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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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是宋保羅吧？&rdquo
李參謀急得臉發脹了。
&ldquo是的，副官長，&rdquo勤務兵端正的回答。
&ldquo就是那宋先生，副官長！&rdquo 李參謀掉轉頭就向勤務兵圓睜眼珠大喝起來了： &ldquo混蛋！滾開去！你不見我此刻有要緊事情嗎？！你的眼睛瞎了嗎？你究竟來瞎纏些什麼？！&rdquo 張副官長的臉立刻脹得通紅，知道他是在罵自己，也兩眼圓睜的憤怒起來。
趙軍需官出來了，老遠就喊： &ldquo副官長！王營長等着你有事情呢！&rdquo 他跑了過來，見李參謀那怒沖沖的青臉，和張官副長那圓睜兩眼的紅臉，不由得怔了一下：&mdash&mdash糟透糟透！張副官長一定把我剛才和他講的謊話向他講了！吵起來了！&mdash&mdash他着急的想着，趕快搶步上前拍拍李參謀的肩頭笑道： &ldquo算了算了。
&rdquo 之後，就趕快避開李參謀那發怒的眼光，對着張副官長的臉一面擠眼睛，做一個歪嘴，一面笑着說： &ldquo副官長，王營長在等着你呢，就是那五百支槍的事情。
算了算了，何必呢，給勤務兵看見了究竟&hellip&hellip&rdquo他掉過頭去喊道： &ldquo勤務兵！你站在這裡幹什麼？！&rdquo &ldquo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rdquo張副官長推開了他，哈哈笑起來了。
&ldquo那就很好，那就很好，走吧。
&rdquo 他拉着張副官長就走。
張副官長還向李參謀點點頭笑一笑，才向裡面走去。
趙軍需官一面走，一面悄聲地向張副官長說： &ldquo算了吧，這種人你何必同他吵。
你看這家夥為了禁煙的事情簡直想瘋了，就像瘋狗一樣，到處都要咬人一口。
副官長犯不上和他計較。
&rdquo 二 李參謀看着他兩個的背影向裡面走，氣得好像要爆炸，兩隻眼睛都在噴火似的。
真想追上前去對着那可惡的老趙給他一耳光。
最後他喃喃地罵着： &ldquo媽的，你什麼東西！你怕我不曉得你們這些鬼把戲！好吧，我們等着看吧！&rdquo 他氣沖沖的轉過身，拿鞭子很兇的在一根柱頭上打了一下，就橐橐橐地走出來了。
一條橫在面前的門檻把他的腳尖一挂，他便踉跄的跳了起來，幾乎跌下地去。
他更憤怒了，舉起馬鞭來就向門檻狠命的打了兩下，口裡罵着：&ldquo我臊你奶奶！我臊你奶奶！&rdquo這才又走起來了。
一出了甬道，遠遠就看見外面大天井邊走廊下的一隻黑色柱子那兒正拴着一匹有着黑玻璃球般眼珠的高大黃馬。
斜曬着的金黃陽光直照着它，更顯得毛光閃閃。
一個穿了一件很髒的灰軍服的小馬夫正拿着一付黃制皮的有着四個很好看的皮包的鞍子搭在馬背上，那勒着馬尾根的黃銅後鞦，就在那鼓壯的馬屁股上面閃亮着兩條金光。
他知道這是小馬夫拿錯了，是旅長專用的鞍鞯。
他又要咆哮起來。
但那制皮鞍鞯實在黃得可愛，他就又忍耐着了，心裡很願意就這麼将錯就錯，即使旅長知道了，那也該小馬夫挨揍去。
他挺着頸根很神氣地走到馬旁邊來，伸着臉去看看馬嘴含的橛子，又看看那馬鞍上盤有金色線的皮包，都很滿意：是一匹很威武的馬。
他的腦子裡忽然掠過這樣的念頭了：回頭高高地昂頭騎在那馬鞍上面經過營門的時候，兩旁的衛兵們會如何筆直地舉槍；跑在街上的時候，兩旁的人們會如何地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飛跑過去的英武的背影；到了郊外的接官廳那兒，除了自己和這匹馬以外，沒有另外的人和馬，一直等着參謀長的轎子到了，剛剛從轎門踏出一隻腳來，參謀長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熱烈地握着： &ldquo呵，還是隻有你想得到。
&rdquo 太陽曬着他的臉，好像熱烘烘的。
他就躲開，搖着鞭子退回到天井邊階沿上來，遠遠緊盯着那小馬夫在拴束着那匹黃馬。
拍！肩頭忽然被一隻手掌打了一下。
他吃驚的掉過頭來一看，這站在他旁邊笑嘻嘻的是尖鼻子大眼睛黑紅瘦臉的孫連長。
&ldquo哙，李參謀，你去接參謀長，是哇？&rdquo 李參謀随意點點頭答道： &ldquo呃，呃，&mdash&mdash喂喂，馬夫！你看你那肚帶拴得太松了！&rdquo 他立刻跳下天井，把馬肚帶拉起來緊了一緊。
之後，又走回階沿邊上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麻臉的大馬夫兩手在胸前抱着一付黑漆木鞍子向着那黃馬走去了，一路走，那吊在馬夫兩腿前的兩個鐵腳镫磕撞得叮叮咚咚價響。
李參謀的心也咚的跳了： &mdash&mdash唉唉，難道還有誰也要接參謀長去麼？ 他還沒有掉頭去問，孫連長又向他肩頭拍一掌問起來了： &ldquo哙，李參謀，今天哪些人去接參謀長？&rdquo &ldquo呃呃，我還不大清&mdash&mdash喂喂，馬夫！幹嗎！你幹嗎要把鞍子調過！？&rdquo他吼着，就搖着鞭子向着這大馬夫正在解下黃皮鞍子的這兒奔來了。
&ldquo報告參謀官！&rdquo大馬夫答道。
&ldquo這是旅長用的鞍子，調一調。
&rdquo &ldquo胡說！&rdquo他一把就抓住馬背上的皮鞍子。
大馬夫苦皺着臉哀求道： &ldquo參謀官真的，旅長前天還說過&mdash&mdash&rdquo &ldquo胡說！你撒謊！旅長說過什麼難道我都不知道嗎？别再擔擱我的時間，給我滾開！&rdquo他大聲的吼着，伸手就去拴馬肚帶。
大馬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歎一口氣，又隻得把木鞍子拿着走去了。
李參謀轉過身來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背影向外一晃就不見了。
那背影很熟悉。
他想： &mdash&mdash這一定是餘參謀，唉唉，一定是他接參謀長去了！他是什麼？不過是一個上尉參謀！ 他追過去幾步，隻見外面那更大的一個閃映着陽光的天井有許多灰色的兵士正在那兒成堆的擁擠着，有戴軍帽的，有光頭的，把大堆黑影子投在地面。
他們在談講着，争論着，有些在揮動着手臂。
卻不見了剛才看見的那熟悉的影子。
他皺着眉頭站一站，又才走回孫連長的身邊來。
&ldquo哙，你等我一等好不好？&rdquo孫連長笑着向他說。
&ldquo我也配一匹馬同你接參謀長去。
&rdquo 李參謀的心又咚的跳一下，圓睜兩眼看着他的瘦臉。
他不知道應該要怎麼答才好。
幸而有一個連上的勤務兵跑來了，端正地把腳跟一碰，兩手垂下，說道： &ldquo報告連長！營長傳下話來說，請連長把士兵趕快集合起來，他馬上就要來講話。
&rdquo 李參謀這才吐出一口氣，高興起來。
&ldquo報告連長，&rdquo那勤務兵又說。
&ldquo營長這回來大概是發那欠饷吧？&rdquo &ldquo曉得了！&rdquo孫連長立刻把剛才向着李參謀的笑臉收了起來，對着勤務兵嚴厲地說道。
&ldquo去叫王連副準備着就是，我就來！&rdquo 他說完，随即又掉過臉來拍拍李參謀的肩頭，臉色嚴重地： &ldquo喂，聽說你們這十月份的薪水都拿清了，是哇？媽的，我們上個月的饷還沒有着落呢！怎麼樣？&rdquo 李參謀這回才把自己的注意集中到孫連長的臉上來了。
而且同時記起孫連長也和自己一樣是吳參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物，頓時覺得親密了起來。
他把兩手向兩邊一分，叫道： &ldquo誰叫你不去問老趙要呢？你簡直傻瓜！我們不但十月份的，有些人是連十一月份的都支過了！&rdquo他忽然把聲音放低下來。
&ldquo喂，我告訴你，這裙帶軍需要當禁煙委員了！你曉得哇？！&rdquo他又碰碰他的肘拐，更小聲地。
&ldquo哼，我最近聽說他們買了不少的田呢！你們的饷，說是要等那兩筆官産拿來填補。
其實從前陸續收到的别的那些官産的款子那兒去了？現在就說這兩筆吧，
&ldquo是的，副官長，&rdquo勤務兵端正的回答。
&ldquo就是那宋先生，副官長！&rdquo 李參謀掉轉頭就向勤務兵圓睜眼珠大喝起來了： &ldquo混蛋！滾開去！你不見我此刻有要緊事情嗎？！你的眼睛瞎了嗎？你究竟來瞎纏些什麼？！&rdquo 張副官長的臉立刻脹得通紅，知道他是在罵自己，也兩眼圓睜的憤怒起來。
趙軍需官出來了，老遠就喊： &ldquo副官長！王營長等着你有事情呢！&rdquo 他跑了過來，見李參謀那怒沖沖的青臉，和張官副長那圓睜兩眼的紅臉，不由得怔了一下：&mdash&mdash糟透糟透！張副官長一定把我剛才和他講的謊話向他講了！吵起來了！&mdash&mdash他着急的想着，趕快搶步上前拍拍李參謀的肩頭笑道： &ldquo算了算了。
&rdquo 之後，就趕快避開李參謀那發怒的眼光，對着張副官長的臉一面擠眼睛，做一個歪嘴，一面笑着說： &ldquo副官長，王營長在等着你呢，就是那五百支槍的事情。
算了算了，何必呢，給勤務兵看見了究竟&hellip&hellip&rdquo他掉過頭去喊道： &ldquo勤務兵！你站在這裡幹什麼？！&rdquo &ldquo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rdquo張副官長推開了他，哈哈笑起來了。
&ldquo那就很好，那就很好，走吧。
&rdquo 他拉着張副官長就走。
張副官長還向李參謀點點頭笑一笑，才向裡面走去。
趙軍需官一面走，一面悄聲地向張副官長說： &ldquo算了吧，這種人你何必同他吵。
你看這家夥為了禁煙的事情簡直想瘋了，就像瘋狗一樣，到處都要咬人一口。
副官長犯不上和他計較。
&rdquo 二 李參謀看着他兩個的背影向裡面走，氣得好像要爆炸，兩隻眼睛都在噴火似的。
真想追上前去對着那可惡的老趙給他一耳光。
最後他喃喃地罵着： &ldquo媽的，你什麼東西！你怕我不曉得你們這些鬼把戲！好吧，我們等着看吧！&rdquo 他氣沖沖的轉過身，拿鞭子很兇的在一根柱頭上打了一下，就橐橐橐地走出來了。
一條橫在面前的門檻把他的腳尖一挂，他便踉跄的跳了起來，幾乎跌下地去。
他更憤怒了，舉起馬鞭來就向門檻狠命的打了兩下，口裡罵着：&ldquo我臊你奶奶！我臊你奶奶！&rdquo這才又走起來了。
一出了甬道，遠遠就看見外面大天井邊走廊下的一隻黑色柱子那兒正拴着一匹有着黑玻璃球般眼珠的高大黃馬。
斜曬着的金黃陽光直照着它，更顯得毛光閃閃。
一個穿了一件很髒的灰軍服的小馬夫正拿着一付黃制皮的有着四個很好看的皮包的鞍子搭在馬背上，那勒着馬尾根的黃銅後鞦，就在那鼓壯的馬屁股上面閃亮着兩條金光。
他知道這是小馬夫拿錯了，是旅長專用的鞍鞯。
他又要咆哮起來。
但那制皮鞍鞯實在黃得可愛，他就又忍耐着了，心裡很願意就這麼将錯就錯，即使旅長知道了，那也該小馬夫挨揍去。
他挺着頸根很神氣地走到馬旁邊來，伸着臉去看看馬嘴含的橛子，又看看那馬鞍上盤有金色線的皮包，都很滿意：是一匹很威武的馬。
他的腦子裡忽然掠過這樣的念頭了：回頭高高地昂頭騎在那馬鞍上面經過營門的時候，兩旁的衛兵們會如何筆直地舉槍；跑在街上的時候，兩旁的人們會如何地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飛跑過去的英武的背影；到了郊外的接官廳那兒，除了自己和這匹馬以外，沒有另外的人和馬，一直等着參謀長的轎子到了，剛剛從轎門踏出一隻腳來，參謀長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熱烈地握着： &ldquo呵，還是隻有你想得到。
&rdquo 太陽曬着他的臉，好像熱烘烘的。
他就躲開，搖着鞭子退回到天井邊階沿上來，遠遠緊盯着那小馬夫在拴束着那匹黃馬。
拍！肩頭忽然被一隻手掌打了一下。
他吃驚的掉過頭來一看，這站在他旁邊笑嘻嘻的是尖鼻子大眼睛黑紅瘦臉的孫連長。
&ldquo哙，李參謀，你去接參謀長，是哇？&rdquo 李參謀随意點點頭答道： &ldquo呃，呃，&mdash&mdash喂喂，馬夫！你看你那肚帶拴得太松了！&rdquo 他立刻跳下天井，把馬肚帶拉起來緊了一緊。
之後，又走回階沿邊上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麻臉的大馬夫兩手在胸前抱着一付黑漆木鞍子向着那黃馬走去了，一路走，那吊在馬夫兩腿前的兩個鐵腳镫磕撞得叮叮咚咚價響。
李參謀的心也咚的跳了： &mdash&mdash唉唉，難道還有誰也要接參謀長去麼？ 他還沒有掉頭去問，孫連長又向他肩頭拍一掌問起來了： &ldquo哙，李參謀，今天哪些人去接參謀長？&rdquo &ldquo呃呃，我還不大清&mdash&mdash喂喂，馬夫！幹嗎！你幹嗎要把鞍子調過！？&rdquo他吼着，就搖着鞭子向着這大馬夫正在解下黃皮鞍子的這兒奔來了。
&ldquo報告參謀官！&rdquo大馬夫答道。
&ldquo這是旅長用的鞍子，調一調。
&rdquo &ldquo胡說！&rdquo他一把就抓住馬背上的皮鞍子。
大馬夫苦皺着臉哀求道： &ldquo參謀官真的，旅長前天還說過&mdash&mdash&rdquo &ldquo胡說！你撒謊！旅長說過什麼難道我都不知道嗎？别再擔擱我的時間，給我滾開！&rdquo他大聲的吼着，伸手就去拴馬肚帶。
大馬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歎一口氣，又隻得把木鞍子拿着走去了。
李參謀轉過身來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背影向外一晃就不見了。
那背影很熟悉。
他想： &mdash&mdash這一定是餘參謀，唉唉，一定是他接參謀長去了！他是什麼？不過是一個上尉參謀！ 他追過去幾步，隻見外面那更大的一個閃映着陽光的天井有許多灰色的兵士正在那兒成堆的擁擠着，有戴軍帽的，有光頭的，把大堆黑影子投在地面。
他們在談講着，争論着，有些在揮動着手臂。
卻不見了剛才看見的那熟悉的影子。
他皺着眉頭站一站，又才走回孫連長的身邊來。
&ldquo哙，你等我一等好不好？&rdquo孫連長笑着向他說。
&ldquo我也配一匹馬同你接參謀長去。
&rdquo 李參謀的心又咚的跳一下，圓睜兩眼看着他的瘦臉。
他不知道應該要怎麼答才好。
幸而有一個連上的勤務兵跑來了，端正地把腳跟一碰，兩手垂下，說道： &ldquo報告連長！營長傳下話來說，請連長把士兵趕快集合起來，他馬上就要來講話。
&rdquo 李參謀這才吐出一口氣，高興起來。
&ldquo報告連長，&rdquo那勤務兵又說。
&ldquo營長這回來大概是發那欠饷吧？&rdquo &ldquo曉得了！&rdquo孫連長立刻把剛才向着李參謀的笑臉收了起來，對着勤務兵嚴厲地說道。
&ldquo去叫王連副準備着就是，我就來！&rdquo 他說完，随即又掉過臉來拍拍李參謀的肩頭，臉色嚴重地： &ldquo喂，聽說你們這十月份的薪水都拿清了，是哇？媽的，我們上個月的饷還沒有着落呢！怎麼樣？&rdquo 李參謀這回才把自己的注意集中到孫連長的臉上來了。
而且同時記起孫連長也和自己一樣是吳參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物，頓時覺得親密了起來。
他把兩手向兩邊一分，叫道： &ldquo誰叫你不去問老趙要呢？你簡直傻瓜！我們不但十月份的，有些人是連十一月份的都支過了！&rdquo他忽然把聲音放低下來。
&ldquo喂，我告訴你，這裙帶軍需要當禁煙委員了！你曉得哇？！&rdquo他又碰碰他的肘拐，更小聲地。
&ldquo哼，我最近聽說他們買了不少的田呢！你們的饷，說是要等那兩筆官産拿來填補。
其實從前陸續收到的别的那些官産的款子那兒去了？現在就說這兩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