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回 冒雨過荒丘尋盟黑夜 飛箋谑文友盛會華堂

關燈
剛一停車,早有幾個人接将出來。

    巡長巡警見仲啟聖是坐汽車來的,把原來一同帶區問話的意思,便已取銷。

    巡長先問道:&ldquo你這位先生是為着那位薩女士的事情來的嗎?&rdquo 仲啟聖道:&ldquo是的是的,她現在什麼地方?&rdquo 巡長道:&ldquo我們也看不出她怎樣一個路數,不好怎樣辦。

    況且她又是一位女士,我們哪裡強迫得?現在客廳裡待着呢。

    &rdquo 仲啟聖道:&ldquo她有病,今天下午,還送她到醫院裡去瞧過的,不料她一人晚上跑到這裡來。

    諸位想想,若是一個好人,誰有這樣大的膽。

    &rdquo 巡長巡警都說這話不錯。

    一直把仲啟聖引到廟裡的接待室裡來。

     隻見薩愛仁背着一盞煤油燈,披着頭發,臉子黃黃的,眼圈兒紅紅的,縱橫着淚痕,倒像是個瘋婦,她一見仲啟聖,滿肚子委屈,不知從何說起,索性哇的一聲哭将起來。

    她這哭,倒添仲啟聖一個主意。

    便将巡警拉到屋外低聲道:&ldquo我看她,今天的病,發得更大了。

    不能再惹她,這裡離醫院很遠,可真沒有辦法,你讓我騙着她先上了車子再說吧,請二位在門外等一等。

    &rdquo 巡警們聽他這樣說,果然在外等着。

    仲啟聖在屋子裡輕輕地對薩愛仁道:&ldquo形勢嚴重得很,你趕快走吧。

    要不然,恐怕連我都跑不脫身。

    &rdquo 薩愛仁本來有些害怕。

    見人家慎重其事地說着,眼淚都吓幹了,站起,就跨出房門來,竟不用人招呼,直奔大門,仲啟聖也在後面跟着,就讓她上車。

     巡警們多管一場事,就多一場事的麻煩,既是她有人領回去,樂得不追問。

    所以也并不來攔阻。

    仲啟聖和薩愛仁同上了汽車,直待開走了,便問道:&ldquo你今天怎麼弄出這樣一個大笑話?幾乎把我卷入漩渦,都要帶區裡去。

    &rdquo 薩愛仁道:&ldquo隻怪你不好。

    哪裡也可以叙會,你為什麼約我到陶然亭來呢?&rdquo 仲啟聖道:&ldquo你真有些精神病嗎?我幾時約你到陶然亭來?&rdquo 薩愛仁也不多辯,就在衣袋裡掏出一張字紙來交給他看,道:&ldquo這不是你寫的,放在你桌上給我看的嗎?&rdquo 車篷頂上這盞電燈正亮着。

    仲啟聖一看,唉了一聲道:&ldquo怎麼你連誰的筆迹都分不出來了?你仔細看看,這是我的字嗎?這是我們那位甄先生和你開玩笑的。

    你怎麼也不考量一下,糊裡糊塗,就跑到陶然亭來了。

    我果然約你,随便什麼時候,都可以和你當面說妥,何必留一個字條在桌上,多此一舉。

    而且我又怎會知道你會到我報社裡去找我?想一定是甄先生留好了字條,冒名打電話把你叫去的。

    &rdquo 薩愛仁道:&ldquo對了,我到你報館的時候,不瞧見人。

    我以為你一定在自己屋裡,所以到您屋子裡找你,不料人沒有,桌上倒留一張字,好像你知道我會來似的,和打電話正是一事,我怎樣不相信呢!&rdquo 仲啟聖道:&ldquo冤枉,冤枉,我今天一早就出門去了,直到天快黑才回報館。

    我接了陶然亭的電話,我倒吓了一跳呢。

    今天你這回事,做得多麼荒唐,不但你自己會發生性命的危險,就是我,也有口難辯冤枉。

    萬一發生事故,我跳到黃河裡去也洗不清了。

    &rdquo 仲啟聖一向對她很和氣,說到這裡,顔色未免正了一正,不能再和她和氣了。

     薩愛仁默然了半晌,然後一笑道:&ldquo這樣一來,足見得我這人做事,是實心實意的了。

    豈不因此增長我們&hellip&hellip&rdquo 仲啟聖道:&ldquo我們的友誼,本就不錯,哪還用得要這事來證明?&rdquo 說着話時,車子已經到了大街上。

    仲啟聖卻叫汽車夫送薩愛仁回家,回頭到九州日報來拿錢。

    自己徑自先下汽車,另雇人力車回報社去了。

    回到報社來,隻見甄伍德歪躺在一張軟椅上笑嘻嘻地望着人,仲啟聖覺得他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本來想見了他,說他幾句的。

    及至一見他那種樣子,也隻得笑道:&ldquo你害苦了我了。

    花一筆汽車費,還是小事,設若她出了什麼意外,我要負多大的責任?&rdquo 甄伍德笑道:&ldquo我是試試她的誠意如何?與你很有利啊!&rdquo 說畢這句話,不等仲啟聖再說,一個人就走到編輯部去了。

     幾個同事的,正動手要編稿子,先坐着閑談。

    有一個道:&ldquo在電影上看到她很漂亮的。

    可是本人的臉子,并不怎樣好,臉上還有許多雀斑。

    &rdquo 一個道:&ldquo嘿嘿!你認識她,怎麼不給同事的介紹介紹。

    &rdquo 那個答道:&ldquo那有什麼難?過兩天,她就要親自登台的,花幾毛錢買票,你可以看到她了。

    &rdquo 甄伍德笑道:&ldquo你們說的是誰?說的是電影明星柳愛梅嗎?你們不要着急,準可以和她會面。

    不但可以和她會面,而且還要擾她一餐吃的呢。

    &rdquo 大家都問道:&ldquo她要請客嗎?&rdquo 甄伍德道:&ldquo可不是?昨日我會到她,她當面和我說的,就是要和大家領教領教。

    &rdquo 大家都說,大概她也不能都請。

    但是她請一個,我們就到一個,不能辜負人家這種盛意的。

    說時,大家哈哈一笑。

    笑了過去,各人做事,也把這事丢開了。

     到了次日,甄伍德卻起了一個早,私自跑到南紙店裡,買了一百二十封請帖,揣在身上,帶回家來。

    這時,還不過七點鐘,所有編輯部的同人,都沒起床。

    進得屋将房門關上,便把一本北京新聞調查錄翻了出來,按着表上的報館通信社,每處至少下一封請帖。

    寫明&ldquo星期日正午十二時,潔樽候光,席設北海漪瀾堂,柳愛梅訂。

    &rdquo 并在幾封名記者的帖子上附注兩行小字,是&ldquo日梅當恭自歌唱,以助餘興&rdquo。

     按着表,共寫了八十多張,其餘未寫的三十幾封請帖,就以本人的熟人填上。

    帖子寫得好了,仍舊揣在身上,見同事的還不曾有什麼人起來,于是悄悄地走出大門,就一直上郵政分局來,買了一百二十張半分郵票,将請帖一齊貼上,然後投到郵箱子裡去。

     辦妥了笑嘻嘻地回來,便打了一個電話到漪瀾堂去,自稱是北京飯店,柳愛梅女士後天要在你們這裡請客先定十桌。

    若是臨時人到得多,也許再添一兩桌。

    漪瀾堂得了這個電話,來了這一宗大買賣,心裡自然歡喜得了不得。

    但是買賣太大了,不能憑電話就辦。

    先墊下錢本,預備了東西,臨時若是有什麼變化,這個虧怎樣吃得起?因此在電話裡就順便問一聲柳小姐是住在多少号房間?甄伍德在電話裡聽了這句話,倒為之愕然,難道他們還看的我們真實情形來了?就随便答應一句道:&ldquo柳小姐住在三百八十号,你若是要打電話找她,要在晚上十二點鐘以後,因為太早了她沒有起來,起來以後她又出去了。

    &rdquo 漪瀾堂的夥計聽了,放在心上。

    不過晚上十二點鐘以後,早就收了生意了,誰還來打電話?可是生意如此之大,也不敢胡答應,過了一點鐘,就打電話到北京飯店去,問你們這兒三百八十号,住的有一位演電影的柳小姐嗎?那邊回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