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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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最後一條。

    工人們大不滿意,而且因為嚴老闆又一次玩弄手段,更其忿慨,就堅持原來的要求,不肯讓步。

    這樣僵持着,也有四五天了。

    總工程師周為新,最初還擔任調停,後來看見嚴仲平沒有誠意而工人們又走極端,他就消極,向嚴仲平辭了職。

     隻有唐濟成還在不辭勞怨,想使得嚴仲平、周為新、工人們這三方面仍舊合作。

    然而工人們中間的激烈派對他并不諒解。

     阿珍姐一邊在整理那些水漬了的衣服,一邊在叽叽咕咕說:“社會局!哼!幾曾有過一次社會局不幫老闆們的?現在你們倒想求告社會局顯顯靈了?” “隻要大家齊心,不怕嚴老闆不答應。

    ”阿壽又重申他的意見。

    “今天早上,我還跟石全生吵了一架。

    他一見面就大叫大喊,有了好消息了!哼,什麼好消息?還不是老調子?唐濟成調停!不過,這一回他找的路子我聽聽就不對。

    他找上了嚴老闆的親兄弟!” “哼,誰要他多管閑事!”周阿梅說。

     “可是,唐先生人是好人,他是一番好心。

    ”許久沒有說話的蕭長林開口了。

    顯然他不是沒有意見,而是正在尋找發表他那意見的适當機會。

    “這一次的事情我們上了姚紹光的當……” “唐濟成人是好人,可是他找三老闆想辦法這就不對。

    三老闆還不是站在他哥哥一邊麼?” 阿壽搶着說,面紅耳赤地又像準備吵一架。

    可是蕭長林不接受他的挑戰,隻顧說他自己的話: “姚紹光撺慫我們提要求,阿梅,那時你說這家夥不過想借此讨好大家,鞏固他在工會裡的地位,跟蔡永良争權奪利。

    對的,這家夥有這一手!可是,這一次,他和蔡永良是串通了幹的,他受的嚴老闆的指使。

    我們是上了當了!”“上當不上當,還說它幹麼?”周阿梅怒氣沖沖回答。

    “難道我們不應該提要求?我們替嚴老闆搶救機器,炸彈落在我們家裡,嚴老闆全廠的機器都搶出來了,可是我自己的東西呢?就剩了這一口箱子!天快冷了,冬衣還不知在哪裡?我們不找嚴老闆補貼,我們去找誰?總不能說,姚紹光想利用我們,嚴老闆和他串通,我們就應該不聲不響,光着身子跟着他到東到西?” 周阿梅越說越生氣,忘記了懷裡還抱着個小弟,提起拳頭在桌子上打了一記。

    這孩子扒在桌邊,正在玩弄着兩個棋子大小的螺絲帽,阿梅那一拳把兩個螺絲帽震得直跳起來,小弟吃了一驚,擡頭又看見他爸爸那一臉怒容,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阿梅更生氣,打他一掌。

    幸而阿珍姐這時把那幾件水漬衣服都已安置好,就跑過來招呼那孩子。

     “啊喲,長林哥,你是看見的,我們那一天吃着炸彈,逃得性命卻丢了東西,住的地方也沒有,阿梅還得上工。

    我抱着小弟找到這一間破棚,嗳,哪裡像是人住的?我收拾了三天,才算像一間屋子了,可又連一條闆凳也沒有。

    再三求告着蔡永良,總算他發了善心,讓我到廠裡揀了他們當作垃圾的幾塊鋪闆跟這張破闆桌,還說是借給我們的,當場寫了借條呢!……” “那時候我們太老實了!”阿壽忿忿地叫着,打斷了阿珍姐的話頭。

    “一心顧着老闆的機器,還當老闆是有良心的!” “可不是!阿梅自己一聲也不哼!倒是唐先生過意不去,對周總工程師說了,這才拿到嚴老闆的二十塊津貼。

    二十塊夠什麼呀,買一床棉被也要……” “算了,算了!”周阿梅暴躁地喝住了阿珍姐。

    “光翻舊話,有個屁用呀!” “對,舊話也不用提了,”蕭長林趁勢接口說,“商量商量眼前的事。

    嚴老闆的兄弟聽說是明白道理的,他對唐先生說過,不能叫工友們太吃虧。

    不過,我們要是一點也不讓步,事情就僵到底。

    ” 周阿梅和阿壽都不作聲。

     “唐先生也和周總工程師商量過,”蕭長林繼續說,“周總工程師出了個主意。

    看别家工廠的辦法是怎樣的?我們不能比别家差些,可也不能高。

    唐先生說的明明白白,要是我們贊成了周總工程師的主意,那麼,周總工程師就和我們站在一道……” “到底是什麼辦法?”阿壽性急地問。

     “從上海動身那一天算起,老闆管吃管住。

    到了漢口,老闆單管住,發半薪,有家小的,津貼一點夥食費。

    ” “這不成!差得太多了!”阿壽大聲叫了起來。

     但是周阿梅卻冷冷地問道:“搬家費呢?” “沒有。

    可是你别着急,聽我說呀。

    不是說到了漢口以後老闆管住麼?廠方給我們宿舍,也給我們床鋪、桌子、闆凳、竈頭、鍋子,——這些都不用我們自己花錢了。

    另外,還可以得一些津貼,那算是拆卸工作完了以後給的半薪,也是算到漢口為止的。

    ” “啊喲!”阿珍姐一手攙着那扶住闆凳在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