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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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一直來的，一點兒也沒有耽擱。
&rdquo田氏道：&ldquo那很好，我們一塊兒去瞧你哥哥吧。
&rdquo玉峰道：&ldquo這麼些個人一塊兒擁到病房裡去，那不大好。
不如大嫂先去，我随後來。
我還是先到隔壁飯莊子上去，再讨讨那筆款子。
&rdquo他口裡說着這話，人已掉轉身向回頭的路上走去。
到了那飯莊子門口，這就回轉頭來看着，見田氏已經進醫院去，自己取下帽子，抹抹頭上的頭發，戴好了帽子，又撲撲身上的灰塵，然後牽牽西服領子走了進去。
當他走到第二進屋子的時候，就頂頭碰到了賬房楊先生，他苦着臉子笑道：&ldquo三爺您剛來，我正要出去。
&rdquo玉峰道：&ldquo你不用發愁，我不同你要錢。
昨晚我到梁先生家裡去要過錢。
他說今天給我回信，讓我在這裡等着。
假使你有事的話，你隻管走。
我借你那間屋子坐坐，總可以的吧？&rdquo楊先生笑道：&ldquo三爺，您怎麼同我說這種話，這個地方您也有份吧？&rdquo玉峰也不多說，帶了微笑，向楊先生辦事的屋子裡走去。
隻一拉門，便有一位摩登女郎斜靠了桌子站定，卻由高跟皮鞋裡抽出穿絲襪子的瘦腳，在火爐口邊烤火。
另一隻腳，獨立在地上。
玉峰看到，向後退縮了一步，依然把門給關上。
在門外約等了兩三分鐘，裡面的梁上珍女士卻笑起來道：&ldquo鄧先生，你請進吧。
怎麼站在外面。
&rdquo玉峰在外面便笑道：&ldquo剛才是我冒昧，并不打招呼就沖了進來。
&rdquo說着話，已是拉門側身進去。
梁上珍兩手插在旗袍岔袋裡，向他迎着一鞠躬，因笑道：&ldquo我本來預備換了羊毛襪子才出來的。
不想一看鐘，約定的時間早到了，所以我匆匆忙忙就出來。
&rdquo玉峰由大衣袋裡抽出手來，互相搓了一陣，向她笑道：&ldquo這樣說來，我有兩層得和梁女士道歉。
其一是讓梁女士受了凍。
其二是我來得晚了，不守時間。
&rdquo說着話，偷看她的顔色，見她那兩塊豐厚的嫩腮，顯出兩團的大紅暈。
頭發由耳根簇擁向前，微微地蓬亂着，正不必那樣整齊，更添了她幾分妩媚。
她并不因為少年偷看她有什麼害羞之處，卻向玉峰笑道：&ldquo三爺說的這兩種話，都不能成立。
其一是我少穿了襪子，那是我自己行動慌張，與三爺無幹。
第二是三爺說來得晚了，這也大有緣故。
你到這兒的路，總比我到這裡的路，要遠個十倍。
然而你來的時間比我來的時間，究竟相差不到十幾分鐘。
假如我同三爺所住的地方，到這裡全差不多遠，那麼，我還要比你到得晚些呢。
請坐吧，這個地方簡直不能招待客人，對不住。
&rdquo玉峰道：&ldquo你幹嗎說這話？這是你的寶号，也是我的寶号。
你請坐。
&rdquo說着，還把上珍曾坐的椅子給她移了一移。
上珍笑得脖子一扭道：&ldquo你幹嗎這樣客氣？我的意思，是想拜您為師，跟你學學英文。
若要像您這樣子招待，學生大似先生了，那可使不得。
&rdquo 玉峰聽了這話，那笑容是由心窩裡直湧到臉上來，兩道眉毛尖揚得開開的，他那份得意不可以言語來形容，又繼續搓着手道：&ldquo可是我為人和别個青年不同，最喜歡同研究學問的人在一處交朋友。
自然像我肚子裡這樣空虛，哪裡談得上和别人交換知識，可是别人有知識，我總可以領略一點兒到手。
像密斯梁這樣愛好藝術的人，一舉一動都含有藝術性。
假使能常常和密斯梁在一處，無形之中一定可以得到許多藝術上的陶養。
&rdquo梁上珍道：&ldquo鄧先生，你這話就不對了。
我的意思是想跟你學英文，反過來了，你倒要跟我學藝術。
&lsquo藝術&rsquo這兩個字太空洞了。
衣服穿得好看，算是藝術，說話說得漂亮，也是藝術。
我想鄧先生這樣一個前進的青年，絕不要跟人去學這些。
&rdquo玉峰聽說，立刻把右手五指，在左手心裡狠命地拍了幾下，笑道：&ldquo像密斯梁這樣的議論，真是一位前進的青年，痛快極了。
差不多的小姐們是不肯說實話的。
&rdquo上珍笑道：&ldquo鄧先生，你别盡量恭維我，請你教我英文的事，你到底是肯不肯？&rdquo玉峰止住了笑容，放出極誠意的樣子來道：&ldquo除非密斯梁說我英文不好不要我教，假使密斯梁認可的話，隻要你說一句哪日開始，我立刻就去。
此外，關于英文唱歌我多少也懂一點兒。
這又不能說是交換知識，不過向密斯梁求教&hellip&hellip&rdquo上珍不等他說完，就瞅了他一眼，因道：&ldquo要是老像鄧先生這樣客氣的話，我就不能隻管領教了。
&rdquo玉峰笑道：&ldquo密斯梁，你說我客氣嗎？你聽聽。
你一會兒叫鄧先生，一會兒又說是領教，這倒叫我有點兒受之不安。
&rdquo 上珍偏着頭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一件事，這就回轉臉來向玉峰道：&ldquo是的，是我太客氣了。
我怎麼勸人不要客氣，自己倒隻是
&rdquo田氏道：&ldquo那很好，我們一塊兒去瞧你哥哥吧。
&rdquo玉峰道：&ldquo這麼些個人一塊兒擁到病房裡去，那不大好。
不如大嫂先去，我随後來。
我還是先到隔壁飯莊子上去，再讨讨那筆款子。
&rdquo他口裡說着這話，人已掉轉身向回頭的路上走去。
到了那飯莊子門口，這就回轉頭來看着，見田氏已經進醫院去，自己取下帽子，抹抹頭上的頭發，戴好了帽子，又撲撲身上的灰塵，然後牽牽西服領子走了進去。
當他走到第二進屋子的時候，就頂頭碰到了賬房楊先生，他苦着臉子笑道：&ldquo三爺您剛來，我正要出去。
&rdquo玉峰道：&ldquo你不用發愁，我不同你要錢。
昨晚我到梁先生家裡去要過錢。
他說今天給我回信，讓我在這裡等着。
假使你有事的話，你隻管走。
我借你那間屋子坐坐，總可以的吧？&rdquo楊先生笑道：&ldquo三爺，您怎麼同我說這種話，這個地方您也有份吧？&rdquo玉峰也不多說，帶了微笑，向楊先生辦事的屋子裡走去。
隻一拉門，便有一位摩登女郎斜靠了桌子站定，卻由高跟皮鞋裡抽出穿絲襪子的瘦腳，在火爐口邊烤火。
另一隻腳，獨立在地上。
玉峰看到，向後退縮了一步，依然把門給關上。
在門外約等了兩三分鐘，裡面的梁上珍女士卻笑起來道：&ldquo鄧先生，你請進吧。
怎麼站在外面。
&rdquo玉峰在外面便笑道：&ldquo剛才是我冒昧，并不打招呼就沖了進來。
&rdquo說着話，已是拉門側身進去。
梁上珍兩手插在旗袍岔袋裡，向他迎着一鞠躬，因笑道：&ldquo我本來預備換了羊毛襪子才出來的。
不想一看鐘，約定的時間早到了，所以我匆匆忙忙就出來。
&rdquo玉峰由大衣袋裡抽出手來，互相搓了一陣，向她笑道：&ldquo這樣說來，我有兩層得和梁女士道歉。
其一是讓梁女士受了凍。
其二是我來得晚了，不守時間。
&rdquo說着話，偷看她的顔色，見她那兩塊豐厚的嫩腮，顯出兩團的大紅暈。
頭發由耳根簇擁向前，微微地蓬亂着，正不必那樣整齊，更添了她幾分妩媚。
她并不因為少年偷看她有什麼害羞之處，卻向玉峰笑道：&ldquo三爺說的這兩種話，都不能成立。
其一是我少穿了襪子，那是我自己行動慌張，與三爺無幹。
第二是三爺說來得晚了，這也大有緣故。
你到這兒的路，總比我到這裡的路，要遠個十倍。
然而你來的時間比我來的時間，究竟相差不到十幾分鐘。
假如我同三爺所住的地方，到這裡全差不多遠，那麼，我還要比你到得晚些呢。
請坐吧，這個地方簡直不能招待客人，對不住。
&rdquo玉峰道：&ldquo你幹嗎說這話？這是你的寶号，也是我的寶号。
你請坐。
&rdquo說着，還把上珍曾坐的椅子給她移了一移。
上珍笑得脖子一扭道：&ldquo你幹嗎這樣客氣？我的意思，是想拜您為師，跟你學學英文。
若要像您這樣子招待，學生大似先生了，那可使不得。
&rdquo 玉峰聽了這話，那笑容是由心窩裡直湧到臉上來，兩道眉毛尖揚得開開的，他那份得意不可以言語來形容，又繼續搓着手道：&ldquo可是我為人和别個青年不同，最喜歡同研究學問的人在一處交朋友。
自然像我肚子裡這樣空虛，哪裡談得上和别人交換知識，可是别人有知識，我總可以領略一點兒到手。
像密斯梁這樣愛好藝術的人，一舉一動都含有藝術性。
假使能常常和密斯梁在一處，無形之中一定可以得到許多藝術上的陶養。
&rdquo梁上珍道：&ldquo鄧先生，你這話就不對了。
我的意思是想跟你學英文，反過來了，你倒要跟我學藝術。
&lsquo藝術&rsquo這兩個字太空洞了。
衣服穿得好看，算是藝術，說話說得漂亮，也是藝術。
我想鄧先生這樣一個前進的青年，絕不要跟人去學這些。
&rdquo玉峰聽說，立刻把右手五指，在左手心裡狠命地拍了幾下，笑道：&ldquo像密斯梁這樣的議論，真是一位前進的青年，痛快極了。
差不多的小姐們是不肯說實話的。
&rdquo上珍笑道：&ldquo鄧先生，你别盡量恭維我，請你教我英文的事，你到底是肯不肯？&rdquo玉峰止住了笑容，放出極誠意的樣子來道：&ldquo除非密斯梁說我英文不好不要我教，假使密斯梁認可的話，隻要你說一句哪日開始，我立刻就去。
此外，關于英文唱歌我多少也懂一點兒。
這又不能說是交換知識，不過向密斯梁求教&hellip&hellip&rdquo上珍不等他說完，就瞅了他一眼，因道：&ldquo要是老像鄧先生這樣客氣的話，我就不能隻管領教了。
&rdquo玉峰笑道：&ldquo密斯梁，你說我客氣嗎？你聽聽。
你一會兒叫鄧先生，一會兒又說是領教，這倒叫我有點兒受之不安。
&rdquo 上珍偏着頭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一件事，這就回轉臉來向玉峰道：&ldquo是的，是我太客氣了。
我怎麼勸人不要客氣，自己倒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