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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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代雷貝伊日益坐大。

    現在,這種做法被徹底禁止,無主封地重歸君主所有,土地上的收入也歸帝國财政部征收。

     人們還認真探讨了重振經濟的措施。

    在對俄戰争帶來的經濟壓力之下,通貨膨脹和貨币貶值又一次損害了貨币的信譽,因此奧斯曼帝國試圖采取改革措施,恢複貨币的本來價值。

    谷物交易也将由政府控制。

    人們意識到,奧斯曼帝國的經濟狀況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能否獲得貿易順差。

    于是,有人提出由土耳其人出資組建奧斯曼帝國的商船隊,以便把商貿活動的掌控權從基督徒手中奪走,交到穆斯林的手中。

    外國貸款也是緩解财政危機的一種辦法,但這種做法遭到了反對,因為沒有哪個伊斯蘭國家有能力提供貸款,而作為一個伊斯蘭國家,向基督教國家借貸又有辱尊嚴。

     土耳其人還計劃禁止出口貴金屬和石材,鼓勵開礦,甚至還計劃創辦火藥廠和造紙廠等國有工業企業。

    這些想法大多未能變成實際層面的經濟改革,但這些通過衆人開放思路、自由表達意見而一緻達成的方案,讓人們開始意識到奧斯曼帝國需要更加現代化的國家經濟。

     不過,塞利姆的&ldquo新秩序&rdquo改革的重心還是在軍事領域。

    人們意識到,有效的改革必須以有效的政府為基礎,而有效的政府必須依靠一支有戰鬥力的現代化軍隊做後盾。

    有人提出組建一支由軍事學校的畢業生組成的新的常備步兵部隊,按照西方的戰術要求對其進行訓練和裝備。

    這支部隊耗費的資金由迪萬的一位大臣負責,資金的來源是通過罰沒或其他方式落入君主手中的封地的收入,以及對酒類、香煙、咖啡和其他一些商品開征的新稅。

     原本&ldquo新秩序&rdquo改革指的是整個的改革體系,而現在開始專指這支軍隊的創建。

    這是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改革,在土耳其人中引發了不同的反響。

    保守派想回歸古老的奧斯曼軍事傳統,以為那樣就能重現帝國的赫赫武功;中間派認為應當學習西歐的軍事方法,但令人費解地認為這種舉措實際上的效果也是在回歸奧斯曼傳統;而激進派則認為舊的軍隊已經沒有改革的價值,他們要求蘇丹完全按照歐洲的方式創辦一支新軍。

     塞利姆蘇丹選擇了最後一種路線。

    他清楚,一支紀律嚴明、忠心耿耿的軍隊十分重要,一方面可以維護帝國的内部秩序,有助于他推動内部改革,另一方面可以在外部威脅面前維護國家的完整。

    他尤其傾心于彼得大帝的成功先例:憑借一支用西方方法訓練的新軍,擊敗國内和國外的各種敵人。

     在上一次對俄戰争期間,大維齊爾優素福帕夏(YussufPasha)抓了一位名叫奧馬爾阿迦(OmarAgha)的戰俘。

    此人本是土耳其人,卻為俄國人效命。

    優素福帕夏很喜歡同奧馬爾阿迦探讨俄土兩國的軍事體系問題。

    作為實驗,優素福帕夏批準成立了一支主要由外國歸順者組成的小型部隊,用歐洲方式進行武裝和操練。

    戰争結束後,奧馬爾率領這支部隊駐紮在距離伊斯坦布爾不遠的一個村子。

    為了看看&ldquo異教徒是怎麼打仗的&rdquo,塞利姆蘇丹親自檢閱了這支部隊。

    他立刻就被這支部隊遠遠優于奧斯曼部隊的火力吸引了。

    他深刻地意識到,基督教敵人在武器和紀律上都要優于他的軍隊。

    這支軍隊得以保留,主要從外國歸順者中招募兵員,成員中隻有一小部分窮困潦倒的土耳其穆斯林&mdash&mdash這些人對采用&ldquo異教徒&rdquo的訓練方法和武器十分猶豫。

    在蘇丹的命令下,迪萬開始考慮把這些方法推廣到近衛軍之中,結果直接導緻了一場兵變的發生,迫使蘇丹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1796年,著名的奧貝爾&mdash迪巴耶将軍(GeneralAubert-Dubayet)作為法蘭西共和國的大使來到了伊斯坦布爾。

    他重獲法國大使館的全部使用權,還重新取得了法國先前擁有的各種權利和特權,并且重建了天主教會。

    作為禮物,他給蘇丹帶來了現代化的火炮和炮彈。

    有了這些樣品,他讓法國的工程師和炮手對土耳其人加以指導,還幫助土耳其人管理兵工廠和鑄造廠。

    在他們的努力下,土耳其人的火炮鑄造、裝備和使用水平都得到了明顯的提高。

    他還從法國的步兵團、騎兵團中挑選了一些教官,給近衛軍和西帕希騎兵授課。

    一小隊騎兵按照歐洲的方式進行了裝備和訓練。

    但是,近衛軍依然固執地拒絕使用西歐步兵的武器,也不願意學習他們的操練方法。

    于是,法國大使帶來的教官們就隻好去訓練奧馬爾阿迦那支現在被稱作&ldquo托皮日斯&rdquo(Topijis)的小部隊。

    在大使1797年去世、許多教官離開奧斯曼帝國之後,海軍總司令侯賽因把托皮日斯中的一些人調到了他的麾下,并且設法吸引更多的穆斯林加入這支部隊。

    不過,這支部隊的規模還是僅僅擴大到了600人。

     即便有了上述種種舉措,仍然隻有一小部分土耳其人能夠接受法國大革命的進步思想,并且支持蘇丹的&ldquo新秩序&rdquo改革。

    對于政府系統裡占大多數的保守分子來說,法國大革命不過是野蠻的基督教西方的一件内部事務,跟自己毫無關系,至少沒有直接關系。

    蘇丹的私人秘書艾哈邁德·阿凡提在他1792年1月的日記裡的評論最能體現他們的态度:&ldquo蒙真主庇佑,讓法國的動亂如梅毒一般在帝國的敵人那裡四處傳播吧,讓他們卷入持續不斷的紛争之中,帶來對帝國有利的結果。

    &rdquo塞利姆也希望能夠遠離歐洲的沖突,因為一旦卷入戰争隻會影響國内改革的進程。

     然而,戰争卻變得不可避免了。

    随着拿破侖在法國掌權,塞利姆維持和平的願望就難以實現了。

    不論是直接還是間接的影響,奧斯曼帝國已經沒有辦法再遠離波拿巴的帝國野心的影響了。

    1797年,法國和奧地利帝國簽署了《坎波福爾米奧和約》(TreatyofCampoFormio),其中涉及分割、瓜分威尼斯共和國的條款。

    法國人得到了愛奧尼亞群島和附近的大陸城市,這就讓标榜自由與平等的法國與奧斯曼帝國有了共同的邊界。

    如果法國願意的話,它還可以在希臘和巴爾幹地區煽動叛亂。

    現在,拿破侖可以随意地把他的槍口轉向其他敵人。

    但是,正如法國革命的督政府文件中所說的那樣,拿破侖決心&ldquo在東方重塑法國的權威&rdquo,因為這是&ldquo與英格蘭一較高下的決定性因素之一&rdquo。

     不過,與俄羅斯沙皇亞曆山大不同,拿破侖此時并不想加速奧斯曼帝國的崩潰。

    在他看來,奧斯曼帝國自己就會走向滅亡。

    他對督政府表示,&ldquo我們會親眼看到奧斯曼帝國的崩潰&rdquo。

    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這一點,他一方面努力在奧斯曼帝國版圖内部為法國争取更多的商業和宗教方面的權益,另一方面試圖從奧斯曼帝國手中奪走一個不聽中央政府号令的行省&mdash&mdash埃及。

    他在此事上受到了塔列朗(Talleyrand)[4]的影響。

    塔列朗認為,奪取新的殖民地會給法國帶來優勢,而埃及就是潛在的新殖民地之一。

    此外,在開羅經商的法國商人也向政府陳情,他們希望把埃及變成在東方貿易線路上的重要中轉站,以削弱英國人在印度的霸主地位。

     于是,拿破侖在土倫集結了規模龐大的艦隊和軍隊。

    對于這些部隊的目的地和目标,人們議論紛紛。

    一開始,人們以為這支部隊将是入侵英國的左路軍。

    直到艦隊于1798年4月起航向東進發,人們才意識到它的目标是入侵埃及。

    督政府頒布給拿破侖的&ldquo命令&rdquo,實際上毫無疑問是拿破侖本人親自起草的。

    命令說:&ldquo他要盡可能地奪取英國人在東方的領地,特别是摧毀他們在紅海一帶的所有據點;直插蘇伊士地峽,采取必要手段确保法蘭西共和國完全控制紅海。

    &rdquo他還要考察在那裡開鑿運河、連接紅海和地中海的可能性。

    拿破侖一心想要追随亞曆山大大帝的足迹,他的終極目标是讓法國在印度取代蒸蒸日上的大英帝國的地位。

     拿破侖大軍先從殘存的聖約翰騎士團手中奪取、吞并了馬耳他,接着又在沒有遭到什麼抵抗的情況下在亞曆山大港登陸。

    随後,他又率軍前往開羅。

    這是自十字軍時代以來,第一次有基督教軍隊插入伊斯蘭世界的心髒地帶。

    埃及從漫長的睡夢中被喚醒了。

    拿破侖十分鄭重地宣布自己對伊斯蘭教的尊重。

    在他的激勵之下(&ldquo40個世紀的曆史在注視着你們!&rdquo),他的軍隊于1798年的夏天在金字塔戰役中擊敗了馬木留克軍隊。

    他以&ldquo解放者&rdquo的姿态出現,從篡位的暴君手中奪取了開羅。

    他不停地重申自己對法土聯盟的尊重,小心翼翼地宣稱他真正的敵人是馬木留克軍隊,而不是土耳其人。

    實際上,他與塔列朗一樣有一個錯覺。

    他們相信奧斯曼帝國可能會默許法國鎮壓馬木留克,因為奧斯曼帝國政府在埃及隻剩下了象征性的權威,當地的權力早就落入了專橫的馬木留克集團手中。

    然而,情況并非如此。

    就在1787年,埃及行省暫時又開始服從中央政府了。

    因此,為了帝國的利益和尊嚴,奧斯曼帝國必須出面主張自己對埃及的主權。

     于是,一開始略顯猶豫的奧斯曼帝國,還是與俄羅斯和英格蘭結盟,對法國宣戰。

    法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