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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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斧刃細竹縛為火燧者半枚,置箧中,行以自随。

    尹督之急,直卿惶惑無計。

    月馀,姻家蘇生邀與市飲,請出其物觀之,因曰:「前往某家紙鋪中見周寶買寓錢,遺細竹一束正此類耶!今猶收得之。

    」命取諸其家,視燧所遺,無異也。

    直卿固知寶有母寓鹽橋賣竹篦人家,僞為林禦藥人往訪之,母以出告,上樓俟飯,頃,母歸而執之,曰:「寶安在?」曰:「寶昨過臨平訪周來吉,計明旦當還邸。

    」蓋周與寶有外親,周有姻會,故寶過之,而寶之邸在武林門外之陳酒家也。

    直卿與其侪商略,即之臨平捕寶,未至二十裡馀,寶适旋,縛以獻府,拷訊再三,始述其事。

    于是械寶于獄,遣直卿輩往安豐捕諸寇。

    閱月,而彭八、興國、孝忠皆就縛,既而寶等鹹論棄市。

    術者之言,可謂精而審矣。

    獨古訓逸去,終莫能得。

     建康常夷,字叔通,博覽經典,雅有文藝,性耿介清直,以世業自高。

    家近清溪,嘗晝日獨坐,有黃衫小兒赍書直至閣前,曰:「朱秀才相聞。

    」夷未嘗識也,甚怪之,始發其書,雲「吳郡秀才朱均白常高士」。

    書中悉非生人語,大抵家近在西岡,幸為善鄰,思奉顔色。

    末有一詩,具陳雲:「平生遊城郭,殂殁委荒榛。

    自我辭人世,不知秋與春。

    牛羊久來牧,松柏幾成薪。

    分絕車馬好,某随狐兔群。

    何知清風至,君子幸為鄰。

    烈烈盛名德,依依伫良賓。

    千年何旦暮,一至動人神。

    喬木如在望,通衢良易遵。

    高門償無隔,何與析龍津?」其紙墨皆故弊,常夷以感契殊深,歎異久之,乃為答書,殷勤切至,仍直克期,請與相見。

    既去,令随視之,至舍西一裡許,入古墳中。

    至期,夷為具酒果。

    須臾聞扣門,小兒雲:「朱秀才來谒。

    」夷束帶出迎,秀才著角巾、葛單衣、曳屣,可年三十許,風度閑和,雅有清緻。

    與相勞苦,秀才曰:「仆梁朝時本州舉秀才高第,屬四方多難,遂無宦情,屏居求志。

    陳永定末,終此地。

    久處泉壤,常欽風味幽明,路絕遂廢。

    将迎,幸因良會,大君子不見嫌棄,得申郁積,何樂如之?」夷答曰:「仆以暗劣,不意冥靈所在咫尺,久阙承禀。

    幸蒙殊顧,欣感實多。

    」因坐啖果飲酒,問其梁陳間事,曆曆分明。

    自雲朱異從子,說異事武帝恩幸無匹。

    帝有織成金縷屏風、珊瑚钿玉柄麈尾、林邑所獻七寶澡瓶、沈香镂枕,皆帝所秘惜。

    嘗于承雲殿講,竟悉将以賜異。

    昭明太子薨時,有白霧四塞;葬時,元鹄四雙翔繞陵上,徘徊悲鳴,葬畢乃去。

    元帝一目失明,深忌諱之,為湘東王鎮荊州,嘗使博士講《論語》,至「子見瞽者必變色」語,不為隐,帝大怒,乃冘殺之。

    嘗破北虜,手斬一裨将。

    于謹破江陵,帝見害時,行刀乃其子也。

    沈約母拜建昌太夫人時,帝使散騎侍郎就家讀策授印绶,自仆射何敬容已下數百人就門拜賀,宋梁已來命婦未有其榮。

    庾肩吾少事陶先生,頗多藝術,嘗盛夏會客,向空大噓,氣盡成雪,又禁諸器物悉住空中。

    簡文帝诏襄陽造鳳林寺,少柱木,未緻,津吏于江東獲一樟木,正與諸柱相符。

    帝性至孝,居丁貴嫔喪,涕泣不絕,卧痛潰爛,面盡生瘡。

    侯景陷台城,城中水米隔絕,武帝既敕進粥,宮中無米,于黃門布囊中赍得四升,食盡遂絕,所求不給而崩。

    景得梁人為長架,悉的其頭,命軍士以三投矢亂射殺之,雖衣冠貴人亦無異也。

    陳武帝既殺王僧辯,天下大雨百馀日。

    又說陳武微時,家甚貧,為人傭保以自給,嘗盜取長城豪富包氏池中魚,擒得,以檐竿系,甚困。

    即阼後,滅包氏。

    此皆史所脫遺,事類甚多,不可悉載。

    後數相來往,談宴賦詩,才甚清舉,遂成密交。

    夷家有吉兇,皆預報之。

    後夷病甚,秀才謂曰:「司命追君為長史,吾亦預求。

    察此職甚重,尢難其選,冥中貴盛無比。

    生人會當有死,縱複強延數年,何似居此地?君當勿辭也。

    」夷遂欣然不加藥療,數日而卒。

     唐亘,晉昌人也。

    其姑适張恭,即安定張軌之後,隐居滑州衛南縣,人多重之。

    有子三人,俱進士擢第;女三人,長适辛氏,次适梁氏,小女姑锺愛,習以詩禮,頗有令德,父亡,哀毀過禮,亘常慕之。

    及終制,乃娶焉,而留之衛南莊。

    亘以故入洛累月不得歸,夜宿主人夢其妻隔花泣,俄而窺井笑。

    及覺,心惡之。

    明日就蔔者問,曰:「隔花泣者,顔随風而謝;窺井笑者,喜于泉路也。

    」居數日,果有兇信。

    亘悲恸倍常。

    後數歲,方得歸衛南,追其陳迹,感而賦詩曰:「寝室悲長簟,妝樓泣鏡台。

    獨悲桃李節,不共夜泉開。

    魂兮若有感,仿佛夢中來。

    」又曰:「常時華嘗靜,笑語度更籌。

    夜觥入事改,冥寞委荒邱。

    陽原歌《薤露》,陰壑棹藏舟。

    清夜妝台月,空想畫眉愁。

    」是夕風露清虛,亘耿歎不寐,更深,悲吟前《悼亡詩》,忽聞暗中若泣聲,初遠,漸近。

    亘驚恻,覺有異,乃祝之曰:「倘是十娘子之靈,何恡一言叙也?勿以幽冥隔礙宿昔之愛。

    」須臾聞言曰:「兒即張氏也。

    聞君悲吟相念,雖處陰冥,實所怆恻,鬼君誠心,不以沈魂可棄,每所記念,是以此夕與君相聞。

    」亘驚歎流涕嗚咽曰:「在心之事,卒難申叙。

    然須得一見顔色不恨。

    」張答曰:「隐顯道隔,相見殊難,亦慮君有疑心,妾非不欲盡也。

    」亘詞益懇,誓無疑貳。

    俄而聞喚羅敷先出前拜,言「娘子欲得暫相止與七郎相見」。

    亘問羅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