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幾種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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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事實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這固然是一般人類的弱點,但我國人犯這種通病的更多。

    所以大而政治,小而社會團體,合作的精神,至今還沒有建立起來。

    我對于這案子自信毫無成見,隻須理論不偏,合乎情理,不拘哪一個人說的,我都可以接受采納。

    那胡秋帆的推想本來很近情的。

    可是他因着被陸樵竺一駁,似乎覺得喪失了他的長官的面子,分明已動了意氣。

    陸樵竺的勤奮勇敢固然可取,但他的措詞和态度也有加以修正的必要。

    現在因著彼此修養上的欠缺,形成了一種&ldquo私而忘公&rdquo的尴尬局面,用一句外交詞令,那委實是非常遺憾的。

     陸樵竺也靠住了沙發的背,摸出一支紙煙,一邊吸着,一邊也默默地沉思。

    一會,他向我笑了一笑。

    他似乎已覺察了我心中的感想。

     他說:&ldquo包先生,你用不着詫異。

    這是我們區長的脾氣。

    有時候他嘴裡雖不佩服,心裡卻一樣會承認的。

    等到他自己碰鼻子不能轉彎的時候,他自然會走回頭路。

    &rdquo他吸了一口煙。

    &ldquo我隻着眼在事實,不管什麼權勢和地位。

    我自信我的眼光瞧到了焦點,我也決不讓人!&rdquo 我作贊同聲道:&ldquo這就是科學态度,也就是我們中國人眼前最需要的一種東西。

    我很佩服你的識力。

    但你既然不贊成胡區長的推想,那你一定有更确切的見解。

    是不是?&rdquo 陸樵竺的眼珠骨溜溜轉了幾轉,向我含笑地點點頭,仿佛一個藝術家遇到了知音。

     他起勁地說:&ldquo我還是保持着先前的推想。

    不過現在我比較地更有把握了。

    &rdquo &ldquo晤,可就是你所說的&lsquo一箭雙雕&rsquo的推想?&rdquo &ldquo是啊。

    包先生,你總知道我這推想不是憑空而發的。

    我相信那移屍的一回事,除了兇手本身卸罪以外,一定還有更深的作用。

    假使有一個男子,也同樣愛上了汪玉芙,對于這傅許二人,當然同樣都是情敵。

    現在他殺了一個,害了一個,以便獨享他的所愛,豈不是&lsquo一箭雙雕&rsquo?&rdquo &ldquo那末,你想除了傅許二人,這玉芙還有第三個情人?&rdquo &ldquo自然!不過我疑信汪玉芙還有第三個情人,也不是我神經過敏。

    我們已知道許傅兩人的争奪玉芙,結果是傅勝許敗。

    你可知道這勝敗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那就是錢!&rdquo 錢! 他說到這裡,又不覺眉飛色舞起來。

    他的肥頭在搖晃;他的那隻翹着大拇指的右手揮動得很急;他的口沫也細雨般地亂飛。

    其實我也應得負責的。

    我覺得他所以如此忘形,實在是受了我的暗示的激勵。

    因為我聽得出神,不知不覺地微微點着頭,表示贊同。

     他就像演說家赢得了滿座鼓掌似地特别高興起來。

     一會,他又說:&ldquo我們到汪家去見玉芙時,我看了伊的家庭狀況,和伊的裝束态度,都顯出伊是一個愛慕虛榮而力有未透的女子。

    試想一個愛虛榮而抱拜金主義的女子,哪裡會有真的愛情?即使能發生愛情,這愛情的重心既在金錢,又怎能保得住堅久不變?&rdquo 他的宏論又停一停,眼睜睜向我瞧着,好像一個演說家到了一句緊要的關節,便故意地頓住了,等聽衆們拍手。

    可惜!這一回他失望了!我保持冷靜的态度,并不表示什麼,連不自覺的點頭動作也因戒嚴而取消了。

    可是他的興緻仍不因此衰減。

     他繼續說:&ldquo這樣的女子,如果遇到一個金錢比祥鱗更多,供給比樣做更殷勤些的男子,那末伊的愛情的移轉一定也不成什麼問題。

    我看見伊的書室中,挂着不少男子的肖照,有幾張是很華貴漂亮的。

    現在的一般女子把男朋友的照片作為堂而皇之的裝飾品,原已不足為奇,但我卻不能不把這點綴的照片做我的推想的證據。

    &rdquo 晤,他的推想的根據是照片。

    這不會太空泛嗎?他對于玉芙如此地深惡痛疾,說得一文不值,不會也含着幾分報複性質嗎?因這一來,他也同樣有些感情用事。

    我先前恭維他的科學态度,多少得打一個折扣。

     我問道:&ldquo你除了照片以外,可還有别的實證?&rdquo 陸樵竺答道:&ldquo我曾往郵局裡去探問過。

    伊乎日來往的信劄很多;這也足以助證我的推想。

    我已囑咐郵局裡的辦事員,設法截留伊的信件。

    如果能夠弄到幾封,那自然就有實際的把握。

    &rdquo &ldquo伊平日在鎮上的名譽怎麼樣?你總有所風聞罷?&rdquo &ldquo伊的交際很廣,男女不拘。

    伊和男子們同遊同行,素來是不避人家的。

    這一點已盡夠做鄉人們的談論資料。

    我現在很想更緻密些查查伊已往的曆史。

    伊是在上海女子師範畢業的,又在南翔當過教員。

    若能到這兩個地方去&mdash&mdash&rdquo他說了這句,突然倒過睑去,高聲呼叫:&ldquo姚探長,是不是這案子有什麼新的發展?唉,你的神氣太嚴重了!到底有什麼結果?大概有什麼驚人消息罷?&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