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位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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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才終于掰開了她的手指,把劍取了下來。

     伊麗莎白的雙眼茫然地望着天上,半開的嘴唇裡,露出了咬得嘎嘎作響的白牙。

    臉頰的肉還在不斷抽動,散亂的頭發和沾滿鮮血的蒼白的臉随着身子,時而劇烈,時而輕緩地顫抖個不停。

     第二天早晨,伊麗莎白在床上睜開了雙眼。

    發現自己心情平靜,但感到哪兒有點不舒服。

    她猛然記起昨天晚上的事來,急忙跳下床。

    這不是因為認為自己做了件太過出格的事,也不是對于自己深重的罪孽有所反省,而是擔心被貝絲踢到的右頰有沒有腫起來。

     她站在鏡子前,着實吓了一跳。

    不僅右頰上一點都沒有腫起來,肌膚全都顯得比以往更白嫩。

    她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呆呆地在鏡子前站立着。

    她覺得自己今天太美了,也覺得自己重新變得年輕了。

    伊麗莎白把原因想了一遍:大概是那個讓人讨厭的貝絲不在了吧,除此之外就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她脫掉身上的睡衣。

    重新端詳着自己的身體,Rx房确實下垂了,不像貝絲那麼堅挺,肚皮也因為生過三個孩子而明顯松弛了,不像貝絲那麼結實。

    但那個貝絲已經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然後,她又伸出兩隻手的手背看了看,她大吃一驚,究竟怎麼回事?手背皮膚在陽光下顯得細白透亮,灰黃色的斑塊不見了,松弛的皮膚好像恢複了昔日的彈性,褐色的細紋今天早上似乎也減少了許多。

     至此,伊麗莎白終于悟出了真正的原因。

    那就是鮮血,隻要是沾到了貝絲鮮血的皮膚,全都恢複了年輕活力。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肩膀和Rx房上的皮膚沒有發生變化,隻有臉部和雙手的手背比平常更光滑了。

     伊麗莎白怔怔地愣住了。

    血,原來是因為血。

    血這個詞在她腦子裡不斷出現。

    血可以挽救我! 托爾科和烏依瓦裡已經暗中把貝絲的屍體處理掉了。

    但是消息好像已經傳到納達斯第的耳裡,事發後的第三天他就從營地趕了回來。

    次日,安妮特也拖着病體回到城内。

    雖然伊麗莎白早就讓德羅塔和達爾瓦拉回到城外,但此事還是掀起了一陣風波。

    安妮特聞訊十分震怒,揚言決不能把将來繼承王位的孫子交給伊麗莎白這種女人照看。

     情況似乎變得不可收拾,伊麗莎白不受到懲罰這一關就過不去。

    但幸虧納達斯第從中斡旋,拼命安撫母親。

    他表示以後會盡可能地留在城裡監視妻子,而且孩子如果缺乏母親的養育,将來對他們的成長也不利,一切都要從家族的利益出發從長計議。

    他還勸說母親,考慮到伊麗莎白已經殺了貝絲,氣也出過了,将來也許不會再鬧事了。

     納達斯第當時已經年近五十了,終年到處征戰也感到身心俱疲,他認為已經到了該回城好好過一段悠閑的日子的時候了。

    他很想平息兩個女人之間的争鬥,讓自己有個可以輕松的環境好好生活。

    而安妮特則因病體未愈,實在力不從心,最後隻好讓步。

    最終伊麗莎白的罪行便不了了之。

    其實,最終之所以不再追究伊麗莎白的責任,貝絲和女主人之間地位的懸殊才是真正關鍵的原因。

    這個事件中,隻不過就像伊麗莎白殺了安妮特鐘愛的小狗一樣。

    但是從之後事情的發展來看,當時這種處理方式對于伊麗莎白來說實在有害而無益。

     此後兩年左右,一切相安無事。

    納達斯第整天待在城裡,安妮特也住在自己朝南的房間裡安穩地度着晚年。

    孩子們也一天天地長大了。

    伊麗莎白盡心盡力地照顧着孩子們,但有時又好像忘了孩子們的存在似的,呆呆地好幾個小時在想心事。

    那是因為她有充分的理由感到怅然若失。

    她已經過了四十歲了,當年遠近聞名的美人,讓鄰近各國的貴族男子神魂颠倒地擁入賽伊特城一睹芳顔的美貌,已經是昨日黃花了。

     卸妝後的伊麗莎白膚色更加慘不忍睹,不但皮膚粗糙,還出現許多黃褐色的灰暗斑點,顔色到處深一塊淺一塊的。

    她即使不笑,眼角、嘴角等處也會出現數不清深淺不一的皺紋,下巴垂下來後看似兩層,最可怕的是,和安妮特一樣,皮膚松垂的情況也開始出現在自己身上。

    而Rx房幹癟得像缺了水的皮囊,緊緊地貼在肋骨兩邊。

    臀部的肉垂了下來,大腿也像老南瓜似的幹巴巴地塌了下去。

     她發呆的時候,往往是在腦子裡想起了自己日漸衰老的現實,擔憂自己身體上出現的變化。

    她心潮起伏,拼命想克制這些念頭,忘掉面臨的現實。

    然而這是做不到的。

    于是她又嘗試拒絕承認自己就是眼前這個伊麗莎白·巴托裡,但這樣做隻會讓自己失去優裕的宮廷生活和數不清的特權,也不是個好主意。

    不得已,她隻好又恢複到伊麗莎白這個身份上來,沮喪地面對自己這副中年女性的體态和容顔。

    這種精神折磨反反複複地困擾着她。

     伊麗莎白面臨的現實讓她寝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