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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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繩套着小豬小羊的頸項牽起忙跑;有的肩膊上挂了一個毛藍布繡有白四季花或“福”字“萬”字的褡裢,趕着他新買的牛(褡裢内當然已空);有的卻是口袋滿裝着錢心中滿裝着歡喜,——這之間各樣人都有。

     我們還有機會可以見到許多令人妒羨,贊美,驚奇,又美麗,又娟媚,又天真的青年老奶(苗小姐)和阿玡(苗婦人)。

     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日于窄而黴小齋作。

     附一 這是多美麗多生動的一幅鄉村畫。

     作者的筆真像是夢裡的一隻小艇,在波紋瘦鰜鰜的夢河裡蕩着,處處有著落,卻又處處不留痕迹。

    這般作品不是寫成的,是“想成”的。

    給這類的作者,批評是多餘的,因為他自己的想像就是最不放松的不出聲的批評者。

    獎勵也是多餘的,因為春草的發青,雲雀的放歌,都是用不着人們的獎勵的。

    志摩的欣賞 附二 關于《市集》的聲明 志摩先生:看到報,事真糟,想法聲明一下吧。

    近來正有一般小搗鬼遇事尋罅縫,說不定因此又要生出一番新的風浪。

    那一篇《市集》先送到《晨報》,用“休芸芸”名字,久不見登載,以為不見了。

    接着因《燕大周刊》有個熟人拿去登過;後又為一個朋友不候我的許可又轉載到《民衆文藝》上——這此又見,是三次了。

    小東西出現到三次,不是醜事總也成了可笑的事! 這似乎又全是我過失。

    因為前次你拿我那一冊稿子問我時,我曾說統未登載過,忘了這篇。

    這篇既已曾登載過,為甚我又連同那另外四篇送到晨報社去?那還有個緣由:因我那個時候正同此時一樣,生活懸挂在半空中,夥計對于欠賬逼得不放松,故寫了三四篇東西并錄下這一篇短東西做一個冊子,送與勉己先生,記到附函曾有下面的話——“……若得到二十塊錢開銷一下公寓,這東西就賣了。

    《市集》一篇,曾登載過……” 至于我附這短篇上去的意思,原是想把總來換二十塊錢,讓晨報社印一個小冊子。

    當時也曾聲明過。

    到後一個大不得,而勉己先生盡我寫信問他請他退這一本稿子又不理,我以為必是早失落了,失落就失落了,我哪來追問同編輯先生告狀打官司的氣力呢?所以不問。

     不期望稿子還沒有因包花生米而流傳到人間。

    不但不失,且更得了新編輯的賞識,填到篇末,還加了幾句受來背膊發麻的按語縱無好攬閑事的蟲豸們來發見這足以使他自己為細心而自豪的事,但我自己看來,已夠可笑了。

    且前者署“休芸芸”,而今卻變成“沈從文”,我也得聲明一下:實在果能因此給了蟲豸們一點鑽蛀的空處,就讓他永久是兩個不同的人名吧。

     從文 于新窄而黴齋 從文,不礙事,算是我們副刊轉載的,也就罷了。

    有一位署名“小兵”的勸我下回沒有相當稿子時,就不妨拿空白紙給讀者們做别的用途,省得摻上爛東西叫人家看了眼疼心煩。

     我想另一個辦法是複載值得讀者們再讀三讀乃至四讀五讀的作品,我想這也應得比亂登的辦法強些。

    下回再要沒有好稿子,我想我要開始印《紅樓夢》了!好在版權是不成問題的。

     志摩 【點評】 沈從文(1902—1988),原名沈嶽煥,曾用過小兵、懋琳、炯之、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筆名,湖南鳳凰(今屬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

    苗族。

    現代小說家、散文家、曆史文物研究家。

    沈從文著作宏富,小說及小說集有《蜜柑》、《好管閑事的人》、《篁君日記》、《山鬼》、《雨後及其他》、《不死日記》、《呆官日記》、《神巫之愛》、《旅店及其他》、《—個天才的通信》、《舊夢》、《石子船》、《龍朱》、《虎雛》、《都市一婦人》、《阿黑小史》、《邊城》、《月下小景》、《八駿圖》等;散文集有《湘行散記》、《湘西》、《在昆明的時候》、《從文自傳》等;論文集有《沫沫集》、《廢郵存底》、《雲南看雲集》等;研究著作有:《唐宋銅鏡》、《龍鳳藝術》、《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中國絲綢圖案》(與王家樹合編)等。

     《市集》:三八市集,熱鬧而騷動,草鞋底下泥漿由黃色變成了灰色,人們在流動中進行着商品的交易。

    在作者的筆下,場景不斷的變換,從牲畜交易的場所到賣酒賣面的茅棚,從城裡的館子到路邊攤位的交易。

    作者用聲音、色彩、人們的談話、動作,多側面、多角度的為我們描繪了一幅生動的民俗風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