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三次走奔車忙中得趣 雙方佩珍物戲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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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綢來作行頭，這件事兒，倒沒有你在行，你替我去挑一挑好不好？&rdquo
薛愛青笑道：&ldquo那也不見得。
不過我也想去看看，倒可以給你去作一作參謀。
&rdquo 夏秀雲一聽說，馬上站立起來。
将那頂巴拿馬草帽戴在頭上，說道：&ldquo最好是就走。
&rdquo 薛愛青笑道：&ldquo瞧你穿得這樣花花公子似的，我不換一件衣服，就好意思和你一處走道嗎？等着吧。
&rdquo 她于是進房去，從從容容地換衣服。
夏秀雲在外面屋子等了許久，不見她出來，在院子裡走走，走了一會又進屋子來，進了屋子來複又出門，拐到她的窗子外來。
薛愛青在屋子裡嚷道：&ldquo瞧你急得這個樣子。
&rdquo 她家人對于她的朋友來了，向來是不敢有所過問的。
這會子她的母親，薛奶奶就答言道：&ldquo你就快點兒吧，讓人家夏老闆老等着。
&rdquo 說了這話，便由這邊廂房裡走将出來，對夏秀雲又點頭又招手，嚷道：&ldquo反正玩兒去，遲早沒關系。
要不。
你到我這兒來坐一會兒吧？&rdquo 夏秀雲連連搖着手，隻對她微笑着，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薛愛青這才笑着出來，兩隻手可還在扣脖子上那高領的扣子，因瞧着夏秀雲道：&ldquo你越是急，我越是不忙，看你擺來擺去，擺到什麼時候！&rdquo 夏秀雲說：&ldquo我又沒說什麼，我擺來擺去，你就讓我擺着得了。
&rdquo 薛奶奶道：&ldquo是呀！人家可沒說什麼呀。
&rdquo 薛愛青道：&ldquo我就不信他這一股勁兒，真能忍耐，倒要瞧瞧他要老憋着呢？可是媽又給他說上了話了。
&rdquo 夏秀雲道：&ldquo這也不算受憋呀！我哪樣事又不能等着你呢？&rdquo 薛愛青此時已走出屋子門，便道：&ldquo走罷，别廢話了。
&rdquo 她說着話，徑是在前面走。
夏秀雲覺得薛愛青是極富于藝術的。
她縱然是生氣或者小罵，似乎都含有藝術性，值得人去賞鑒。
所以薛愛青一說他廢話，他倒樂了。
眼見得她上了汽車，夏秀雲也就跟着上來，不多一會，到了印度洋行。
這家洋行，隻賣外國貨物與綢料的，對外國人自然歡迎，中國人去買東西，卻不大理會，然而上門的，倒是以中國人為最多。
夏秀雲的汽車停在門口，和薛愛青一路進那洋行，見兩個店夥，正陪着兩個外國兵，半鞠着躬，笑嘻嘻地和他們說話。
這邊卻隻有年輕些的，似乎是個學徒的樣子，望了一望道：&ldquo買什麼？&rdquo 夏秀雲道：&ldquo我們買一點印度綢。
&rdquo 那小店夥将頭一偏道：&ldquo那邊去買。
&rdquo 看那情形，很随便的樣子。
另外有一個店夥，看到門口停了一輛最精緻的汽車，料想是夏秀雲的，這才一點頭道：&ldquo請上這邊來吧。
&rdquo 夏秀雲和薛愛青一路走過去，在玻璃格子裡，挑了幾樣顔色的，各剪了一件料子。
這時另有個店夥。
微微一點頭道：&ldquo先生，你今天來剪點料子？你好久不來了。
&rdquo 夏秀雲道：&ldquo我和胡總長來過兩次的，你還認得？&rdquo 那店夥立刻滿臉是笑道：&ldquo怪道呢？我說好面熟了，你是我們的老主顧。
&rdquo 說畢，一回頭，向小櫃台裡一個正寫賬的外國人說了兩句外國話。
那外國人，也就放了筆，走将出來和夏薛二人點了點頭。
夏秀雲向來沒有和外國人作過交易，這倒愣住了，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那外國人倒很客氣，連說我們東西好，真正西洋來的，請你多照顧，夏秀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對了他微笑。
薛愛青一看這樣子僵得厲害，倒成了不受擡舉了，便拉着夏秀雲的手道：&ldquo你瞧，這料子不錯。
&rdquo 說着向玻璃窗子裡一指。
借了這個機會，這才把夏秀雲的窘狀遮蓋過去。
夏秀雲因為外國人親自都出來招待，這給了面子不小，因此又挑選不少的材料。
最後一結賬，共是三百多元，他一點也不躊躇，就在身上掏出錢來給了。
二人上了汽車，綢料堆了一大堆，薛愛青笑道：&ldquo你說是叫我來給你揀材料，我買的倒比你多。
&rdquo 夏秀雲道：&ldquo你說這話，我要罰你。
我們還能分個彼此嗎？我這不能說是送你的東西，要送你的東西，恐怕你又未必肯呢？&rdquo 薛愛青道：&ldquo這話可怪，你送我的東西，總是好意。
聽你這話，好像是我不樂意你送似的。
&rdquo 夏秀雲有一句話要說出來，想了一想，又停住了。
薛愛青道：&ldquo我瞧你有一句什麼話要說似的，說呀！怎麼又忍回去了。
&rdquo 夏秀雲笑道：&ldquo不說了，等着送你東西的那天再說吧。
&rdquo 薛愛青聽他的口音，也就猜個七八，他既不說，也不問了。
車子複回到了薛家，夏秀雲便吩咐車夫，把車子裡的東西送了進去。
車夫以為所有買的，都是薛老闆的，一件也不留，完全送了進去。
夏秀雲隻管和薛愛青說話去了，他就沒有留心到汽車裡擱的綢料，卻是兩份。
這時汽車夫完全拿了進來，他才省悟過來，分明是自己一份，也讓拿進來了。
多送薛愛青一份綢料，這倒不算什麼，隻是今天上印度洋行去買東西，算白跑了一趟了。
偏是薛愛青的母親見拿了許多東西進來，就笑嘻嘻地上前去，将綢料一包一包地接了過去，口裡還說道：&ldquo這是怎麼好？要夏老闆送這麼些東西。
&rdquo 夏秀雲道：&ldquo這又值什麼呢？不過是幾件衣裳料罷了。
&rdquo 薛愛青的母親道：&ldquo喲！我們這一禮全收嗎？&rdquo 夏秀雲笑道：&ldquo這又不是過什麼虛套，送人的禮，還要自己留下一半？要送自然是全送的。
&rdquo 薛愛青道：&ldquo你不是說你剪料子嗎？怎麼全送我呢？&rdquo 夏秀雲道：&ldquo我要不那樣，你不肯剪許多的，那豈不要和你費許多唇舌嗎？&rdquo 薛愛青對于這話，不再回問，就讓她母親把東西全收了。
談了一會，薛愛青笑道：&ldquo你多坐一會兒吧，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rdquo 夏秀雲見她自動的請吃飯，這一喜非同小可。
隻是和家裡說了，一定回家吃晚飯的。
若是不回去，家裡一疑惑就會推想到是到此地的，說話不應點，以後出來就更不方便了。
便笑道：&ldquo你請我吃飯，我一定到的。
可是我在五六點鐘，還有個約會，要應酬一下才好。
&rdquo 唱戲的人，都感到應酬是一樁很要緊的一件事。
所以夏秀雲說，要去赴約，薛愛青倒很諒解。
因道：&ldquo那是自然要去的。
我就叫家裡緩點作菜，等一等。
&rdquo 夏秀雲見薛愛青并不見怪，心裡很歡喜，因為要早去，馬上就告辭出門。
他坐汽車到了家裡，表面上一點也不露形迹，等着和家人同吃晚飯。
飯端上了桌，隻推心裡不大舒服，隻随便吃了一點東西，就放下碗了。
飯後推說上胡同口王小仙老闆家裡去坐坐，也不坐汽車，就步行到王小仙家來。
王小仙是個唱花旦的人，倒常是和夏秀雲配戲。
他二人無論公私，做事都是共同行動，所以有許多事，夏秀雲不便在家裡辦時，就到王家來辦。
王小仙家裡，局面小得多，遇到請人吃酒，或者請人打牌抽頭的時候，也假座夏秀雲家裡。
這時夏秀雲一人走到王家來，王小仙道：&ldquo這兩天，你正和小青兒上勁，怎麼還有工夫到我這裡來？&rdquo 夏秀雲道：&ldquo女朋友得上勁，男朋友也得上勁才好。
&rdquo 一面說話時，一面掏出懷裡的金表來看一看。
王小仙道：&ldquo别挨罵了，來給我上勁，又不知道有什麼事，要在我這裡繞彎兒哩。
&rdquo 夏秀雲笑道：&ldquo總算你聰明，讓你猜着了。
勞駕，給我打個電話到汽車行裡，給我叫一輛車來。
&rdquo 王小仙道：&ldquo自己有車不坐，幹嗎又要到外頭去找車？&rdquo 夏秀雲道：&ldquo小青兒請我吃晚飯呢。
我是
不過我也想去看看，倒可以給你去作一作參謀。
&rdquo 夏秀雲一聽說，馬上站立起來。
将那頂巴拿馬草帽戴在頭上，說道：&ldquo最好是就走。
&rdquo 薛愛青笑道：&ldquo瞧你穿得這樣花花公子似的，我不換一件衣服，就好意思和你一處走道嗎？等着吧。
&rdquo 她于是進房去，從從容容地換衣服。
夏秀雲在外面屋子等了許久，不見她出來，在院子裡走走，走了一會又進屋子來，進了屋子來複又出門，拐到她的窗子外來。
薛愛青在屋子裡嚷道：&ldquo瞧你急得這個樣子。
&rdquo 她家人對于她的朋友來了，向來是不敢有所過問的。
這會子她的母親，薛奶奶就答言道：&ldquo你就快點兒吧，讓人家夏老闆老等着。
&rdquo 說了這話，便由這邊廂房裡走将出來，對夏秀雲又點頭又招手，嚷道：&ldquo反正玩兒去，遲早沒關系。
要不。
你到我這兒來坐一會兒吧？&rdquo 夏秀雲連連搖着手，隻對她微笑着，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薛愛青這才笑着出來，兩隻手可還在扣脖子上那高領的扣子，因瞧着夏秀雲道：&ldquo你越是急，我越是不忙，看你擺來擺去，擺到什麼時候！&rdquo 夏秀雲說：&ldquo我又沒說什麼，我擺來擺去，你就讓我擺着得了。
&rdquo 薛奶奶道：&ldquo是呀！人家可沒說什麼呀。
&rdquo 薛愛青道：&ldquo我就不信他這一股勁兒，真能忍耐，倒要瞧瞧他要老憋着呢？可是媽又給他說上了話了。
&rdquo 夏秀雲道：&ldquo這也不算受憋呀！我哪樣事又不能等着你呢？&rdquo 薛愛青此時已走出屋子門，便道：&ldquo走罷，别廢話了。
&rdquo 她說着話，徑是在前面走。
夏秀雲覺得薛愛青是極富于藝術的。
她縱然是生氣或者小罵，似乎都含有藝術性，值得人去賞鑒。
所以薛愛青一說他廢話，他倒樂了。
眼見得她上了汽車，夏秀雲也就跟着上來，不多一會，到了印度洋行。
這家洋行，隻賣外國貨物與綢料的，對外國人自然歡迎，中國人去買東西，卻不大理會，然而上門的，倒是以中國人為最多。
夏秀雲的汽車停在門口，和薛愛青一路進那洋行，見兩個店夥，正陪着兩個外國兵，半鞠着躬，笑嘻嘻地和他們說話。
這邊卻隻有年輕些的，似乎是個學徒的樣子，望了一望道：&ldquo買什麼？&rdquo 夏秀雲道：&ldquo我們買一點印度綢。
&rdquo 那小店夥将頭一偏道：&ldquo那邊去買。
&rdquo 看那情形，很随便的樣子。
另外有一個店夥，看到門口停了一輛最精緻的汽車，料想是夏秀雲的，這才一點頭道：&ldquo請上這邊來吧。
&rdquo 夏秀雲和薛愛青一路走過去，在玻璃格子裡，挑了幾樣顔色的，各剪了一件料子。
這時另有個店夥。
微微一點頭道：&ldquo先生，你今天來剪點料子？你好久不來了。
&rdquo 夏秀雲道：&ldquo我和胡總長來過兩次的，你還認得？&rdquo 那店夥立刻滿臉是笑道：&ldquo怪道呢？我說好面熟了，你是我們的老主顧。
&rdquo 說畢，一回頭，向小櫃台裡一個正寫賬的外國人說了兩句外國話。
那外國人，也就放了筆，走将出來和夏薛二人點了點頭。
夏秀雲向來沒有和外國人作過交易，這倒愣住了，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那外國人倒很客氣，連說我們東西好，真正西洋來的，請你多照顧，夏秀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對了他微笑。
薛愛青一看這樣子僵得厲害，倒成了不受擡舉了，便拉着夏秀雲的手道：&ldquo你瞧，這料子不錯。
&rdquo 說着向玻璃窗子裡一指。
借了這個機會，這才把夏秀雲的窘狀遮蓋過去。
夏秀雲因為外國人親自都出來招待，這給了面子不小，因此又挑選不少的材料。
最後一結賬，共是三百多元，他一點也不躊躇，就在身上掏出錢來給了。
二人上了汽車，綢料堆了一大堆，薛愛青笑道：&ldquo你說是叫我來給你揀材料，我買的倒比你多。
&rdquo 夏秀雲道：&ldquo你說這話，我要罰你。
我們還能分個彼此嗎？我這不能說是送你的東西，要送你的東西，恐怕你又未必肯呢？&rdquo 薛愛青道：&ldquo這話可怪，你送我的東西，總是好意。
聽你這話，好像是我不樂意你送似的。
&rdquo 夏秀雲有一句話要說出來，想了一想，又停住了。
薛愛青道：&ldquo我瞧你有一句什麼話要說似的，說呀！怎麼又忍回去了。
&rdquo 夏秀雲笑道：&ldquo不說了，等着送你東西的那天再說吧。
&rdquo 薛愛青聽他的口音，也就猜個七八，他既不說，也不問了。
車子複回到了薛家，夏秀雲便吩咐車夫，把車子裡的東西送了進去。
車夫以為所有買的，都是薛老闆的，一件也不留，完全送了進去。
夏秀雲隻管和薛愛青說話去了，他就沒有留心到汽車裡擱的綢料，卻是兩份。
這時汽車夫完全拿了進來，他才省悟過來，分明是自己一份，也讓拿進來了。
多送薛愛青一份綢料，這倒不算什麼，隻是今天上印度洋行去買東西，算白跑了一趟了。
偏是薛愛青的母親見拿了許多東西進來，就笑嘻嘻地上前去，将綢料一包一包地接了過去，口裡還說道：&ldquo這是怎麼好？要夏老闆送這麼些東西。
&rdquo 夏秀雲道：&ldquo這又值什麼呢？不過是幾件衣裳料罷了。
&rdquo 薛愛青的母親道：&ldquo喲！我們這一禮全收嗎？&rdquo 夏秀雲笑道：&ldquo這又不是過什麼虛套，送人的禮，還要自己留下一半？要送自然是全送的。
&rdquo 薛愛青道：&ldquo你不是說你剪料子嗎？怎麼全送我呢？&rdquo 夏秀雲道：&ldquo我要不那樣，你不肯剪許多的，那豈不要和你費許多唇舌嗎？&rdquo 薛愛青對于這話，不再回問，就讓她母親把東西全收了。
談了一會，薛愛青笑道：&ldquo你多坐一會兒吧，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rdquo 夏秀雲見她自動的請吃飯，這一喜非同小可。
隻是和家裡說了，一定回家吃晚飯的。
若是不回去，家裡一疑惑就會推想到是到此地的，說話不應點，以後出來就更不方便了。
便笑道：&ldquo你請我吃飯，我一定到的。
可是我在五六點鐘，還有個約會，要應酬一下才好。
&rdquo 唱戲的人，都感到應酬是一樁很要緊的一件事。
所以夏秀雲說，要去赴約，薛愛青倒很諒解。
因道：&ldquo那是自然要去的。
我就叫家裡緩點作菜，等一等。
&rdquo 夏秀雲見薛愛青并不見怪，心裡很歡喜，因為要早去，馬上就告辭出門。
他坐汽車到了家裡，表面上一點也不露形迹，等着和家人同吃晚飯。
飯端上了桌，隻推心裡不大舒服，隻随便吃了一點東西，就放下碗了。
飯後推說上胡同口王小仙老闆家裡去坐坐，也不坐汽車，就步行到王小仙家來。
王小仙是個唱花旦的人，倒常是和夏秀雲配戲。
他二人無論公私，做事都是共同行動，所以有許多事，夏秀雲不便在家裡辦時，就到王家來辦。
王小仙家裡，局面小得多，遇到請人吃酒，或者請人打牌抽頭的時候，也假座夏秀雲家裡。
這時夏秀雲一人走到王家來，王小仙道：&ldquo這兩天，你正和小青兒上勁，怎麼還有工夫到我這裡來？&rdquo 夏秀雲道：&ldquo女朋友得上勁，男朋友也得上勁才好。
&rdquo 一面說話時，一面掏出懷裡的金表來看一看。
王小仙道：&ldquo别挨罵了，來給我上勁，又不知道有什麼事，要在我這裡繞彎兒哩。
&rdquo 夏秀雲笑道：&ldquo總算你聰明，讓你猜着了。
勞駕，給我打個電話到汽車行裡，給我叫一輛車來。
&rdquo 王小仙道：&ldquo自己有車不坐，幹嗎又要到外頭去找車？&rdquo 夏秀雲道：&ldquo小青兒請我吃晚飯呢。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