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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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區應繳稅收的數額,然後作為包稅人,用他們奧斯曼主子的方式去征稅。

    在維持當地法律和秩序的過程中,他們享有特權并樂于濫用,經常兇殘地壓迫他們的基督徒同胞。

     同樣殘暴壓迫人民的還有基督教神職人員。

    他們目光短淺,思想保守,作為行政體系的組成部分受到蘇丹的保護,在希臘人族群中享有很大的權力。

    因此,在神職人員、地主和地方官員中就形成了希臘人中的既得利益群體,如果希臘文藝複興運動轉變成尋求民族獨立的政治革命,他們就會蒙受巨大的損失。

    因此,與希臘東正教信仰和希臘語言不同,希臘的民族認同遲遲未能體現在現實層面上。

     等到希臘民族精神終于開花結果的時候,一些希臘人在這種民族情感的激勵下開始采取軍事手段尋求民族獨立。

    在這一過程中,希臘人中的積極分子分成了兩部分。

    第一種是&ldquo克萊夫泰&rdquo(klephts)。

    為了躲避土耳其人的統治,這些無法無天的團夥長期嘯聚山林,靠打家劫舍為生。

    在希臘人看來,克萊夫泰的土匪行徑漸漸升華,從純粹的搶劫行為演變成了反抗奧斯曼帝國暴政的光榮義舉。

    因此,克萊夫泰變成了争取希臘民族獨立的愛國行動的核心群體。

    他們在摩裡亞、伊庇魯斯、魯米利亞等大陸地區和克裡特島等島嶼上互不相連的山區裡各自為政,統率他們的世襲頭領也在未來的革命運動中演變成了革命領袖。

    為了鎮壓克萊夫泰,土耳其人征募基督徒組建了憲兵隊性質的&ldquo阿馬托利&rdquo(armatoli),但這些人往往很快投入了克萊夫泰的陣營。

     陸地上的人當土匪,海上的人當海盜。

    在島嶼和沿海地區活躍着許多私掠者。

    無論是克萊夫泰還是私掠者,他們都從英國陸海軍身上學到了冒險精神和種種經驗。

    1814年,英國軍隊從拿破侖手中奪取了愛奧尼亞群島。

    島上飄揚的英國國旗激發起希臘人對自由的狂熱追求,最終在希臘的大陸地區引發了起義。

     但是,如果起義想要取得成功,就必須經過系統性的籌劃和協調。

    在希臘和海外都擁有廣泛人脈的希臘商人群體在此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他們通過一個名為友誼社(PhilikeHetaeria)的組織進行活動。

    這個組織最初是1770年那次獲得了俄國人支持但失敗了的希臘人起義的産物。

    18世紀末,希臘民族詩人裡加斯·費拉伊奧斯(RhigasPheraios)創辦了友誼社,他還為希臘的民族革命寫就了屬于他們的&ldquo馬賽曲&rdquo。

    他出生于一個瓦拉幾亞人家庭,因此在血緣上是一個羅馬尼亞人。

    他有一個充滿詩意卻不夠現實的設想&mdash&mdash他不僅想讓希臘獲得自由,還希望組成一個由自治的基督教國家組成的巴爾幹聯邦。

    這個聯邦将像一個微縮版的拜占庭帝國,以希臘語為官方語言,以希臘東正教為官方宗教。

    他希望同樣信奉基督教的塞爾維亞人、保加利亞人、阿爾巴尼亞人和羅馬尼亞人可以團結一心,為了希臘的自由拔劍相助。

    實際上,卡拉·焦爾吉和基督徒對蘇丹的第一次反抗運動中的領袖們正懷揣着這樣的理想。

    在裡加斯遭土耳其人處決後,他的友誼社就衰落了。

    到了1814年,三位希臘商人在俄羅斯的敖德薩(Odessa)複興了這一組織。

    在雅典,這個組織僞裝成一個希臘文學社團,以便在不引起土耳其人疑心的同時向受過教育的希臘人傳播其理想。

     不過,這個社團的活動還是十分大膽。

    随着其分支機構和代理人蔓延到奧斯曼帝國的整個歐洲部分和小亞細亞的各個城市,它開始變得盡人皆知。

    它逐漸演變成了一個秘密的共濟會式的組織,有着複雜的等級體系、秘密符号、神秘儀式,還要求成員莊嚴地宣誓效忠。

    通過這個組織的密謀活動,巴爾幹地區的族群中出現了多個反叛組織。

    它的成員中有俄羅斯軍官,俄國領事館的代理人則向該組織的追随者保證,沙皇在秘密資助他們。

    他還暗示道,沙皇會在希臘人舉事的時候提供軍事援助。

    希臘人變得有些過于依賴俄國人的支持了。

     一開始,友誼社想邀請愛奧尼斯·卡波季斯第亞斯伯爵(CountJohnCapodistria)[2]出任第一任領袖。

    此人出生于科孚島,在聖彼得堡為沙皇服務,有着巨大的影響力和崇高的聲望。

    他曾經代表沙皇與英國人達成協議,讓英國人保護愛奧尼亞群島。

    在卡波季斯第亞斯回絕了他們的邀請之後,友誼社又找到了亞曆山大·伊普斯蘭提斯(AlexanderYpsilantis)。

    他來自一個芬内爾希臘人家族,其家族成員曾出任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的大公。

    他曾經在俄軍中服役,出任沙皇的随軍參謀,功勳卓著。

    1820年,友誼社将他任命為&ldquo最高權力總幹事長&rdquo。

     伊普斯蘭提斯決心在北方舉事,于是做了一個冒險有餘但明智不足的決定。

    他率領一支人員組成複雜的隊伍,渡過了俄羅斯和奧斯曼兩個帝國的界河&mdash&mdash普魯特河,進入了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

    他信誓旦旦,情操高尚,但缺乏待人處事的經驗。

    他寄希望于羅馬尼亞和希臘的基督徒之間的團結情誼,可這種情誼根本不存在。

    摩爾達維亞的大公對他表示歡迎,但瓦拉幾亞人對希臘的事業不感興趣。

    當地的一名起義軍戰士開導他說:&ldquo希臘屬于希臘人,羅馬尼亞屬于羅馬人。

    &rdquo沙皇與他斷絕了關系,還将他從俄軍中除名。

    在蘇丹的吩咐下,伊斯坦布爾的大牧首開除了伊普斯蘭提斯的教籍。

    土耳其人派了一支軍隊開進布加勒斯特,殲滅了伊普斯蘭提斯的&ldquo聖隊&rdquo(Sacredbattalion)[3]。

    伊普斯蘭提斯被迫逃進了奧地利,随後遭到奧皇的監禁。

     但是,與此同時,希臘獨立運動還是開始了。

    在希臘的許多地區發生了相互呼應的一系列起義。

    友誼社向希臘各地派遣了一些芬内爾人和其他領袖人物策動舉事,其中包括伊普斯蘭提斯的兄弟,在伯羅奔尼撒指揮行動的迪米特裡;還有一些人則自發地來到了希臘,到當地與起義軍領袖建立聯系。

    1821年3月25日,希臘人在帕特拉斯城中宣布起義。

     他們舉事的時機恰到好處。

    馬哈茂德蘇丹的迪萬似乎沒有意識到希臘迫在眉睫的危機。

    蘇丹決定此時采取行動,徹底制伏名義上向他臣服、實則盤踞在伊庇魯斯的&ldquo亞尼納之獅&rdquo阿裡帕夏。

    阿裡在其麾下阿爾巴尼亞軍隊的支持下權勢日隆,不斷擴張他的勢力範圍,實際上已經成了一位獨立的君主&mdash&mdash拿破侖還曾經承認過他的這種地位。

    1819年,他成功地奪取了亞得裡亞海沿岸的重要港口帕爾加。

    第二年,阿裡的私敵、同為阿爾巴尼亞人的伊斯瑪儀從他那裡出逃,跑到伊斯坦布爾尋求庇護,做了蘇丹的侍從。

    阿裡雇了兩名刺客追殺他,結果在他們試圖射殺他的時候被捕。

    這就給了馬哈茂德蘇丹尋求已久的一舉徹底消滅敵人的機會。

    他公開宣布阿裡為亂臣賊子,把他的帕夏管區的管轄權轉交給他意欲加害的伊斯瑪儀,然後命令伊斯瑪儀立即統兵讨伐阿裡。

    阿裡這隻無路可走的困獅頑強地抵抗了将近兩年。

    蘇丹派人去摩裡亞傳召久經戰陣、殘酷無情的胡爾希德帕夏(KirshidPasha),命令他帶兵前來結束這場戰役。

    年邁的阿裡躲藏在湖心島上的要塞裡,最終還是被胡爾希德帕夏徹底擊敗了。

    阿裡和他三個兒子及一個孫子的頭顱被人送到伊斯坦布爾,呈給了蘇丹。

     但是,這樣一來,摩裡亞地區的諸座要塞就顯得防禦空虛,給了希臘起義軍可乘之機。

    他們發動突襲,擊敗了大部分要塞裡的守軍。

    與此同時,希臘私掠者在海上采取了協同行動。

    他們利用緻命而靈活的火攻船,控制了沿岸的重要港口。

    如此,土耳其人就隻能翻山越嶺,利用陸路來運送補給和增援,而他們途徑之地往往又處在遊擊隊的控制之下。

    起義軍控制了斯佩察島,當地一位富有的希臘寡婦不僅出資,而且親自投身到封鎖納夫普利翁海灣(GulfofNauplia)的戰鬥中。

    接着,起義軍又先後奪取了普薩拉島和伊茲拉島。

    在伊茲拉島的戰鬥中,一位船長成功地煽動起當地民衆反對那些同為希臘人的神職人員。

     在整個半島都傳唱着一首起義之歌&mdash&mdash《摩裡亞一個土耳其人都不留!》,結果引起了針對所有穆斯林的不分青紅皂白的殺戮。

    起義烽火波及科林斯灣的對岸,萊瓦賈(Livadia)鎮中的非基督徒居民也遭到了屠殺。

    農民翻越了臨時修建起來的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