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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敢雇用工人,可是人手少,雜貨店就開不成,我的女人因為勞力過度病死了,剩下了一個兒子,因為事務太多,顧不了身體,也弄得渾身病痛!我自己呢,還不到五十歲,因為煩心的事不斷的來,頭發變白了!&hellip&hellip我想,香港那邊的人六月戴帽子,怎麼靠得住,還是回到鄉下來雇的好,&mdash&mdash回來了,又碰到我的兩個表親。

    他們質問我:&lsquo為什麼你雇我的兒子去做工,一下子又辭退了?&rsquo我心煩得很,我理不了他們,&mdash&mdash天呀,我的店子就要倒閉了,如果我這一次回來還是雇不到一個工人!&rdquo 這老頭子正在感覺着非常失望的當兒,忽然像在茫然無依的海洋裡發見了山峙似的,把眼睛睜大了,&mdash&mdash那&ldquo特種人工供應所&rdquo的廣告,哈哈,豈不是很湊巧嗎?正在他對面的一條木柱上鮮明地張貼着。

     他按照着廣告上所寫的地點去找,找着了。

    &mdash&mdash原來如此:所謂&ldquo特種人工供應所&rdquo的主人&ldquo靜庵&rdquo先生,其實就是那碰過了兩次壁的林昆湖。

     這是一個灰色而無光彩的屋子,靠左,有一座屋子是高大而且堂皇得很,這屋子就是依着那高屋子的牆建築起來&mdash&mdash簡直是寄生起來的一樣。

    入了門口,是狹窄而黑灰色的巷,靠左有一個門子,門子一開,顯出了一個黑洞口,裡面隻有一處泛了一點微光,一入這黑洞口,因為過于躁急地向着那泛出微光的地方摸索,眼睛變了态,就連這門子是木頭做的還是石打的也瞧不見,人的眼睛在對于一種事物的觀察中所起的功能,有時候也并不單靠着太陽和火的光亮,如果這裡是黑暗,那不能說你的眼睛失了作用,因為你的眼睛已經看見了,而所看見的正就是這黑暗。

    不過情景也并非是這樣嚴重,林昆湖把靠着巷口窗子開開了來,擴大那微光,雖然其中那裡是鏡子,那裡是木架,還不曾十分清楚地顯現出來,便是現在他們主客談起來,還可以相互地看出那黃色而憂郁的臉,&mdash&mdash不過林昆湖一聽見那客人說明了來意,那黃色而憂郁的臉就立即起了突變,他竟然喜出望外的握着客人的手,仿佛運命老早就注定着&ldquo今天非和你碰頭不可&rdquo的一樣,他說: &ldquo我已經等你等得很久了!&rdquo 這無非是為着要把主客之間的生疏的界線粉飾得一見如故,使兩方的情感迅急地融合起來,&mdash&mdash林昆湖于是接着問: &ldquo你是不是要雇用一個&lsquo抓立&rsquo的呢?不是!是不是要雇用一個看守輪船裡的&lsquo火櫃&rsquo的呢?是不是要雇用一個&lsquo翻譯&rsquo,或者在銀行裡&lsquo的叻達啦&rsquo打字的書記呢?那更不是了!這樣,就有點&hellip&hellip總這頗費思量的啦!可是不要緊,你盡管放心,我們這裡,上自一個高級将官所用的法國留學生,下至一個平常的少爺所用的婢女,真是人才濟濟,應有盡有,而樵夫俗子,才所謂狗肉不登大雅之堂,為吾侪所不足貴,&mdash&mdash你老先生,依我看,不是一個公司的掌櫃,就是一個大報館的司理,不是嗎&mdash&mdash你看我猜的對不對呀?&rdquo 這就是林昆湖所碰的第三重壁,所以會碰到這第三重壁者,是因為他已經真的發了狂,把這個來客過于理想化了,&mdash&mdash怎樣是理想化呢?那就是說:如果一隻驢子會變成了一個銀行裡的書記,而一個雜貨店的老闆會變成了一個公司的掌櫃的時候,那表現于這個高度的買賣中的值錢,是怎樣地令人眼眯的呢! 這使那老頭子,聽得頭暈耳蒙,以為入了一個大大的騙局,而這裡所受的損失,将不減于兩個人汕尾到香港往返的船費。

    他為着急于圖解救,竟然用了一個毫無分寸的粗鄙的方法,把所有的事情弄得去頭截尾,一拉而斷。

     &ldquo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