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燈
小
中
大
rdquo
趙軍需官見正經話要岔開了，趕快搶着說：
&ldquo副官長！你聽見李參謀又在罵我們嗎？他又在說今年禁煙的事情&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rdquo張副官長立刻跳了起來。
&ldquo這家夥如果再搗蛋，我說過，我的拳頭是不認人的！說起來，我同旅長年青的時候就一道拖辮子，我還怕他什麼嗎？而且我聽說這回的清理官産，那吃洋教的宋保羅還送了他一筆不小的數目呢！怕我不知道麼？像那天晚上他那樣子裝瘋發脾氣，我真想捶他一下！他算什麼東西？他不過是從前吳參謀長當團長時候的一個馬弁！媽的，他竟當了少校參謀！&rdquo 趙軍需官淫猥地笑一笑，悄聲說： &ldquo副官長，他們說他和吳參謀長一床睡過呢！&rdquo &ldquo哈哈，那真才他媽的丢&mdash&mdash&rdquo張副官長忽然把下面的話打住了，因為門口那兒正送來一個喊聲： &ldquo趙軍需官！&rdquo 他便很嚴厲地望着門口。
趙軍需官也嚴重的向門口望着，随即搶過去幾步喊道： &ldquo呵呵，餘參謀麼？&rdquo 五 門口一黑，餘參謀就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瘦瘦的尖下巴的長條子。
他一看見張副官長和陳監印官都在那兒，便遲疑地在門檻邊站住了，帶着一種抱歉的臉相，伸手抓抓後腦勺。
&ldquo呵呵，你們有事，我回頭再來。
&rdquo他說着，就趕快轉身。
趙軍需官搶着喊道： &ldquo呵呵，我們沒有什麼事情。
餘參謀，你是不是來拿你支的錢？&rdquo &ldquo是的是的。
&rdquo餘參謀就又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ldquo對不住得很，我這兒的零錢沒有了。
晚上你再來拿好嗎？哦，餘參謀，我請你在這兒談幾句話，好嗎？&rdquo他邊說，就邊向餘參謀點頭向門外走。
就在這當兒，忽然聽見隔壁那面的大天井中起了一陣騷動，接着就聽見吳剛大大的喊了一聲： &ldquo旅長下來啦！&rdquo 接着就聽見許多很熟悉的馬弁們的腳步聲都向着天井那方跑，跑得轟隆轟隆地響。
在這些腳步聲中，還夾着一群洋狗的叫聲，&ldquo汪汪汪&rdquo地好像在争先恐後一連串跑了出去。
越跑越遠，聲音也越叫越小。
&ldquo呵，旅長走了！我去！&rdquo張副官長慌忙站起來，搶在趙軍需官之前就跑出去了。
陳監印官一聽見旅長走了，好像松了一口氣，立刻就打起呵欠來了，眼眶滾出來兩顆淚水。
&ldquo我也過瘾去！&rdquo他自言自語地，也跟着跑了出去。
趙軍需官見房裡空了，就又把手一伸，讓餘參謀回進房間來。
餘參謀不高興地想： &mdash&mdash唉唉，真氣派！把人家這麼帶出帶進的！難道我是你的什麼東西嗎？ 但他勉強使嘴角強笑着，擡起臉來望着趙軍需官。
趙軍需官從袋子裡拿出一包銀元來，放到餘參謀手上： &ldquo這裡是三十塊，&rdquo他的臉紅了一紅，說。
&ldquo剛才我說沒有零錢，是因為陳監印官在這裡的緣故。
請你先拿着這，好吧？其餘的今晚上再拿，好嗎？&rdquo他覺得自己的臉這一紅，雖然很讨厭，但又覺得這也好，因為這使餘參謀看來是一種真誠的表示。
餘參謀好像很感激似的笑了起來，但他立刻又不笑了，因為張副官長正一路喊着闖了進來： &ldquo唉唉，我真糊塗！趙軍需官，我的那張電報呢？快些！旅長在營門口等着我呢！&rdquo他慌慌張張搶上前，拿起那張電報又慌慌張張跑出去了。
趙軍需官又估量了面前的餘參謀一下，就大着膽子說道： &ldquo餘參謀，聽說李參謀剛才又在罵我，是嗎？&rdquo 餘參謀吓了一跳，目怔口呆地看了趙軍需官好一會兒，才搖一搖手說： &ldquo呵呵，我不曉得。
我不曉得。
&rdquo &ldquo不，我聽見的。
他不隻罵我一個，他是在罵我們許多人呢！&rdquo他把&ldquo我們&rdquo兩字着重說了出來，顯然是把張副官長和陳監印官等人也包括在裡面了，他覺得這更顯出自己說話的力量。
餘參謀覺得為難起來了： &mdash&mdash我自己究竟應該站在哪一邊才好呢？ 他遲疑着，最後是采取一種折中的辦法，模糊說道： &ldquo我真沒有聽見什麼，不過，像李參謀那樣一個草包，說話是很随便的，我想他難免有時傷着人的地方。
&rdquo他說到這裡就停住了，見趙軍需官隻是笑望着他，不開口，而那笑簡直是一種深不可測的笑。
他心裡有點遲疑起來了。
&mdash&mdash怎麼辦呢？&mdash&mdash他想。
要走開又不便馬上走開。
他于是把自己立在一種調人的地位又說下去： &ldquo比如那天他喝醉了回來，拍着桌子罵，那的的确确是在罵勤務兵，但恰巧你進我們房間來，那&hellip&hellip那&hellip&hellip這個&hellip&hellip那的确是你，不，那的确是大家的誤會。
其實這些小事都見不得許多淨&hellip&hellip至于他剛才，隻是向我說他今天要接參謀長去。
&rdquo 趙軍需官覺得從他口裡得到的話已很夠了，見他把話轉開去，他也就順着他轉開去： &ldquo哦哦，參謀長今天回來了？糟糕，我今天簡直沒有一點空。
請你見着參謀長的時候，順便幫我問候一下吧。
對不住。
我今晚上一定在這兒等你。
&rdquo 他把餘參謀送出門口，看見那又白又紅的瓜子臉兒的李參謀，穿着一套青哔叽的軍服站在走廊下天井邊的階沿上，左手叉腰，右手拿着一根馬鞭在指着遠遠的一個馬夫喊道： &ldquo馬還沒有配好麼？媽的，你在幹什麼的！&rdquo 趙軍需官于是故意拍拍餘參謀的肩頭，裝作和餘參謀很親密樣子。
餘參謀便站住了。
趙軍需官的手就在他的肩上不放下來，用着使李參謀大緻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 &ldquo很好。
你的話很好。
禮拜天請到舍下去打牌好吧？我還想同你談談。
&rdquo 餘參謀開始很感動，但一聽他說下去，心裡有些慌亂了： &mdash&mdash媽的，可惡！這家夥在利用我！&mdash&mdash他想着，從眼角看了李參謀一眼，見李參謀也在憤憤的看他。
他又覺得為難起來了： &mdash&mdash媽的，幹我屁事！就把我夾在中間！ 但他不得不笑着向趙軍需官點點頭道： &ldquo很好，好，很好。
&rdquo &ldquo李參謀！&rdquo趙軍需官大聲喊道。
&ldquo你要接參謀長去麼？&rdquo 李參謀把拿鞭子的手背在背後，掉過那又紅又白的臉來沒有表情地答道： &ldquo不，我不去。
&rdquo 一個勤務兵跑到李參謀的面前立正，兩手垂下說： &ldquo報告參謀官！參謀長恐怕就要到了！馬還沒有配好！&rdquo 李參謀的臉紅了起來，右手把鞭子舉了起來喊道： &ldquo胡說！&rdquo他憤怒的把臉掉開，就腰骨筆直的搖着鞭子跑出去了。
趙軍需官惡笑地望着他那消失了的背影就擠一下眼睛。
&ldquo這家夥如果再搗蛋，我說過，我的拳頭是不認人的！說起來，我同旅長年青的時候就一道拖辮子，我還怕他什麼嗎？而且我聽說這回的清理官産，那吃洋教的宋保羅還送了他一筆不小的數目呢！怕我不知道麼？像那天晚上他那樣子裝瘋發脾氣，我真想捶他一下！他算什麼東西？他不過是從前吳參謀長當團長時候的一個馬弁！媽的，他竟當了少校參謀！&rdquo 趙軍需官淫猥地笑一笑，悄聲說： &ldquo副官長，他們說他和吳參謀長一床睡過呢！&rdquo &ldquo哈哈，那真才他媽的丢&mdash&mdash&rdquo張副官長忽然把下面的話打住了，因為門口那兒正送來一個喊聲： &ldquo趙軍需官！&rdquo 他便很嚴厲地望着門口。
趙軍需官也嚴重的向門口望着，随即搶過去幾步喊道： &ldquo呵呵，餘參謀麼？&rdquo 五 門口一黑，餘參謀就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瘦瘦的尖下巴的長條子。
他一看見張副官長和陳監印官都在那兒，便遲疑地在門檻邊站住了，帶着一種抱歉的臉相，伸手抓抓後腦勺。
&ldquo呵呵，你們有事，我回頭再來。
&rdquo他說着，就趕快轉身。
趙軍需官搶着喊道： &ldquo呵呵，我們沒有什麼事情。
餘參謀，你是不是來拿你支的錢？&rdquo &ldquo是的是的。
&rdquo餘參謀就又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ldquo對不住得很，我這兒的零錢沒有了。
晚上你再來拿好嗎？哦，餘參謀，我請你在這兒談幾句話，好嗎？&rdquo他邊說，就邊向餘參謀點頭向門外走。
就在這當兒，忽然聽見隔壁那面的大天井中起了一陣騷動，接着就聽見吳剛大大的喊了一聲： &ldquo旅長下來啦！&rdquo 接着就聽見許多很熟悉的馬弁們的腳步聲都向着天井那方跑，跑得轟隆轟隆地響。
在這些腳步聲中，還夾着一群洋狗的叫聲，&ldquo汪汪汪&rdquo地好像在争先恐後一連串跑了出去。
越跑越遠，聲音也越叫越小。
&ldquo呵，旅長走了！我去！&rdquo張副官長慌忙站起來，搶在趙軍需官之前就跑出去了。
陳監印官一聽見旅長走了，好像松了一口氣，立刻就打起呵欠來了，眼眶滾出來兩顆淚水。
&ldquo我也過瘾去！&rdquo他自言自語地，也跟着跑了出去。
趙軍需官見房裡空了，就又把手一伸，讓餘參謀回進房間來。
餘參謀不高興地想： &mdash&mdash唉唉，真氣派！把人家這麼帶出帶進的！難道我是你的什麼東西嗎？ 但他勉強使嘴角強笑着，擡起臉來望着趙軍需官。
趙軍需官從袋子裡拿出一包銀元來，放到餘參謀手上： &ldquo這裡是三十塊，&rdquo他的臉紅了一紅，說。
&ldquo剛才我說沒有零錢，是因為陳監印官在這裡的緣故。
請你先拿着這，好吧？其餘的今晚上再拿，好嗎？&rdquo他覺得自己的臉這一紅，雖然很讨厭，但又覺得這也好，因為這使餘參謀看來是一種真誠的表示。
餘參謀好像很感激似的笑了起來，但他立刻又不笑了，因為張副官長正一路喊着闖了進來： &ldquo唉唉，我真糊塗！趙軍需官，我的那張電報呢？快些！旅長在營門口等着我呢！&rdquo他慌慌張張搶上前，拿起那張電報又慌慌張張跑出去了。
趙軍需官又估量了面前的餘參謀一下，就大着膽子說道： &ldquo餘參謀，聽說李參謀剛才又在罵我，是嗎？&rdquo 餘參謀吓了一跳，目怔口呆地看了趙軍需官好一會兒，才搖一搖手說： &ldquo呵呵，我不曉得。
我不曉得。
&rdquo &ldquo不，我聽見的。
他不隻罵我一個，他是在罵我們許多人呢！&rdquo他把&ldquo我們&rdquo兩字着重說了出來，顯然是把張副官長和陳監印官等人也包括在裡面了，他覺得這更顯出自己說話的力量。
餘參謀覺得為難起來了： &mdash&mdash我自己究竟應該站在哪一邊才好呢？ 他遲疑着，最後是采取一種折中的辦法，模糊說道： &ldquo我真沒有聽見什麼，不過，像李參謀那樣一個草包，說話是很随便的，我想他難免有時傷着人的地方。
&rdquo他說到這裡就停住了，見趙軍需官隻是笑望着他，不開口，而那笑簡直是一種深不可測的笑。
他心裡有點遲疑起來了。
&mdash&mdash怎麼辦呢？&mdash&mdash他想。
要走開又不便馬上走開。
他于是把自己立在一種調人的地位又說下去： &ldquo比如那天他喝醉了回來，拍着桌子罵，那的的确确是在罵勤務兵，但恰巧你進我們房間來，那&hellip&hellip那&hellip&hellip這個&hellip&hellip那的确是你，不，那的确是大家的誤會。
其實這些小事都見不得許多淨&hellip&hellip至于他剛才，隻是向我說他今天要接參謀長去。
&rdquo 趙軍需官覺得從他口裡得到的話已很夠了，見他把話轉開去，他也就順着他轉開去： &ldquo哦哦，參謀長今天回來了？糟糕，我今天簡直沒有一點空。
請你見着參謀長的時候，順便幫我問候一下吧。
對不住。
我今晚上一定在這兒等你。
&rdquo 他把餘參謀送出門口，看見那又白又紅的瓜子臉兒的李參謀，穿着一套青哔叽的軍服站在走廊下天井邊的階沿上，左手叉腰，右手拿着一根馬鞭在指着遠遠的一個馬夫喊道： &ldquo馬還沒有配好麼？媽的，你在幹什麼的！&rdquo 趙軍需官于是故意拍拍餘參謀的肩頭，裝作和餘參謀很親密樣子。
餘參謀便站住了。
趙軍需官的手就在他的肩上不放下來，用着使李參謀大緻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 &ldquo很好。
你的話很好。
禮拜天請到舍下去打牌好吧？我還想同你談談。
&rdquo 餘參謀開始很感動，但一聽他說下去，心裡有些慌亂了： &mdash&mdash媽的，可惡！這家夥在利用我！&mdash&mdash他想着，從眼角看了李參謀一眼，見李參謀也在憤憤的看他。
他又覺得為難起來了： &mdash&mdash媽的，幹我屁事！就把我夾在中間！ 但他不得不笑着向趙軍需官點點頭道： &ldquo很好，好，很好。
&rdquo &ldquo李參謀！&rdquo趙軍需官大聲喊道。
&ldquo你要接參謀長去麼？&rdquo 李參謀把拿鞭子的手背在背後，掉過那又紅又白的臉來沒有表情地答道： &ldquo不，我不去。
&rdquo 一個勤務兵跑到李參謀的面前立正，兩手垂下說： &ldquo報告參謀官！參謀長恐怕就要到了！馬還沒有配好！&rdquo 李參謀的臉紅了起來，右手把鞭子舉了起來喊道： &ldquo胡說！&rdquo他憤怒的把臉掉開，就腰骨筆直的搖着鞭子跑出去了。
趙軍需官惡笑地望着他那消失了的背影就擠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