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大婦千裡來一籌莫展 新人數朝去四大皆空

關燈
過多次,卻是想不起常在哪裡見面的。

    後來一拍那相片,記起來了,這是玉月仙的烏師。

    平常吃花酒叫條子,玉月仙唱戲,都是這烏師拉胡琴。

    這種人作娼妓的寄生蟲,比娼妓的人格,還要下一層。

    不料玉月仙竟會看中了他,和他合攝一影,這真是奇怪之至。

    拿了那張相片,看了又看,便使勁向地一擲。

    相片仰着向上,正看着那一雙倩影。

    于是又拿了起來,三把兩把,撕成了許多塊,向痰盂子裡摔下去。

    口裡罵道:&ldquo我知道是這種賤貨,貼我一萬塊錢,我也不要!&rdquo 越想越氣,不能再在這裡坐了,就坐了汽車回去。

     到了晚上,花國柱來了,同他在客廳裡相見。

    包月洲先說道:&ldquo怎麼樣?你盡管說吧,太太打牌去了。

    &rdquo 花國柱搖了一搖頭道:&ldquo拿摩溫這東西真是厲害。

    她說包二爺在她手裡讨了人去的,那是不錯,她又沒給包二爺保險,說玉月仙能不死不跑。

    這回跑了,慢說自己不知道,包二爺又沒親眼看見我帶回來的,怎樣和我來要人?&rdquo 包月洲道:&ldquo這是她說的話嗎?好哇,倒比我們還硬。

    &rdquo 于是站起來背了手,在客廳中間踱來踱去,花國柱微笑,将手摸着那上唇的短胡子道:&ldquo要是别人,就讓她唬住了。

    但是我老花可是那樣容易打發的人?&rdquo 包月洲道:&ldquo她說得這樣厲害,你還有什麼法子可以對付她?&rdquo 花國柱道:&ldquo她不是說得很硬嗎?我就和她軟上。

    我說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來作調人的。

    我是希望老六和二爺言歸于好。

    萬一說得好呢?豈不省了許多麻煩。

    說不好呢,人家花了一萬多,也決不能讓她一跑了之。

    他是一個銀行家,老實說,軍警兩界,有的是熟人。

    他隻要遞一張呈子,東西兩站一注意,不怕老六飛上天去。

    她在北京,以後還是歸生意上呢,那塊牌子恐怕不容易挂出去;還是嫁人呢,她是逃妾了,哪個敢受?她還是躲在家裡,永久不出來呢,那豈不是活受罪。

    而且包二爺也是要想法找她的。

    所以她和包二爺盡管脫離關系,人家買得了她的身,買不了她的心,也隻好讓她走。

    但是要想圓滿解決,總得好來好去。

    說開了,以後由她願意怎樣辦,誰也不能幹涉誰。

    何必這樣藏頭露尾,自己和自己搗麻煩呢?她聽了我的話,就說:&lsquo老六已經在我這裡贖身走了,不是我的人了。

    她就是出來了,我也管她不着。

    &rsquo&rdquo 包月洲一拍手道:&ldquo聽她這種口音,分明她們是串通一氣,來騙我的錢了。

    人走了,拿摩溫豈有不知道之理?&rdquo 花國柱笑道:&ldquo她們人還沒有過來,已經早定下脫身之計的了。

    經不得好處一說,壞處又一說,拿摩溫無詞可對,承認她們知道玉月仙的住所。

    &rdquo 包月洲忽然站住,面對着他道:&ldquo什麼?她已承認了。

    你的确是花界老手,這樣困難的事情,有你一鑽,馬上就行了。

    &rdquo 花國柱道:&ldquo她承認是承認了,不過像她們這種人,錢到了她手上,你再想拿回去,無異由虎口裡去奪出肉來,那是不容易的。

    &rdquo 包月洲一拍手道:&ldquo難道說,就罷了不成?&rdquo 花國柱道:&ldquo我們既然着手和她辦交涉,當然要辦出一個眉目來。

    我就是問你的意思,還是得罷休且罷休呢,還是要徹底地和拿摩溫幹一下?&rdquo 包月洲道:&ldquo事到于今,我還和她講什麼客氣?&rdquo 花國柱道:&ldquo那就是了。

    這幾天,你表面上且莫動聲色,我還是和拿摩溫去周旋,表示你錢不在乎,隻要有一個結束。

    她希望玉月仙再出場面,當然也是希望有個結束的。

    見你不十分激烈,她就會出來當玉月仙的代表。

    隻要她戴上這帽子,那就好了,你可以到法庭裡去告她們一狀。

    無論如何,她不能不承認是打虎。

    就以做生意買賣而論,也不履行契約呀!到那時候,她有什麼理由不還你錢?&rdquo 包月洲笑道:&ldquo你這種辦法,真是厲害,我很佩服。

    就是這樣辦。

    要告狀我也有現成的顧問。

    我有一個朋友賈叔遙,他是法政學校剛畢業的學生,正打算作律師,我可以請他來談談,要找哪個律師?要怎樣下手?&rdquo 花國柱卻站起來拍了拍包月洲的肩膀,笑道:&ldquo錢弄回來,數目不少啊,要怎樣的向我們酬勞呢?可别過河拆橋啊!&rdquo 包月洲笑道:&ldquo笑話。

    我這個錢,本是花出去了的。

    隻要弄得回來,猶如揀到的款子一般。

    我要懂交情,焉有不酬報之理。

    &rdquo 花國柱笑道:&ldquo你錯了,我不是要你拿洋錢出來酬報,将來有玩兒的機會,帶上我一個,那就是了。

    &rdquo 包月洲道:&ldquo這是很容易的事,諸事就費你心吧。

    &rdquo 說着,就和花國柱作了幾個揖。

     這晚上,兩個人商量了半晚的計劃。

    到了次日,二人就分頭進行這一件事。

    第三日包月洲就專誠拜谒,到賈叔遙家去。

    賈家的門房,拿了名片進去,賈叔遙倒驚訝起來,看着名片躊躇了一會子。

    聽差道:&ldquo他和二爺不是很熟的朋友嗎?&rdquo 賈叔遙道:&ldquo他是個銀行家,排場很大的。

    要說來會我們大爺,在銀行界共過事,還說得過去。

    我們隔了行,平常去見他,他還怕我們揩他的油呢,今天倒來肥&hellip&hellip&rdquo 聽差也笑道:&ldquo肥豬拱門的事也是有的。

    不然,哪裡會有這麼一句話呢?&rdquo 賈叔遙道:&ldquo好吧,你請進來吧。

    &rdquo 聽差把包月洲請進來,他一到院子裡,就連叫兩聲叔遙兄。

     進了他的書房,取下帽子,先作了兩個揖,笑道:&ldquo這屋子既曲折,你又布置得很雅緻。

    很好!我早要過來奉看,總是不得空。

    再說老哥你又是個忙人,我來了,未見得就趕上你老哥在家。

    今天來得正好,居然遇着了。

    近來聽戲沒有?有什麼好作品?&rdquo 賈叔遙笑着因話答話,也沒有問他來意。

    包月洲道:&ldquo我今天來拜訪,有一點小小的事情奉懇,不知道叔遙兄能不能幫個忙。

    &rdquo 因就把讨姨太太的事,略微報告一番,就問賈叔遙,若是告她一狀,要怎樣措詞。

    賈叔遙笑道:&ldquo這是很有理的事,準保可以勝訴。

    這有什麼為難的?告她詐财賴婚就是了。

    你隻要寫上一張狀子,連律師都用不着請的。

    &rdquo 包月洲聽說用不着請律師,索性多多地和賈叔遙請教,約他暗中作一個顧問。

    說是銀行裡原請有一位律師做法律顧問,因為他到上海去了,也沒有再請人。

    像你老哥這樣的學問,一定可以當一個名律師,在書局子裡幹筆頭生活,那實在太苦。

    你老哥若是要請律師執照,費用上我可以幫個小忙,執照到手,我們銀行裡,首先請你做常年律師。

    這并不是我寫不兌現的空頭支票,反正我們那裡是要請人的,何不請熟人呢?賈叔遙見他說得十分誠懇,雖然有求而來,表示總很好。

    人情做到底,索性把狀紙的草稿也答應替他寫。

    于是請包月洲一邊沙發上坐着,一邊說話,一面就着寫字台上的紙筆,給他打起草稿來。

    字數不過二三百,賈叔遙卻字斟句酌的,一句一句地想寫着,寫完,筆向墨盒上一架伸了一個懶腰,笑道:&ldquo大概不至于坍台。

    &rdquo 包月洲将那張狀紙拿過來從頭至尾一看,果然寫得很切實。

    便拱着手作了兩個揖連說謝謝。

    事情這已算辦得功德圓滿了,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