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聖戰、割禮、拿細耳人與拿比

關燈
o(Roeh),同時也是個拿比(撒母耳),以求得一個神谕,以及祝福己軍并詛咒敵軍的、具有巫術作用的話語。

    在關于先前時代的傳說裡也把同樣的施為加在一個運用政治巫術的先見巴蘭身上,而且如同這則有點晦澀的引述所暗示的(《民數記》24:1),這個可能是摩押人或米甸人的先見,被認為是個忘我專家。

    傳說裡介紹他是由敵方的王召請而來,但被耶和華強迫違反意志轉而祝福以色列。

    不過,這樣的情節毋甯是源于後代關于先知召喚的本質的觀念。

    巴蘭對于以色列的祝福話語,以及對于亞瑪力、該隐和以東的災禍恫吓,相應于所有典型的福祉預言(Heilsprophetien[救贖預言])。

     此一福祉預言所預設的曆史狀況和最初幾個王的時代的狀況一緻,因此我們或可将此一歸于巴蘭的話語視為關于全體以色列的福祉預言的最初的确實代表。

    至于巴蘭這個人物與北方以色列典型的那種忘我之間的關聯,從後來他被非難的事上即可得知(《民數記》31:16)。

    這類祝福集當中的某些個祝福話語在時間上可以推溯到比巴蘭的話語更早的時代。

    譬如尤其是雅各的祝福裡對于約瑟部族的祝福(《創世記》49:22f.),而更古老的版本則是在摩西的祝福裡(《申命記》33:13f.)。

    不過,其與巴蘭的話語不同之處在于:其目的顯然并不是要對特定的政治事件施加巫術性的影響。

    此種祝福絕非福祉預言,而或許是部族祭典時由遊吟詩人所唱頌的贊美詩歌,稱頌部族美好豐饒的土地,連帶祈求居住在荊棘裡的耶和華給予祝福,祝福勇敢的拿細耳人與部族的初生兒。

    同樣的,無疑比較晚出的、摩西對于猶大的祝福裡(《申命記》33:7),猶大被認為是處于敵人的欺壓下,不過終歸要成為同盟的霸主。

    本質上是文學性格的祝福,至于其他部族的祝語,部分是對于領地或部族軍隊的一般性贊歌,或者反之,是非難與嘲諷的話語,例如對流便、西緬與利未之所以沒落的事後的辯解。

    整體上并沒有真正預言的性格,唯有雅各的祝福裡關于猶大的話語帶有不同的特色(《創世記》49:9f.)。

    除了贊美葡萄滿溢的猶大領地之外,并且保證這個部族保有王笏并出現以色列的偉大英雄。

    這番話語很顯然是在大衛的權勢大為擴展下的産物,而且無疑是個事後的預言(vaticinatioexeventu)。

    然而,這具有福祉預言的樣式而出之以王的預言的形式,時間上或許是以色列所保有的這種預言中最古老時代的産物。

    所有東方的宮廷裡,特别是鄰近的埃及,都有這種宮廷的福祉預言,而自大衛起即由以色列的王的預言者(Königspropheten[宮廷預言者])來示現。

    在猶大的祝福話語裡,福祉且及于成為盟主的王的這個部族。

    典型的宮廷預言裡,福祉是加在王身上。

    于此,王的首要關注無非是其王朝的存續,并且通過清楚明白且具有效力的神谕而獲得保證。

    在流傳下來的關于大衛王朝的最古老的福祉預言裡所展現的形式是(《撒母耳記下》23:1f.):這樣的神谕是由耶和華直接授予大衛個人的。

    其中,宮廷預言者将其祝願王朝的話語借由第一位王的口中說出,而傳說裡的這個最初的王是因耶和華的靈附身為忘我者而登上王位的。

    對所羅門及其神殿抱持好感的一則後來的傳說,也就是試圖支持其有疑義的正當性的同樣那則傳說裡,将前先知時代的其他傳承裡被視為自由的&ldquo先見&rdquo的拿單(Nathan)塑造成一名宮廷黨人,涉入大衛死後的宮廷與祭司的陰謀;但這則傳說卻也借這名先知之口說出相應的福祉神谕給所羅門及其神殿的興建,應許大衛王朝的王位将永遠傳承下去(《撒母耳記下》7:8f.)。

    如果這則神谕可以歸溯于古老年代的話,那麼它即是後來這類福祉預言最早先保留下來的一個。

    至于以色列後來的諸王,傳說特别提到亞哈,說他雇用了顯然為數甚衆的宮廷拿比來當神谕授予者,同時也擔任具有巫術效力的幸福許諾的授予者。

    在嚴格耶和華信仰的耶戶王朝治下,首度有了以下這樣的報導(《列王紀下》14:25):迦利利的迦特人亞米太的兒子約拿給了一個神谕&mdash&mdash無疑是在與亞蘭人激戰的時候,預言大衛王國的國境将再重建,而這事經由耶羅波安二世的軍事行動而達成,因此他也就是預言中的王。

    此處,關于救世主君王的預言并不光是&mdash&mdash像雅各的祝福裡關于猶大的話語&mdash&mdash作為文學的形式出現,而是個真實的神谕。

    無疑的,我們此處所面對的也是個宮廷的福祉預言者。

    其于南北兩王國的長期受到任用,也可從他處加以确定,并且從後代自由的記述先知針對王的僞先知所發出的猛烈攻擊裡得到充分的證明。

     誠如上述所見,現今版本的傳說已不再區分&ldquo拿比&rdquo與&ldquo先見&rdquo。

    有時候甚至清楚表示,先見是拿比的古老名稱,于此,其所理解的&ldquo拿比&rdquo乃是後來的記述先知。

    隻不過,這根本不對。

    如今呈現在我們眼前的人物,諸如巴蘭、撒母耳、拿單包括以利亞,之所以如此無可救藥地模糊不清,并不隻是由于先知類型的轉變在此和他處一樣是變動不拘的,而更是由于古老的矛盾對立處都被有意地加以抹除與混淆。

    典型的&ldquo先見&rdquo原本是什麼模樣,在上述引用的拿單的福祉神谕裡顯現出來:他是在解夢的基礎上作出神谕,要不是成功地解讀自己的或(就像小說般的故事裡的約瑟)解讀他人的夢,就是&mdash&mdash而且主要是&mdash&mdash在無感的忘我當中有了清晰幻象。

    其與古老的拿比的不同之處在于:尤其是,不使用拿比典型的狂迷陶醉手段,因此也包括集體忘我。

    他在孤寂中獲得幻象,而他的顧客則為了尋求其解答而來造訪他。

    不過,一般而言,人們通常&mdash&mdash雖非總是,譬如拿單的例子&mdash&mdash相信他具有巫術力量。

    具有巫術力量的這種先見,似乎被人們稱為&ldquo神人&rdquo(ischhaelohim)。

    撒母耳在曆史傳說中的地位原先或許可以從以下這點獲得解釋:他首先在解放戰争之時為了政治性神谕而運用自那時起即被承認為古典的、耶和華啟示的形式,亦即夢與千裡眼般的脫我幻象。

    大衛時的拿單與迦得(《撒母耳記下》24:11),所羅門與耶羅波安治下的示羅人亞希雅(《列王紀上》15:29),以及巴沙治下的哈拿尼的兒子耶戶,似乎全都屬于這個類型。

    後來他們就被人和拿比&mdash&mdash不管是自由的或王的預言者&mdash&mdash混為一談。

    然而,政治性神谕的授予,顯然并非&ldquo先見&rdquo原本的活動,更不是長期性的主要事務。

    另一方面,被任用的耶和華祭司的官方神谕,乃是政治性的、訴訟上的,并非通過夢或幻象而是通過簽蔔的神谕。

     先見的忘我首先也是私人的事務。

    傳說裡尚且提及,各式各樣的日常問題,譬如驢子的下落,如何被帶到先見那兒,通過千裡眼幻象所得的神谕又如何用謝禮來酬傭(《撒母耳記上》9:6&mdash7)。

    總之,後來的傳說所認為的神人與先見卻是這樣一個人,他将契約神的意志傳達給權威當局,諸如長老、君王或被他喚起成為卡理斯瑪戰侯的英雄。

    撒母耳和拿單便是如此行事。

    隻是,在此,深受先知影響的現今版本,尤其是将撒母耳推舉為首領的申命記宗派,顯然是以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人物取代了古代真實的&ldquo先見&rdquo。

    所有至此讨論過的類型,全都屬于北方定居的農民部族區域。

    這并不意外,我們後面會有所說明。

    畜牧部族及其天生的耶和華信仰所知的,反之&mdash&mdash同樣也不意外&mdash&mdash是另一種方式,在此方式下,神性讓自己的意志為人所知。

    最古老的一種就是神的顯現(Epiphanie)。

    此種顯現,在所有的族長故事裡,在曆史傳說裡&mdash&mdash首次是傳說中的民衆集會于波金(《士師記》2:1),最後一次是基甸那兒&mdash&mdash都可以找到。

    隻不過已經變成由耶和華本身所派來的神的使者。

    因為在後來的傳說裡,隻有摩西曾面對面地見到耶和華。

    然而,不管怎麼說,問題的重點是在于:得享顯現的人總是能聽到耶和華或其使者活生生的聲音,而不是隻領受到夢的幻象。

    因此,這又是另外一種先知類型[22]。

    此類型的代表人物認為他們比那些&ldquo夢見夢幻者&rdquo更加優越,因為那些夢幻既不可靠又不可控制。

    在他們眼中看來是決定性表征的,在後來的古典預言時代裡仍是如此:個人必須在神的&ldquo天上會議&rdquo裡親自和耶和華有所交接,并且聽到主本人的聲音,如果神谕要有效的話。

    傳說裡受到此種影響的部分因此認為夢的神谕是非古典且虛假的,光是解夢的先見也是可疑的。

    盡管受到無情的攻擊,尤其是耶利米的攻擊,解夢在後來的俘囚期之後的時代(《約珥書》3:1,《但以理書》2:1f.),仍在巴比倫的影響下重新得回威信,總之,未曾完全遭到拒斥。

    不過,至少在俘囚期之前的時代,按照美索不達米亞的夢書那種方式由祭司來擔任的解夢教學是沒有成立之可能的。

    &ldquo聽見&rdquo與&ldquo看見&rdquo的各種結合出現了:阿摩司被他的對手稱為&ldquo先見&rdquo(Choseh),而他的靈感則是&ldquo幻象&rdquo及耳聞耶和華對此幻象的解釋的結合。

    不過,這是醒着的時候在現實裡看到的幻象。

    在他而言&ldquo聽見&rdquo超越其他,而對此一類型而言,這也是決定性的。

     一個聽聞的先知,換言之,并非通過無感的忘我中的夢幻,而是通過聽見聲音而感動地被激發靈感的先知,其氣質自然是比夢幻者更加狂熱且積極。

    因此&ldquo拿比&rdquo之名顯然也被用在這些神谕授予者身上。

    其類型在傳說裡留下鮮明的印記。

    自那時起,對傳說而言,所謂的&ldquo神人&rdquo便是一個傳達契約之神的意志給政治權力擁有者的人,這樣的人或者如約西亞治下的拿比戶勒大和西底家治下的耶利米是響應求問才這麼做,而部分則是且愈來愈是未受求問即行告知,不管神谕是否讨權力者的歡喜,事實上正當其不讨喜時,才要加以宣告。

    傳說裡認為撒母耳是因其威信而得以如此行事的第一人。

    後來的看法則強調,一個沒有官職并且不屬于祭司氏族的人也可能被這種先知的、耶和華的靈所擄獲;此一見解有時顯然也遭到利害關系者的駁斥,然而其分量已變得如此之重,以至于為此而在伊利達與米達身上創造出一種特殊的摩西式範例(《民數記》11:26)。

    在聖者傳說的以利亞這個人物身上,此一類型達到其頂點,同時,部分而言已轉向後來的(記述)先知的新類型。

    新類型的先知與古老的神人之區别在于:他們的神谕至少部分而言是以政治利害相關者的&ldquo民衆&rdquo的公衆社會為對象,而不再僅止于體制上的當權者&mdash&mdash王或長老。

    以利亞是以色列史上第一個特屬&ldquo聖職者的&rdquo人物,帶有偏見的拿比傳說使他與以利沙&mdash&mdash仍帶有傳統的性格&mdash&mdash的拿比宗派至少間接關聯起來。

    以利亞之所以變成一個以利沙類型的巫師,全拜此種傳說與這名古老拿比的追随者的企圖之賜&mdash&mdash企圖使自己成為以利亞的後繼者,甚至于在傳說裡顯現成個&ldquo野心家&rdquo。

    相反的,以利亞的出現之所以如此的形象鮮明,顯然全在于他除了以祈禱單純地呼求耶和華之外,再不使用其他的手段,完全相對于巴力拿比的忘我魔法。

    我們将看到,傳說認為以利沙是個定居的農民,這絕非偶然,而以利亞則是約旦河彼岸的提斯比人,亦即出生于牧草地區,過着遊牧生活,穿行于整個耶和華崇拜地區直到何烈山,受到北方王國的王後(耶洗别)的死亡威脅,然而以利沙卻擔任亞哈王的軍事巫師。

    以利亞在孤獨中接到從耶和華而來的命令,并且就像他的神的使者那樣親自宣告這個命令,如同當時的耶和華崇拜者的見解通常将此事歸之于耶和華天使的顯現。

    他無與倫比的威望即奠基于此,也奠基于他至此為止面對政治權力者的态度之前所未聞的毫無忌憚。

    不過,他的曆史重要性在于,他是史上第一個可以相當清楚确認的災禍先知(Unheilsprophet),也是我們現今的文學史料裡起自阿摩司終至以西結的一系列大人物的先行者。

    他們成為反對王權及其所造成的各種(真正的或表面上的)變革&mdash&mdash從禁忌的外國和迦南崇拜起,到對于曾是同盟召集軍的擔綱者的社會壓迫&mdash&mdash的精神擔綱者。

    如同無感忘我的夢幻先見,孤獨是他們有别于狂迷的集體忘我的拿比的決定性識别标志。

    當然,在心理學上,如同我們已暗示過而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