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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官。

    别後數裡,敬立覺所借馬,有人糞之穢,俄而漸盛,乃換己馬被馱而行四五裡,東方似明,前館方有吏迎拜。

    敬立驚曰:&ldquo吾才發館耳。

    &rdquo曰:&ldquo前館無人,大使何以宿?&rdquo大訝,及問所送仆馬,俱已不見。

    其所馱辎重,已卻回百餘步置路側。

    至前館,館吏曰:&ldquo昔有前官鳳州河池縣尉劉少府殡宮,在彼館後園,久已頹毀。

    敬立卻回驗之,廢館更無物,唯牆後有古殡宮,東廠前有搭鞍木馬,西側中有高腳木馬,門前廢堠子二,殡宮前有冥器數人。

    漸覺喉中有生食氣,須臾,吐昨夜所食,皆作朽爛氣,如黃衣曲塵之色,斯乃榇中送亡人之食也。

    童仆皆大吐,三日方複舊。

    (《太平廣記》卷三三九) ○李全質 隴西李全質,少在沂州。

    嘗一日欲大蹴鞠,昧爽之交,假寐于沂州城橫門東庭前。

    忽有一衣紫衣、首戴圓笠直造其前曰:&ldquo奉追。

    &rdquo全質曰:&ldquo何人相追?&rdquo紫衣人曰:&ldquo非某之追,别有人來奉追也。

    &rdquo須臾,一綠衣人來,曰:&ldquo奉追。

    &rdquo其言忽遽,勢不可遏。

    全質曰:&ldquo公莫有所須否?&rdquo綠衣人曰:&ldquo奉命令追,敢言其所須!&rdquo紫衣人謂綠衣人曰:&ldquo不用追。

    &rdquo以手麾出橫門。

    紫衣人承間謂全質曰:&ldquo适蒙問所須,豈不能終諾乎?&rdquo全質曰:&ldquo所須何物?&rdquo答曰:&ldquo犀佩帶一條耳。

    &rdquo全質曰:&ldquo唯。

    &rdquo言畢失所在,主者報蹴鞠,遂令畫犀帶。

    日晚,具酒脯,并紙錢佩帶,于橫門外焚之。

    是夜,全質才寐,即見戴圓笠紫衣人來拜謝曰:&ldquo蒙賜佩帶,慚愧之至,無以奉答,然公平生水厄,但危困處,某則必至焉。

    &rdquo洎太和歲初大水,全質已為天平軍裨将兼監察,有切務,自中都抵梁郡城。

    西走百歇橋二十裡,水深而冰薄,素不谙委。

    程命峻速,片時不可駐,行從等面如死灰,信辔委命而行。

    才三數十步,有一人後來,大呼之曰:&ldquo勿過彼而來此,吾知其徑,安而且捷。

    &rdquo全質荷之,反辔而從焉。

    才不三裡,止泥濘,而曾無寸尺之阻。

    得達本土,以财物酬其人,人固讓不取。

    固與之,答曰:&ldquo若仗我而來,則或不讓。

    今因我而行,亦何所苦。

    &rdquo終不肯受。

    全質意其鮮焉,乃益之。

    須臾複來,已失所在。

    卻思其人,衣紫衣,戴圓笠,豈非橫門之人欤?開成初,銜命入關,回宿壽安縣。

    夜未央而情迫,時複昏晦,不得已而出逆旅,三數裡而大雨,回亦不可。

    須臾,馬旁見一人,全質诘之:&ldquo誰欤?&rdquo對曰:&ldquo郵牒者。

    &rdquo更于馬前行,寸步不可睹。

    其人每以其前路物導之,或曰樹,或曰椿,或曰險,或曰培婁,或曰窮,全質皆得免咎。

    久而至三泉驿,憩焉。

    才下馬,訪郵牒者欲酬之,已不見矣。

    問從者,形狀衣服,固紫衣而首戴笠,複非橫門之人欤?會昌壬戌歲,濟陰大水,谷神子與全質同舟,訝全質何懼水之甚,詢其由,全質乃語此。

    又雲:&ldquo本性無懼水,紫衣屢有應,故兢栗之轉切也。

    &rdquo(《太平廣記》卷三四八) ○沈恭禮 阌鄉縣主簿沈恭禮,太和中攝湖城尉。

    離阌鄉日,小疾,暮至湖城,堂前卧。

    忽有人繞床數匝,意謂從行廳吏雷忠順。

    恭禮問之,對曰:&ldquo非雷忠順,李忠義也。

    &rdquo問曰:&ldquo何得來此?&rdquo對曰:&ldquo某本江淮人,因饑寒傭于人,前月至此縣,卒于逆旅。

    然饑寒甚,今投君,祈一食,兼丐一小帽,可乎?&rdquo恭禮許之,曰:&ldquo遣我何處送與汝?&rdquo對曰:&ldquo來暮,遣驿中廳子張朝來取。

    &rdquo語畢,立于堂之西楹,恭禮起坐。

    忠義進曰:&ldquo君初止此,更有事,辄敢裨補。

    &rdquo恭禮曰:&ldquo可。

    &rdquo遂言:&ldquo此廳人居多不安,少間,有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強來參谒,名曰蜜陀僧,君慎不可與之言。

    或托是縣尹家人,或假四鄰為附,辄不可交言,言則中此物矣。

    &rdquo忠義語畢,卻立西楹未定。

    堂東果有一女子,峨鬟垂鬓,肌膚悅澤,微笑轉盼,謂恭禮曰:&ldquo秋室寂寥,蛩啼夜月,更深風動,梧葉堕階,如何罪責羁囚如此耶?&rdquo恭禮不動。

    又曰:&ldquo珍簟床空,明月滿室,不飲美酒,虛稱少年。

    &rdquo恭禮又不顧。

    又吟曰:&ldquo黃帝上天時,鼎湖元在茲。

    七十二玉女,化作黃金芝。

    &ldquo恭禮又不顧。

    逡巡而去。

    忠義又進曰:&ldquo此物已去,少間,東廊下有敬寡婦、王家阿嫂,雖不敢同蜜陀僧,然亦不得與語。

    &rdquo少頃,果有一女郎,自東庑下,衣白衣,簪白簪,手整披袍,回命曰:&ldquo王家阿嫂,何不出來?&rdquo俄然有曳紅裙,紫袖銀帔而來,步庭月數匝,卻立于東庑下。

    忠義又進曰:&ldquo此兩物已去,可高枕矣。

    少間縱有他媚來,亦不足畏也。

    &rdquo忠義辭去,恭禮止之:&ldquo為我更駐,候怪物盡即去。

    &rdquo忠義應唯。

    而四更已,有一物,長二丈餘,手持三數髑髅,若躍丸者,漸近廳檐。

    忠義謂恭禮曰:&ldquo可以枕擊之。

    &rdquo應聲而擊,&Xi然而中手,堕下髑髅,俯身掇之,忠義跳下,以棒亂毆,出門而去。

    恭禮連呼忠義,不複見,而東方已明。

    與從者具語之,遂令具食及市帽子,召廳子張朝诘之,曰:&ldquo某本巫人也,近者假食為廳吏,具知有新客死客鬼李忠義。

    &rdquo恭禮便付帽子及盤餐等去。

    其夜,夢李忠義辭謝曰:&ldquo蜜陀僧大須防備,猶二三年奉擾耳。

    &rdquo言畢而去。

    恭禮兩月在湖城,夜夜蜜陀僧來,終不敢對。

    後即歸阌鄉,即隔夜而至,然終亦不能為患。

    半年後,或三夜五夜一來。

    一年餘,方漸稀。

    有僧令斷肉及葷辛,此後更不複來矣。

    (《太平廣記》卷三四八) ○薛淙 前進士薛淙,元和中遊河北衛州界村中古精舍,日暮欲宿,與數人同訪主人僧。

    主人僧會不在,唯聞庫西黑室中呻吟聲。

    迫而視,見一老僧病,須發不剪,如雪,狀貌可恐。

    淙乃呼其侶曰:&ldquo異哉病僧?&rdquo僧怒曰:&ldquo何異耶?少年子要聞異乎?病僧略為言之。

    &rdquo淙等曰:&ldquo唯,唯。

    &rdquo乃曰:&ldquo病僧年二十時,好遊絕國。

    服藥休糧,北至居延,去海三五十裡。

    是日平明,病僧已行十數裡,日欲出,忽見一枯立木,長三百餘丈,數十圍,而其中空心。

    僧因根下窺之,直上,其明通天,可容人。

    病僧又北行數裡,遙見一女人,衣绯裙,跣足袒膊,被發而走,其疾如風。

    漸近,女人謂僧曰:&lsquo救命,可乎?&rsquo對曰:&lsquo何也?&rsquo雲:&lsquo後有人覓,但言不見,恩至極矣。

    &rsquo須臾,遂入枯木中。

    僧更行三五裡,忽見一人,乘甲馬,衣黃金衣,備弓劍之器,奔跳如電,每步可三十餘丈,或在空,或在地,步驟如一。

    至僧前曰:&lsquo見某色人否?&rsquo僧曰:&lsquo不見。

    &rsquo又曰:&lsquo勿藏。

    此非人,乃飛天夜叉也。

    其黨數千,相繼諸天傷人,已八十萬矣。

    今已并擒戮,唯此乃尤者也,未獲。

    昨夜三奉天帝命,自沙吒天逐來,至此已八萬四千裡矣。

    如某之使八千人散捉,此乃獲罪于天,師無庇之爾。

    &rsquo僧乃具言。

    須臾,便至枯木所。

    僧返步以觀之,天使下馬,入木窺之,卻上馬,騰空繞木而上。

    人馬可半木已來,見木上一绯點走出,人馬逐之,去七八丈許,漸入霄漢,沒于空碧中。

    久之,雨三數十點血,意已為中矢矣。

    此可以為異。

    少年以病僧為異,無乃陋乎!&rdquo(《太平廣記》卷三五七) ○張不疑 南陽張不疑,開成四年宏詞登科,授秘書。

    遊京,假丐于諸侯回,以家遠無人,患其孤寂,寓官京國,欲市青衣,散耳目于闾裡間。

    旬月内,亦累有呈告者,适憎貌未偶。

    月餘,牙人來雲:&ldquo有新鬻仆者,請閱焉。

    &rdquo不疑與期于翌日。

    及所約時至,抵其家,有披朱衣牙笏者,稱前浙西胡司馬,揖不疑就位,與語甚爽朗,雲:&ldquo某少曾在名場,幾及成事。

    曩以當家使于南海,蒙攜引數年,記于嶺中。

    偶獲婢仆等三數十人,自浙右已曆南荊,貨鬻殆盡。

    今但有六七人,承牙人緻君子至焉。

    &rdquo語畢,一青衣捧小盤,各設于賓主位。

    俄攜銀樽金盞,醪醴芳新,馨香撲鼻。

    不疑奉道,常禦酒止肉,是日不覺飲數杯。

    餘命諸青衣六七人,并列于庭,曰:&ldquo唯所選耳。

    &rdquo不疑曰:&ldquo某以乏于仆使,今唯有錢六萬,願貢其價,卻望高明,度六萬之直者一人以示之。

    &rdquo朱衣人曰:&ldquo某價翔庳各有差等。

    &rdquo遂指一鴉鬟重耳者曰:&ldquo春條可以償耳。

    &rdquo不疑睹之,則果是私目者矣。

    即日操契付金。

    春條善書錄,音旨清婉,所有指使,無不惬适。

    又好學,月餘日,潛為小詩,往往自于戶牖間題詩雲:&ldquo幽室鎖妖豔,無人蘭蕙芳。

    春風三十載,不盡羅衣香。

    &rdquo不疑深惜其才貌明慧。

    如此兩月餘。

    不疑素有禮奉門徒尊師,居天觀。

    相見,因謂不疑曰:&ldquo郎君有邪氣絕多。

    &rdquo不疑莫知所自,尊師曰:&ldquo得無新聘否?&rdquo不疑曰:&ldquo聘納則無,市一婢耳。

    &rdquo尊師曰:&ldquo禍矣!&rdquo不疑恐,遂問計焉。

    尊師曰:&ldquo明旦告歸,慎勿令覺。

    &rdquo明早,尊師至,謂不疑曰:&ldquo喚怪物出來。

    &rdquo不疑召春條,泣于屏幕間,亟呼之,終不出來。

    尊師曰:&ldquo果怪物耳。

    &rdquo斥于室内,閉之,尊師焚香作法,以水向東而巽者三,謂不疑曰:&ldquo可往觀之,何如也?&rdquo不疑視之曰:&ldquo大抵是舊貌,但短小尺寸間耳。

    &rdquo尊師曰:&ldquo未也。

    &rdquo複作法禹步,又以水向門而噴者三,謂不疑:&ldquo可更視之,何如也?&rdquo不疑視之,長尺餘,小小許,僵立不動。

    不疑更前視之,乃仆地,撲然作聲。

    視之,一朽盟器,背上題曰&ldquo春條&rdquo,其衣服若蟬蛻然,系結仍舊。

    不疑大驚。

    尊師曰:&ldquo此雖然,腰腹間已合有異。

    &rdquo令不疑命刀劈之,腰頸間果有血,浸潤于木矣,遂焚之。

    尊師曰:&ldquo向使血遍體,則郎君一家皆遭此物也。

    &rdquo自是不疑郁悒無已。

    豈有與盟器同居而不之省,殆非永年。

    每一念至,惘然數日,如有所失。

    因得沈痼,遂請告歸甯。

    明年,為江西辟,至日使淮南,中路府罷。

    又明年八月而卒。

    卒後一日,尊夫人繼殁。

    道士之言果驗。

    (《太平廣記》卷三七二) ○又 一說:張不疑常與道士共辨往來,道士将他适,乃誡不疑曰:&ldquo君有重厄,不宜居太夫人膝下,又不可進買婢仆之輩。

    某去矣,幸勉之。

    &rdquo不疑即啟母盧氏。

    盧氏素奉道,常日亦多在别所求靜,因持寺院以居,不疑旦問省。

    數月,有牙僧言,有崔氏孀婦甚貧,有妓女四人,皆鬻之,今有一婢曰金紅,有姿首,最其所惜者,今貧不得已,将欲貨之。

    不疑喜,遂令召至,即酬其價十五萬而獲焉,寵侍無比。

    金紅美言笑,明利輕便,事不疑,皆先意而知。

    不疑愈惑之。

    無幾,道士詣門,及見不疑,言色慘沮,籲歎不已。

    不疑诘之,道士曰:&ldquo嘻!禍已成,無奈何矣!非獨于君,太夫人亦不免矣。

    &rdquo不疑驚怛,起曰:&ldquo别後皆如師教,尊長寓居佛寺,某守道殊不敢怠,不知何以緻禍?且如之何?&rdquo哀祈備至。

    道士曰:&ldquo皆無計矣,但為君辨明之。

    &rdquo因诘其别後有所進者,不疑曰:&ldquo家少人力,昨唯買一婢耳。

    &rdquo道士曰:&ldquo可見乎?&rdquo不疑即召之,金紅不肯出,不疑連促之,終不出。

    不疑自诟之。

    即至,道士曰:&ldquo即此是矣。

    &rdquo金紅大罵曰:&ldquo婢有過,鞭撻之可也。

    不要,鬻之可也。

    一百五十千尚在,何所憂乎?何物道士,預人家事耶!&rdquo道士曰:&ldquo惜之乎?&rdquo不疑曰:&ldquo此事唯尊師命,敢不聽德。

    &rdquo道士即以拄仗擊其頭,沓然有聲,如擊木。

    遂倒,乃一盟器女子也,背書其名。

    道士命掘之,五六尺得古墓,柩傍有盟器四五,制作悉類所焚者,一百五十千在柩前俨然,即不疑買婢之資也。

    複之。

    不疑惝發疾,累月而卒。

    親盧氏,旬日繼殁焉。

    (《太平廣記》卷三七二) ○劉希昂 元和中,内侍劉希昂将遇禍,家人上廁,忽聞廁中雲:&ldquo即來,且從容。

    &rdquo家人驚報希昂。

    希昂自往聽之,又雲:&ldquo即出來,即出來。

    &rdquo昂曰:&ldquo何不出來?&rdquo遂有一小人,可長尺餘,一家持槍跨馬,而走出迅疾,趁不可及。

    出門而無所見,未幾而複至。

    七月十三日中,忽有一白衣女人,獨行至門曰:&ldquo緣遊看去家遠,暫借後院盤旋,可乎?&rdquo希昂令借之,勒家人領過,姿質甚分明。

    良久不見出,遂令人觇之,已不見。

    希昂不信,自去觀之,無所見,唯有一火柴頭在廁門前。

    家屬相謂曰:&ldquo此是火災欲起,覓術士鎮壓之。

    &rdquo當鎮壓之日,火從廚上發,燒半宅且盡。

    至冬,希昂忤憲宗,罪族誅。

    (《太平廣記》卷三七三) ○鄭潔 鄭潔,本荥陽人,寓于壽春郡,嘗以假攝丞尉求食。

    婚李氏,則善約之猶子也。

    潔假攝停秩,寄迹安豐之裡。

    開成五年四月中旬,日向暮,李氏忽得心痛疾,乃如狂言,拜于空雲:&ldquo且更乞。

    &rdquo須臾間而卒,唯心尚暖耳。

    一家号恸,呼醫命巫,竟無效者,唯備死而已。

    至五更,雞鳴一聲,忽然回轉,衆皆驚捧。

    良久,口鼻間覺有噓吸消息。

    至明,方語雲:&ldquo鬼兩人把帖來追,初将謂州縣間,猶冀從容,而俄被使人曳将,怕懼,行亦不覺甚難。

    至一城郭,引入,見一官人,似曹官之輩。

    又領入曹司,聆讀元追之由,雲某前生姓劉,是丈夫,有妻曰馬氏,馬氏悍戾,劉乃殺而剔其腹,令馬氏無五髒,不可托生。

    所訴者馬母。

    某便告本司雲:&lsquo居欲得馬氏托生,即放某回,盡平生所有,與作功德,為計即可也。

    若今追某,徒置于無間獄,亦何裨于馬氏哉?&rsquo本司雲:&lsquo此則自辨之。

    &rsquo須臾,馬氏者到,李恐,馬氏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