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些舊場景,一些新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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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學生,”猾頭的莫奇小姐摸着她的鼻子說道,“按照各行的秘訣來配制,那制成的玩藝就能給你滿意的效果。

    我說我也幹點那套把戲呢。

    一個闊寡婦把-它叫唇膏,另一個-她叫為手套,還有一個-她叫它為花邊。

    另一個-她又叫它扇子-她-們叫它什麼,-我就叫它什麼。

    我向她們提供這玩藝,但我們彼此相騙,裝得那麼沒事的樣子,不久她們就公開地,就像當我面時那樣,用上那玩藝了。

    我伺候她們時,她們把那玩藝厚厚地抹在臉上——就是這樣子——有時還對我說:‘我模樣怎麼樣呀,莫奇?我蒼白嗎?’哈! 哈!哈!哈!這不是很好笑嗎,我的小朋友!” 莫奇小姐站在餐桌上,一面說着笑話逗趣,一面不停地擺弄斯梯福茲的頭,一面在他頭上朝我作媚态;此情此景,還是我生平頭一次見到呢。

     “啊!”她說道,“這一帶不怎麼需要那種玩藝。

    所以我又隻好走了!我到這兒來後,還沒有見過一個标緻的女人呢,傑米。

    ” “沒有見過?”斯梯福茲說道。

     “一個影子也沒見到。

    ”莫奇小姐答道。

     “我想,我們可以告訴她一個實實在在的,”斯梯福茲朝我送個眼神說道,“是吧,雛菊?” “對呀,的确可以。

    ”我說道。

     “啊哈?”那小人兒機警地看看我的臉,又從旁邊看看斯梯福茲的臉後叫道,“嗯哼?” 第一個感歎詞像是對我們兩個發出的問題,第二個像是專對斯梯福茲而發。

    似乎感到兩個都得不到反響,她就把腦袋一歪,眼珠朝上翻(像是要從天上找一個答案并确信這答案馬上就會顯現出一樣),又擦了起來。

     “你的一個姐妹,科波菲爾先生?”她停了停,又那麼打探地叫道,“啊,啊?” “不是的,”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斯梯福茲就答道,“根本不是。

    恰恰相反,科波菲爾先生一度曾——也許是我大大誤會了——對她很有好感呢。

    ” “哈,他現在沒了?”莫奇小姐馬上說道,“他情非獨鐘吧?哦,真是讓人羞愧呀!他每朵花都采,每小時都在變,直到見了波麗才使他的情欲得以滿足吧?她的名字叫波麗嗎?” 她突然用這問題襲擊我,并用一種窺探的目光逼向我,簡直像鬼一樣。

    我有一會兒真是張皇失措了。

     “不,莫奇小姐,”我答道,“她叫愛米麗。

    ” “啊哈?”她又像先前那樣叫道。

    “嗯哼?我多喜歡說話的一個人呀!科波菲爾先生,我可輕佻?” 她的語氣和态度都使我對這一問題深感不快。

    我就用和我們大家剛才相比而格外嚴肅的态度說: “她端莊得不下于她的美麗。

    她已和一個跟她地位相同而又最令人器重、最有資格的人訂了婚。

    我重視她的美德,正如同我也重視她的美貌一樣。

    ” “說得好!”斯梯福茲叫道,“聽呀,聽呀,聽呀!現在,我親愛的雛菊,我要讓這個小法蒂瑪①的好奇心得以滿足,不讓她再存這麼玄念。

    莫奇小姐,她現在就在當地的經營制作成衣、服飾、女裝的歐默——約拉姆公司做學徒,或學手藝,或幹什麼都行。

    你聽明白了嗎?歐默——約拉姆公司。

    我朋友說的婚約是她和她表兄訂的。

    她表兄叫漢姆,姓皮果提,職業是個船匠,也是本鎮人。

    她和一個親戚住在一起。

    這親戚名字不祥,姓為皮果提,職業為航海人,也是本鎮人。

    她是世上最漂亮、最迷人的小仙女。

    我也像我的朋友一樣極其贊賞她。

    如果不會被看作有意诋毀她(我知道我的朋友很不喜歡這樣),我要再說一句——我認為她似乎自暴自棄,我相信她可以生活得更好;我肯定她是生來做貴夫人的。

    ”—— ①童話中藍胡子的妻子,因為好奇而幾乎丢了命。

     這些話他說得又慢又清晰,莫奇太太歪着腦袋聽着,眼珠往上翻(像仍然在那兒找答案似的),他停下來,她就又活躍起來,以令人吃驚的口才滔滔不絕說開來。

     “哦!就這些了,是嗎?”她手裡的小剪刀不停地修着他的連鬓胡須說道,那剪刀繞着他腦袋亮光四射,“很好,很好! 實在是個長長的故事,結尾應該是‘從此他們幸福地生活着’;是不是?啊!那贖物遊戲是怎麼做來着?我愛我的心上人為了一個E,因為她迷人(Enticing);我恨我的心上人為了一個E,因為她已訂婚(Engaged);我把我的心上人比做一個E——美妙(Exqui-site);我勸我的心上人做一件E——私奔(Elopement);她的芳名是E開頭的愛米麗(Emily);她就住在E為首的東方(East)?哈!哈!哈!科波菲爾先生,我是不是輕佻?” 她賊兮兮地看着我,不等我回答,也不等她自己喘一口氣又往下說道: “嘿!如果我伺候過一個無賴,那就是你,斯梯福茲。

    如果我懂得所有世人的心事,我就懂得你的心事。

    我告訴你這個,你聽到了嗎,我的寶貝,我懂得你的心事,”她往下看看他的臉,“現在,你可以逃開了——就像我們在宮廷裡說的那樣——如果科波菲爾先生願意坐下,我就為他修理一番。

    ” “你怎麼想,雛菊?”斯梯福茲起身時笑着問道,“你要打扮一下嗎?” “謝謝,莫奇小姐,不是今晚。

    ” “不要說不,”那小女人看着我的那樣子就像個鑒賞家,“眉毛再濃點吧?” “謝謝,”我答道,“以後再說吧。

    ” “把它往外移八分之一時,”莫奇小姐說道,“我們可以在兩個星期裡來做好這事。

    ” “不,我謝謝你,現在不做。

    ” “來稍稍打扮一下吧,”她請求道,“不?那麼,讓我們把架子搭好,來修修胡子吧。

    來吧!” 我拒絕時不禁臉也紅了,因為我感到正觸到我的弱點了。

    莫奇小姐看出我眼下無意請她做什麼修飾,也不為關于那小瓶的花言巧語而動心(她把那小瓶舉到她一隻眼前來加強盅惑力),便說我們應該盡早開始,然後請我扶住她從高處下來。

    在我幫助下,她輕快地跳下來,就把她的雙下巴往軟帽裡塞。

     “費用,”斯梯福茲說道,“是——” “五先令,”莫奇小姐答道,“極便宜,我的小雞。

    我是否輕佻,科波菲爾先生?” 我很客氣地回答說一點也不。

    可是,見她像餡餅販子那樣①把兩個半克朗抛起、抓住後再扔起衣口袋,并朝它一拍發出很大聲響,我覺得她真有點輕佻。

     “這是錢箱,”莫奇小姐說道。

    她又站到椅子邊,把先前拿出的各種小東西裝回口袋裡,“我把所有的道具都收好了?好像都收好了。

    像高個兒奈德-皮特伍德那樣可不行,别人把他帶到教堂去‘和什麼人結婚,’他卻說‘把新娘忘在後面了。

    ’哈!哈!哈!奈德是個壞東西,但很可笑!喏,我知道我會讓你們傷心了,可我非走不可。

    鼓起你們所有的勇氣,試着來忍受吧。

    再見,科波菲爾先生!當心你自己吧,愚忠的騎士!我多-嗦呀!這都得怪你們兩位。

    我饒恕你們了!Bob-Swore②——剛學法文的英國人就這麼說‘晚安’,還覺得挺像英文呢。

    Bob-Swore,我的小鴨們!”—— ①從前倫敦的餡餅販子用擲币猜正反的把戲引誘孩子買餅。

     ②法文晚安為BonSoir與Bobswore音近。

    後者意為“向神起誓”。

     她肩上挎着那口袋,一面搖頭晃腦,一面喋喋不休,就這麼搖晃到門口;她在門口停下又問,她是否應把她的頭發留給我們一把。

    “我是否輕佻”這話補在那建議後作為注腳,然後她才摸着鼻子走了。

     斯梯福茲大笑,笑得連我也受感染而不得不笑;雖說如果沒有這誘因,我不敢肯定我會笑。

    笑了一陣後,就笑到不能再笑了,這時他告訴我說,莫奇小姐交際很廣,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處。

    他還說,有人把她當作玩物開心捉弄,不過她很精明,非常敏銳,她的智慧之長正和她的胳膊之短成反比。

    他又說,她說她在這兒、在那兒、在一切地方,這話一點也不假,因為她出入各處,四處招徕顧客,認識不少人。

    我問他,她人品如何,是否不好,是否正确付出理解同情心。

    我問了兩三次,也不能使他注意這問題。

    我忘了或不願再重複。

    而他津津樂道地大談她的一些本事和收入,還說她是個科學的放血專家,如果我什麼時候要做這種手術時可以去找她。

     那晚我們談來談去都是圍繞她。

    我下樓回去睡覺時,斯梯福茲在樓梯上俯過欄杆對我叫道,“BobSwore。

    ” 我來到巴吉斯先生的房子,卻見漢姆在房前踱來踱去,我感到奇怪。

    更叫我感到奇怪的是聽他說到小愛米麗在屋裡。

    我當然就問他,為什麼他不進去卻一個人在外頭走來走去。

     “嘿,你知道,衛少爺,”他猶疑地答道,“她,愛米麗,是在和一個人在裡面談話呢,” “我想,”我笑着說道,“這就是你在這兒的原因了,漢姆。

    ” “嘿,衛少爺,一般說來是這樣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