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禾灘畔的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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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K結婚沒有半年,他的魔手再伸向我的身上來。

    R君,我不對你說謊,不欺瞞你,我一因K是滿身銅臭,二因我在生理上早做了他的奴隸,三因我對他有宿怨,我想達到我對他複雠的目的;所以我密密地答應他,跟他為二次的犯罪。

     我和K中間全無戀愛,無感情。

    但由死屍般的肉身的結合,我們倆的夫婦關系再也不能否定了。

    不過我對K失事到如何程度是個問題,K由我得了如何程度的性的滿足也是個問題。

    K在這兩年餘間,慢說沒有捉到我的心和魂,就連肉的方面也&hellip&hellip K和他的父母不和,不常在家裡歇夜,十天有九天在外面遊蕩,家庭裡的波瀾不曾平靜過一天,陰慘的黑影滿布了他的一家;這是什麼原因呢?這完全是K的過激的性的沖動,不能由我的身上求得滿足,不能不向外發展的緣故。

     K知道了我和他的關系時,暴怒着來诘責我。

    &ldquo你們男子天天在外面遊蕩,和許多不認識的女性發生關系,便算得有廉恥麼?你有什麼資格來責備我?!&rdquo我當時把這幾句話來抵塞他。

    但他說,&ldquo這完全是你這淫婦的罪過!你自己逼着我到外面去,還假裝不知道麼?&rdquoK真可憐,他說了後,雙淚直流的。

    我覺得我對K太殘酷了,在他的精神的生命上給了一個緻命傷。

    R君,你要知道,K和我一樣的可憐。

    我因愛你而不能達目的,遂自暴自棄的堕落了。

    K因愛我而不能遂願,也自暴自棄的堕落了。

    在這時候,我也隻能向着K垂淚,再說不出什麼話來。

     七 我和K離婚後,隻得回來和父母同住。

    雖然悲羞,但再沒有方法。

    父母雖然一樣的恕宥我,疼愛我,但家中早有了嫂嫂,家庭的空氣和從前不同了。

    最難堪的就是嫂嫂每見着我都是浮着微笑和我說話。

    這微笑裡面包含有許多意義&mdash&mdash輕蔑、诽笑、厭惡及憐憫。

     有了嫂嫂以後的哥哥也比從前冷淡了。

    我本來是寄居在父母的家中,但兄和嫂隻當我是寄身他們的籬下。

    介居在我們中間的父母也想不出完全的調處的方法來。

    年老的父母隻能替我急急的再覓婆家。

    我在這時候才感知女人是該早和适意的男性組織和暖家庭的必要了。

    不用看别人,隻把嫂嫂和我相比較就好了。

     在父母家裡約住了一年&mdash&mdash像囚在牢獄裡般的住了一年。

    這一年間所過的都是憂郁的日子。

    到後來像刑期滿了,第二次婚事再由父母提出來了。

    父母說男人是個×西藥房的撿藥員,每月有十五六元的收入。

    經濟的力雖趕不上K,但M(×西藥房檢藥員的姓)的父母住在鄉下,在生活程度不高的K城,有十五六元的收入盡夠我們兩人的生活費了。

    R君,你要原諒我,原諒我饑不擇食了。

    我再不能忍耐兄嫂的冷遇了。

    我早就想一個人逃出來自活,不過不開化的M城的社會實沒有容許女性自由的生活的胸度。

     我再婚時&mdash&mdash嫁M時,再熱烈地思念你了,深深地秘藏在心底的對你的愛焰再燃燒起來。

    我想在這世界裡隻有你能和我組織和暖的家庭,失掉了你,便失掉了一切。

    我的一生,身經的不幸可以說是因失掉了你而生的。

    R君,你也是個罪人!我并沒有說錯。

     到了這個時代,女學生時代所有的虛榮和野心早消失了。

    女學生時代的我的理想早完全的平凡化了。

    我想能夠平凡的過活已是我的幸福了。

    但造物還繼續着虐待我,連尋常的一個家庭的主婦都不許我當,也不許我度我平凡的生活。

     我嫁M後,家計雖不見豐裕,但夫妻間總算是幸福的了,結缡一年之後,我們做了一個玉人兒般的小孩兒的父母了。

    M的月薪本來有限,因為生了一個玉般的兒子,狂醉了般的喜歡,彌月時很奢侈的做了兩天喜酒。

    虛榮的父母太不量力了。

    M因為生這個小孩兒負了不少的債。

    A兒(我們的嬰兒的名)抱出來,一切裝束決不像個月薪十五六元的勞動者的嬰兒。

    不單A兒,我也逼着M,給了我不少的錢制訂時髦的衣裳。

    我看M的經濟狀态忽然的從容起來,便問他,&ldquo你近來有了什麼意外的收入麼?這個月的支出超過你的月薪的三四倍了。

    &rdquoM說,&ldquo若單靠月薪,能養活你們麼?告訴你也不要緊,不過你不要向他人說出來。

    店裡的同事三四個人勾通了軍部裡的一個團長,共做了幾次的鴉片私販,我認了一股,也替他們奔走了不少的路,分了這幾百塊錢。

    &rdquoM說着從衣袋裡取了一束鈔票來。

    我忙接過來&mdash&mdash我看見一束美麗的鈔票,愛得心花怒放的,翻開來看,都是五元的鈔票,約有五六十張。

     &ldquo有了這樣多錢,你答應我的一件皮襖料該買給我了。

    我這二三十元的要求不會過分吧。

    &rdquo我媚笑着向M要錢。

     R君,你看,我竟變成這樣的女人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我竟變成這個樣子了。

     M看見我要錢,不遲疑的給了我六張五元的鈔票,隻說了一句,&ldquo還是一樣的一個女人,看見錢就要的!&rdquo在女學生時代的我,聽見這樣的一句話,一定不依的,一定說他是侮辱女性的人格。

    但現在的我全無女學生的氣焰了,并不當這樣的一句話是侮辱了。

     &ldquo這樣的秘密生意多幹了不危險嗎?&rdquo我很替M擔憂。

     &ldquo是的,給政府偵察出來時是很危險的。

    我也不想和他們久幹。

    但思念到認我為夫的你,認我為父的A兒,沒有得好吃,也沒有得好穿,和近鄰的幾家的主婦和小孩兒比較起來,你心裡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心裡是很難過的。

    我想多幹三兩個月,積蓄得三兩千元後,自己抽身出來另做光明正大的生意也未嘗不好。

    &rdquo這樣的看起來,M的犯罪完全為妻子了,為我和我們間的A兒了。

     &ldquo你的話雖不錯,但我想這樣危險的生意,還是早些放手的好。

    &rdquo我最後還是勸他不要犯法。

     八 再過了兩個月,我所意識的M的眉間的暗影一天一天的明顯了。

    他的活潑性一天一天的減少了。

    他常一個人坐在案前,一句話不說的像在沉思什麼。

    在我面前常努力着不把他的頹喪的神色給我看。

    每晚上我和A兒熟睡了後,他還一個人呆坐在書案前,吸着紙煙。

    他像有什麼不能告人的苦隐,一個人在煩悶。

    我在這時候由M的不安的眼睛裡得了一個暗示&mdash&mdash我的運命還是在不安定的狀态的暗示。

    到了九月的初旬這個暗示果然實現了。

     M從來沒有在外面歇過夜,最遲中夜的十二點或一點一定回來看我和熟睡了的A兒接吻。

    但九月九日的那晚上,我掙紮着和睡魔抵抗,等他回來,一直等到天亮還不見M的影子。

    到了第二天的九點多鐘×西藥局的一個藥童才來報告說,M在昨晚上給司法巡警帶往檢察廳去了。

    我到這時候才知道M不單和一班無賴私販鴉片土并且私用×西藥局的名義向各關系商店騙支了千元以上的金額。

     經了刑庭的起訴,再經民庭的判決,結果M被宣告了一年半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