表是拜倫勳爵,他的活動讓希臘人受益匪淺。

    他在1809年第一次來到希臘,随後把他的所見所聞寫成了不朽的文字。

    他翻譯了裡加斯寫就的革命戰歌,還在意大利與馬夫羅科紮托斯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1823年,他來到凱法洛尼亞島,在島上住了五個月,随後又動身前往希臘。

    他曾對那些尋求軍事援助的希臘人說:&ldquo不要把你們的自由寄托在西歐人身上。

    &rdquo他這次來到希臘,帶來了經濟援助&mdash&mdash來自倫敦希臘人組織的高達六位數的貸款。

     起義軍内部的不團結逐漸發展成了内讧。

    當拜倫于1824年在邁索隆吉翁登上希臘的土地時,他發現希臘人彼此之間爆發了一場新的伯羅奔尼撒戰争。

    科羅克特洛尼斯和昆圖利奧蒂斯的支持者各自代表着控制内陸和控制海岸與島嶼的政府,相互厮殺。

    看到這一情景,拜倫并沒有感到吃驚或幻滅。

    盡管他對希臘事業的支持充滿浪漫主義色彩,但他對希臘的真實情況也有着十分現實的估計。

    他看到,希臘人還沒有完全從罪惡的暴政中解脫出來,現在又為了争論應該用怎樣的政府取代暴政而兵戈相向。

    不僅如此,他們還過分癡迷于自由的理念,卻為此忽視了實際的可行性。

     因此,拜倫的當務之急是平息希臘人之間的争端,他也取得了短暫的成功。

    他吩咐說,他帶來的資金隻能交給昆圖利奧蒂斯。

    因此,為了能從中分一杯羹,科羅克特洛尼斯隻好讓出了納夫普利翁。

    但是,就在幾個月之後,内戰又不可避免地再一次打響了。

    科羅克特洛尼斯向昆圖利奧蒂斯發動了進攻,結果卻被俘獲,羁押在伊茲拉島。

    馬夫羅科紮托斯對這一切深感厭惡,選擇退隐。

    就這樣,英國人提供的這筆本該用于防範土耳其人進攻的貸款,卻花在了希臘人彼此之間的争鬥上。

    帶來這筆錢的拜倫勳爵沒有親眼看到這不幸的結果,他在邁索隆吉翁的沼澤中患上瘧疾,不幸病故。

    但是,對于希臘的事業來說,拜倫堪稱一位烈士,他也是希臘人心目中永遠的英雄。

    他的去世對歐洲的親希臘熱潮起到了延續和推波助瀾的作用,保證了希臘國家有朝一日可以得到歐洲的承認和支持。

     盡管希臘人内讧不斷,希臘獨立戰争的第一階段總的來說還是取得了成功。

    蘇丹意識到,僅憑自己手中現有的部隊不可能打敗希臘人,而他又未能在亞洲省份招募到足夠的援軍。

    于是,1825年,蘇丹向他實力雄厚的屬臣、出身阿爾巴尼亞的埃及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