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大婦千裡來一籌莫展 新人數朝去四大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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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娘姨看見他們說話，說得面紅耳赤，怕再要向下說，就格外地僵了。
便從中勸解道：&ldquo都少說句吧，包老爺你趕快去找一所房子吧。
找到了房子住，我們有一個安頓的地方，比在飯店裡方便，你就隔一兩天回來一次，也不要緊了。
&rdquo 包月洲本來還想往下說，銀行裡有些瑣事，又等着去料理，隻得氣憤憤地走了。
這倒好了玉月仙，她反正是破了面子，到了下午，就帶着蘇州娘姨出去了。
一直鬧到晚上十二點鐘以後才回飯店。
回了飯店，又故意打電話到班子裡去，找姊妹們談心。
這樣鬧了兩三天，包月洲也聽到一點消息，又和玉月仙口頭上争論了兩場。
一次，玉月仙索性提出條件來，說包月洲不能陪她，她就脫離關系。
包月洲聽了這話，跳起來道：&ldquo什麼？我花了一萬多塊錢，就為了接你到飯店來住幾天嗎？&rdquo 玉月仙道：&ldquo原不是在飯店裡住幾天，就了事。
我也很願搬到你家裡住，才正式像一個當家的人。
你說什麼時候搬吧？你叫我今天搬，我就今天去。
你叫我明天搬，我就明天去。
你的意思怎麼樣呢？&rdquo 玉月仙說時，微微地帶着一絲淡笑，很不在乎的樣子。
包月洲道：&ldquo你何必一定要到我家裡去，我賃房子給你住就是了。
&rdquo 玉月仙道：&ldquo賃房子也可以，你哪一天賃呢？揭開天窗說亮話，你的老妖精一天在北京，你是一天不敢讨人的，這樣的場面，散了也好，何苦活受罪呢？&rdquo 包月洲道：&ldquo你怎麼口口聲聲要散，難道你成心在我姓包的人身上淴個浴？&rdquo 玉月仙呼地一聲冷笑着。
包月洲道：&ldquo笑什麼？姓包的不配人家淴浴呢？還是人家淴浴，我莫奈他何呢？&rdquo 玉月仙道：&ldquo你不要提淴浴兩個字。
你讨我，是你再三再四說起來的，我又沒帶一絲一毫的勉強。
慢說我現在還沒有走，就是走了，也不能算是淴浴。
&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聽你的口氣，竟是非走不可的樣子。
你要走我也不能攔阻，但是我總不該人财兩空。
&rdquo 玉月仙道：&ldquo什麼人财兩空？我不過是得了你一隻鑽石戒指。
一個要好客人送姑娘一隻鑽戒這也很平常，難道還好意思讨回去不成？&rdquo 包月洲越聽她的話音，越是不對，這樣子，簡直就是說明無條件的下場，便道：&ldquo好吧！我看你往下做吧！總有講理的地方。
&rdquo 玉月仙聽他所說，鼻子裡又哼了一聲。
包月洲看這種情形，現在是說決裂，當時是萬分扭轉不過來，隻好不作聲的走了。
這是當日上午的事，到了這日下午，再到西方飯店去，屋子又是空空無人，玉月仙和蘇州娘姨都出去了。
包月洲一想，這是不用等候的了，知道她們二人一出去，不到晚上十一點鐘以後，是不回來的。
于是坐在沙發了，呆呆地想着，人家說千金買笑，我倒花了萬金買氣受，我真是沒來由。
有了那些個錢，我做什麼事不好，為什麼要讨這一房妾。
一人慢慢地想着，忽然發覺床上疊的棉被，不是新制的，乃是飯店的東西。
心裡忽然省悟過來，莫非她們卷逃而去，且看那幾隻箱子如何？床角邊堆的四口大皮箱雖在，可是另有兩隻手提小皮箱，也不見了。
這就是惹下心裡的狐疑，趕快上前看那箱子，鎖并沒有鎖上，打開箱子蓋一看，裡面卻是空的。
這一隻移開，又看第二隻，裡面隻剩幾顆殺蟲的樟腦丸子，在箱底上亂滾。
揭開第三隻箱子，裡面連布條兒也沒有一片，第四隻箱子，就不必看了，隻用手拍了一拍箱子蓋，那箱子冬冬然作鼓聲。
包月洲這一氣，猶如用熱酒燙了五髒，從裡面狂醉出來。
當時在沙發上坐下，隻管望了那箱子，自己一人連連說道：&ldquo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rdquo 半天沒有個理會去。
後來想到他的朋友花國柱，對于嫖界的事，素有研究，就打電話把他請來商量。
花國柱接了包月洲的電話，坐着汽車來了。
一進房門，便笑着問新嫂子呢？包月洲先歎一口氣，接上又笑道：&ldquo你别問了，我算飄一世的海今天在陽溝翻了船了。
&rdquo 花國柱道：&ldquo怎麼樣？她是淴浴的嗎？&rdquo 包月洲道：&ldquo淴浴不要緊，可是她淴得太快了。
&rdquo 于是就把經過的情形，略微對花國柱說了一說，花國柱把那四隻箱子，打開了看一看，笑道：&ldquo這是她誠心騙你的，這四大箱子東西，慢慢騰挪出去，豈是一天所能的事呢？&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也就為了這一點恨她，這樣看來，女子都是口蜜腹劍的東西，口裡盡管和你親親熱熱，心裡早是恨不得咬你一口。
&rdquo 花國柱道：&ldquo你這未免求之太苛了。
能口裡親親熱熱，大爺們花幾個錢，還不算冤。
所怕者，就是連口裡也一樣的和你拼鬥起來，這就沒有一點意思了。
&rdquo 包月洲道：&ldquo以後歡笑場中，我算看破了。
&rdquo 花國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着彎了腰，接連哎喲了幾聲。
包月洲道：&ldquo什麼事，你笑得這樣厲害？&rdquo 花國柱将手拍着箱子道：&ldquo我不笑别的，我笑她淴浴，淴出一個典故來了。
&rdquo 包月洲道：&ldquo什麼典故？&rdquo 花國柱拍着箱子數道：&ldquo一隻空，兩隻空，三隻四隻也是空。
這就叫着四大皆空。
&rdquo 包月洲一聽他這一句話，也不由得笑将起來，因道：&ldquo真個是四大皆空。
&rdquo 接上歎了一口氣道：&ldquo她縱然騙了我這些東西，我也不會窮。
她生成這一副賊骨頭，無非還是當娼，想破了，也就不算回事了。
&rdquo 花國柱道：&ldquo花了錢，受了氣，幹嗎？落個想破了拉倒呀？玉月仙跑得了，拿摩溫跑不了，我給你找拿摩溫去。
她對于這件事怎樣說？無論如何，是她騙了你的錢，又不是騙了她的錢，我們绐她公了私了，總不會鬧出個無理來。
你找我來的意思怎樣？請你說一說。
&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就是因為一時計無所出，才找了你來商量商量。
&rdquo 花國柱道：&ldquo事不宜遲，我馬上找拿摩溫去，看她怎樣說？她要是認賬，我們就和她好商量。
玉月仙盡管去幹她的，她的身價，可是要退回來。
拿摩溫若是不認賬，我們就告她一狀。
整萬的洋錢，我們總要和她算算這一盤賬。
&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也是氣得了不得。
不過真要鬧起來了，弄得滿城風雨，也不大好。
&rdquo 花國柱道：&ldquo事情弄到這種程度，你以為對外還能保守秘密嗎？依我說，不如我們照實宣布了出來，還覺得我們理直氣壯。
&rdquo 包月洲正望了那四大皆空的四隻箱子出神，長歎了一口氣。
接上将腳又一頓道：&ldquo無論如何，我要出一出這口氣，這個賤丫頭，心腸太狠，她騙去了我一萬多塊錢，那還不要緊，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我那隻作紀念品的鑽石戒指也騙了去。
&rdquo 花國柱道：&ldquo現在你瞎生氣，也是無用，我們還是認定了和她決裂，再看結果。
我這就找來拿摩溫去。
&rdquo 說畢，他就走了。
包月洲一人坐在這裡，又四圍搜尋搜尋。
忽然在床頭下面，揀起一樣東西，不由跳着腳叫了起來。
原來那是一張四寸合照的相片，影子是一男一女，女的是玉月仙，男的也三十上下的人，面孔很熟，好像見
便從中勸解道：&ldquo都少說句吧，包老爺你趕快去找一所房子吧。
找到了房子住，我們有一個安頓的地方，比在飯店裡方便，你就隔一兩天回來一次，也不要緊了。
&rdquo 包月洲本來還想往下說，銀行裡有些瑣事，又等着去料理，隻得氣憤憤地走了。
這倒好了玉月仙，她反正是破了面子，到了下午，就帶着蘇州娘姨出去了。
一直鬧到晚上十二點鐘以後才回飯店。
回了飯店，又故意打電話到班子裡去，找姊妹們談心。
這樣鬧了兩三天，包月洲也聽到一點消息，又和玉月仙口頭上争論了兩場。
一次，玉月仙索性提出條件來，說包月洲不能陪她，她就脫離關系。
包月洲聽了這話，跳起來道：&ldquo什麼？我花了一萬多塊錢，就為了接你到飯店來住幾天嗎？&rdquo 玉月仙道：&ldquo原不是在飯店裡住幾天，就了事。
我也很願搬到你家裡住，才正式像一個當家的人。
你說什麼時候搬吧？你叫我今天搬，我就今天去。
你叫我明天搬，我就明天去。
你的意思怎麼樣呢？&rdquo 玉月仙說時，微微地帶着一絲淡笑，很不在乎的樣子。
包月洲道：&ldquo你何必一定要到我家裡去，我賃房子給你住就是了。
&rdquo 玉月仙道：&ldquo賃房子也可以，你哪一天賃呢？揭開天窗說亮話，你的老妖精一天在北京，你是一天不敢讨人的，這樣的場面，散了也好，何苦活受罪呢？&rdquo 包月洲道：&ldquo你怎麼口口聲聲要散，難道你成心在我姓包的人身上淴個浴？&rdquo 玉月仙呼地一聲冷笑着。
包月洲道：&ldquo笑什麼？姓包的不配人家淴浴呢？還是人家淴浴，我莫奈他何呢？&rdquo 玉月仙道：&ldquo你不要提淴浴兩個字。
你讨我，是你再三再四說起來的，我又沒帶一絲一毫的勉強。
慢說我現在還沒有走，就是走了，也不能算是淴浴。
&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聽你的口氣，竟是非走不可的樣子。
你要走我也不能攔阻，但是我總不該人财兩空。
&rdquo 玉月仙道：&ldquo什麼人财兩空？我不過是得了你一隻鑽石戒指。
一個要好客人送姑娘一隻鑽戒這也很平常，難道還好意思讨回去不成？&rdquo 包月洲越聽她的話音，越是不對，這樣子，簡直就是說明無條件的下場，便道：&ldquo好吧！我看你往下做吧！總有講理的地方。
&rdquo 玉月仙聽他所說，鼻子裡又哼了一聲。
包月洲看這種情形，現在是說決裂，當時是萬分扭轉不過來，隻好不作聲的走了。
這是當日上午的事，到了這日下午，再到西方飯店去，屋子又是空空無人，玉月仙和蘇州娘姨都出去了。
包月洲一想，這是不用等候的了，知道她們二人一出去，不到晚上十一點鐘以後，是不回來的。
于是坐在沙發了，呆呆地想着，人家說千金買笑，我倒花了萬金買氣受，我真是沒來由。
有了那些個錢，我做什麼事不好，為什麼要讨這一房妾。
一人慢慢地想着，忽然發覺床上疊的棉被，不是新制的，乃是飯店的東西。
心裡忽然省悟過來，莫非她們卷逃而去，且看那幾隻箱子如何？床角邊堆的四口大皮箱雖在，可是另有兩隻手提小皮箱，也不見了。
這就是惹下心裡的狐疑，趕快上前看那箱子，鎖并沒有鎖上，打開箱子蓋一看，裡面卻是空的。
這一隻移開，又看第二隻，裡面隻剩幾顆殺蟲的樟腦丸子，在箱底上亂滾。
揭開第三隻箱子，裡面連布條兒也沒有一片，第四隻箱子，就不必看了，隻用手拍了一拍箱子蓋，那箱子冬冬然作鼓聲。
包月洲這一氣，猶如用熱酒燙了五髒，從裡面狂醉出來。
當時在沙發上坐下，隻管望了那箱子，自己一人連連說道：&ldquo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rdquo 半天沒有個理會去。
後來想到他的朋友花國柱，對于嫖界的事，素有研究，就打電話把他請來商量。
花國柱接了包月洲的電話，坐着汽車來了。
一進房門，便笑着問新嫂子呢？包月洲先歎一口氣，接上又笑道：&ldquo你别問了，我算飄一世的海今天在陽溝翻了船了。
&rdquo 花國柱道：&ldquo怎麼樣？她是淴浴的嗎？&rdquo 包月洲道：&ldquo淴浴不要緊，可是她淴得太快了。
&rdquo 于是就把經過的情形，略微對花國柱說了一說，花國柱把那四隻箱子，打開了看一看，笑道：&ldquo這是她誠心騙你的，這四大箱子東西，慢慢騰挪出去，豈是一天所能的事呢？&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也就為了這一點恨她，這樣看來，女子都是口蜜腹劍的東西，口裡盡管和你親親熱熱，心裡早是恨不得咬你一口。
&rdquo 花國柱道：&ldquo你這未免求之太苛了。
能口裡親親熱熱，大爺們花幾個錢，還不算冤。
所怕者，就是連口裡也一樣的和你拼鬥起來，這就沒有一點意思了。
&rdquo 包月洲道：&ldquo以後歡笑場中，我算看破了。
&rdquo 花國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着彎了腰，接連哎喲了幾聲。
包月洲道：&ldquo什麼事，你笑得這樣厲害？&rdquo 花國柱将手拍着箱子道：&ldquo我不笑别的，我笑她淴浴，淴出一個典故來了。
&rdquo 包月洲道：&ldquo什麼典故？&rdquo 花國柱拍着箱子數道：&ldquo一隻空，兩隻空，三隻四隻也是空。
這就叫着四大皆空。
&rdquo 包月洲一聽他這一句話，也不由得笑将起來，因道：&ldquo真個是四大皆空。
&rdquo 接上歎了一口氣道：&ldquo她縱然騙了我這些東西，我也不會窮。
她生成這一副賊骨頭，無非還是當娼，想破了，也就不算回事了。
&rdquo 花國柱道：&ldquo花了錢，受了氣，幹嗎？落個想破了拉倒呀？玉月仙跑得了，拿摩溫跑不了，我給你找拿摩溫去。
她對于這件事怎樣說？無論如何，是她騙了你的錢，又不是騙了她的錢，我們绐她公了私了，總不會鬧出個無理來。
你找我來的意思怎樣？請你說一說。
&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就是因為一時計無所出，才找了你來商量商量。
&rdquo 花國柱道：&ldquo事不宜遲，我馬上找拿摩溫去，看她怎樣說？她要是認賬，我們就和她好商量。
玉月仙盡管去幹她的，她的身價，可是要退回來。
拿摩溫若是不認賬，我們就告她一狀。
整萬的洋錢，我們總要和她算算這一盤賬。
&rdquo 包月洲道：&ldquo我也是氣得了不得。
不過真要鬧起來了，弄得滿城風雨，也不大好。
&rdquo 花國柱道：&ldquo事情弄到這種程度，你以為對外還能保守秘密嗎？依我說，不如我們照實宣布了出來，還覺得我們理直氣壯。
&rdquo 包月洲正望了那四大皆空的四隻箱子出神，長歎了一口氣。
接上将腳又一頓道：&ldquo無論如何，我要出一出這口氣，這個賤丫頭，心腸太狠，她騙去了我一萬多塊錢，那還不要緊，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我那隻作紀念品的鑽石戒指也騙了去。
&rdquo 花國柱道：&ldquo現在你瞎生氣，也是無用，我們還是認定了和她決裂，再看結果。
我這就找來拿摩溫去。
&rdquo 說畢，他就走了。
包月洲一人坐在這裡，又四圍搜尋搜尋。
忽然在床頭下面，揀起一樣東西，不由跳着腳叫了起來。
原來那是一張四寸合照的相片，影子是一男一女，女的是玉月仙，男的也三十上下的人，面孔很熟，好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