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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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BarondeTott),讓他擔任奧斯曼帝國的軍事顧問。

    蘇丹命令他檢查武器和彈藥準備情況,結果他震驚地發現,伊斯坦布爾的兵工廠存在着嚴重的問題。

     在他看來,土耳其人已經遺忘了傳統的兵事。

    從工事的修築到部隊的調遣,從訓練到紀律,奧斯曼帝國軍隊在各個方面全都一塌糊塗。

    軍中充斥着無能之輩,軍官們愚鈍無知,很多人連基本的地理常識都沒有。

    到了戰場上,更是毫無紀律可言。

    大量的部隊拒絕參戰;軍需官中飽私囊,導緻士兵吃不飽肚子;享有封地的騎兵花錢雇來各種冒險者替他們服兵役;近衛軍經常以下犯上,身為步兵還要求騎馬上前線,除非軍官也跟他們一起徒步行軍。

    奧斯曼帝國軍隊已經堕落成了一群野蠻的烏合之衆。

     大維齊爾拉吉蔔曾經做了一系列努力改造海軍,試圖增強其實力,結果海軍的船隻營造不周,設計過時,材料朽壞。

    托特男爵彙報說:&ldquo哪怕有一點點風浪,這些高舷船的下層炮位就會進水。

    這些船的大面積木質船體暴露給敵人,卻沒有什麼火力。

    &rdquo他把這些船高高的甲闆比作水手們頭上高聳的頭巾。

    托特男爵還記錄了這些船隻大量的缺點,&ldquo而那些指揮船隻的無知之徒甚至都意識不到這些船有什麼問題&rdquo。

    海軍司令把每艘船的指揮權交給了出價最高的人,他還允許這些船長也如是效法,拍賣職位。

     穆斯塔法蘇丹在尚未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就急匆匆地宣戰,給了葉卡捷琳娜女皇充足的時間去動員五路大軍對付他。

    這五路軍隊從西至東分别部署在:可以進占摩爾達維亞的烏克蘭和德涅斯特河一線;通往克裡米亞的彼列科普地峽前;頓河和高加索山之間的地帶;第比利斯地區,威脅格魯吉亞和安納托利亞東部。

    [7]而在奧斯曼帝國方面,隻有克裡米亞可汗克裡姆·格萊(KrimGhirai)在1769年的嚴冬發動了一次進攻。

    托特男爵跟随克裡姆·格萊一同出征,并按照指示打扮成了一個鞑靼人。

    鞑靼人為他提供了十匹切爾克斯馬。

    他自己那匹嬌弱的白色阿拉伯馬跌倒凍死之後,人們很快就把它做成了熏肉,當作特别的珍馐搭配着魚子醬一起吃。

    老練的鞑靼騎兵組成的大軍穿過德涅斯特河和布格河,進入了新塞爾維亞的冰封草原。

    他們大肆劫掠,毀掉了俄羅斯南部的大片土地,帶回來數以千計的俘虜。

    但就在班師後不久,克裡米亞可汗克裡姆·格萊去世了。

    奧斯曼帝國為他挑選的繼任者未能再取得他那樣高的聲望。

     同樣不濟的情況也發生在奧斯曼帝國新任的大維齊爾和軍隊總司令穆罕默德·艾敏(MehmedEmin)身上。

    事實證明,蘇丹缺乏識人之才。

    此人是文官出身,并非武将,毫無軍事經驗。

    1769年春天,他在抵達多瑙河河畔時召集他的将領們開會。

    他請求将領們告訴他應當如何籌劃戰役,這讓他們大吃一驚。

    由于将領們意見不合,奧斯曼大軍在沒有詳細行動方案的情況下就渡過多瑙河進入了摩爾達維亞。

    缺乏補給又飽受附近沼澤裡的蚊蟲之苦,他們不可避免地遭遇了一系列挫折,最終全軍撤退。

    俄羅斯人奪取了霍京,接着又進占了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

    最後,蘇丹召回了他的大維齊爾,将其處決。

    這是奧斯曼人在德涅斯特河與多瑙河之間地帶的第一次退卻。

     到了那年年底,葉卡捷琳娜女皇開始着手準備一個她夢想已久的計劃&mdash&mdash入侵希臘,将當地的基督徒從奧斯曼異教徒的壓迫下解救出來。

    如果能完成這樣的偉業,一定可以赢得整個西方世界的一緻贊譽。

    俄羅斯的東正教會已經為此兢兢業業地準備了一段時間。

    教會利用在希臘的代理人,通過散發十字架、《福音書》和葉卡捷琳娜的畫像等方式開展了宣傳活動。

    葉卡捷琳娜許諾說,俄羅斯将為希臘人提供武器,支持他們發動起義。

    對地理知識一無所知的土耳其人根本不理睬有關這一威脅的彙報,他們隻是充滿疑惑地問道:&ldquo俄國人怎麼可能把艦隊從波羅的海運到地中海去呢?&rdquo 這支波羅的海艦隊就集結在聖彼得堡的喀琅施塔得(Kronstadt)和附近的幾座港口裡。

    盡管名義上統率艦隊的兩位俄國将領不習海戰,但實際上指揮艦隊的是經驗豐富的英國海軍将領約翰·埃爾芬斯通(JohnElphinston)。

    俄羅斯海軍還很落後。

    他們的艦隻穩定性欠佳,也沒有找到可靠的火炮制造專家,水手裡也有大量的新手,要麼是被迫放下鋤頭的農民,要麼是醫院裡拖出來的病号。

    埃爾芬斯通向女皇抱怨他的同僚們的種種缺陷,葉卡捷琳娜女皇回答他說:&ldquo俄國人無知是因為他們太稚嫩,而土耳其人無知是因為他們已經衰朽。

    &rdquo她的艦隊在英國的港口停靠時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英國海軍部下令為俄羅斯艦隊提供設備和補給品,還為他們提供了幹練的領航員和其他軍官,每艘俄國船隻都獲得了英國人的襄助。

    此時的英國希望可以利用俄羅斯的擴張來抑制自己的勁敵法國的擴張,而且它也不再堅持維護奧斯曼帝國領土的完整性。

    英國政府公開表示,如果法國或西班牙膽敢阻撓俄羅斯艦隊進入地中海,英國将視之為敵對行為。

     統率俄國遠征軍的是奧爾洛夫伯爵(CountOrloff)。

    他是葉卡捷琳娜的寵臣的弟弟,夢想着自己可以做希臘的君主。

    1770年年初,大軍出現在了摩裡亞海岸。

    威尼斯的密探與希臘部落領袖達成了秘密協議,當地的基督徒許諾将發動大規模的起義。

    這一消息也鼓舞了俄軍。

    陸軍舉着俄羅斯的旗幟在馬尼登陸,當地桀骜不馴的居民十分熱切地想要揭竿而起,反對土耳其人的統治。

    但是,他們并沒有任何協同作戰的方案,俄國人也沒能系統地掌控那些山區裡的土匪。

    這些狂野的匪幫一心隻想着不分青紅皂白地屠殺土耳其人。

     摩裡亞的總督是前任大維齊爾穆赫辛紮德帕夏。

    他幹勁十足地做出了反應。

    他調來了阿爾巴尼亞武裝作為援軍,擊敗了希臘起義軍和外國入侵者,把俄國人趕回了他們的船上,又把留在岸上的基督徒起義者屠殺殆盡。

    于是,在征服君士坦丁堡的紀念日那天,俄國人撤出了半島。

    因為這場勝利,穆赫辛紮德帕夏獲得了&ldquo法蒂日·莫拉&rdquo(FatijiMora)的稱号,意為&ldquo摩裡亞的征服者&rdquo。

     但是,俄軍依然在地中海上。

    他們的海上行動要比陸上行動成功得多。

    他們在希俄斯海峽擊敗了一支奧斯曼艦隊,迫使其躲進了狹窄的切什梅(Cheshme)海灣。

    俄軍将這支奧斯曼艦隊封鎖在了海灣裡,随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派了兩艘火船進入海灣(其中一艘由一名英國海軍上尉掌舵),燒掉了這支艦隊。

    托特男爵記載道,這次&ldquo巧妙的伏擊&rdquo讓&ldquo充斥着船隻、火藥和火炮的海灣很快就變成了一座火山,吞噬了整個奧斯曼艦隊&rdquo。

     這是自勒班陀海戰以來,奧斯曼艦隊遭遇過的最悲慘的命運。

    葉卡捷琳娜在沙皇村(Tsarsko-selo)[8]建了一座凱旋門來慶祝這次勝利。

    每名參戰者都獲得了一枚獎牌,上面刻着&ldquo我曾參戰&rdquo的字樣。

    如果俄國人聽從了英國将領的意見,那麼這場戰役的影響本來可以更為深遠。

    英國将領認為,俄羅斯艦隊應當立刻駛往防禦空虛的達達尼爾海峽,接着強行沖進馬爾馬拉海,炮擊伊斯坦布爾。

    但是,他的長官奧爾洛夫(他後來被葉卡捷琳娜賜予&ldquo切什梅斯基&rdquo的稱号)卻猶豫了。

    他的艦隊在海峽的入口處遲疑不決地巡航了一段時間,給了土耳其人喘息之機。

    在托特男爵和一群西歐工程師的專業幫助下,土耳其人在達達尼爾海峽歐洲和亞洲兩側的岸邊各布置了兩門重炮,它們可以形成交叉火力攻擊試圖闖進海峽的船隻。

     于是,埃爾芬斯通隻好率領艦隊封鎖海峽到特内多斯島之間的水路,而奧爾洛夫則去圍攻利姆諾斯島的要塞。

    在經過60天的圍攻之後,奧斯曼帝國的守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就在此時,蘇丹手下的海軍将領阿爾及爾的哈桑(HassanofAlgiers)趕到了。

    他像以前的海盜頭目一樣,英勇地從伊斯坦布爾出發趕來解圍。

    他手下隻有從伊斯坦布爾街頭狂熱的烏合之衆裡招募來的4000人,他們的武器隻有手槍和馬刀。

    他們悄無聲息地在島的東側登陸,突襲了圍城部隊,将他們砍翻在塹壕裡。

    剩下的俄國人倉皇地逃回了船上,放棄了圍攻。

    經此一戰,哈桑被提升為了海軍總司令。

     奧爾洛夫的海軍又在地中海活動了一段時間,騷擾土耳其人的航運,阻斷首都和亞洲領土之間的通信,還按照人們已經司空見慣的俄國人的方式去幹涉埃及和叙利亞的内部事務。

    他出兵出軍火,支持馬木留克酋長阿裡貝伊和阿卡(Acre)[9]當地的謝赫反對奧斯曼帝國的叛亂。

    阿裡從大馬士革的帕夏手中奪取了叙利亞的大片土地。

    但是,他最終遭人背叛,在一場距離其根據地更近的戰鬥中戰敗。

    在那場戰鬥中,有400名俄國軍人喪命。

    這位叛亂頭目的人頭和四名作為戰俘的俄羅斯軍官被一同送到了伊斯坦布爾,交給蘇丹。

     與此同時,在俄土邊境的主要戰場上,連年的戰争越發朝着不利于奧斯曼帝國的方向發展。

    1770年,俄國人接連占領了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土耳其人失魂落魄地逃到了多瑙河對岸。

    很快,長期以來充當帝國屏障的多瑙河北岸的各個土耳其要塞就全都落入了俄國人手中。

    隻有賓傑裡的鞑靼人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經過兩個月的圍城和激烈的巷戰之後,隻有三分之一的鞑靼人幸存了下來。

    德涅斯特河上的要塞也像多瑙河上的要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