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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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雄一方,暮年革故态,多為邸店自給。

    有邸在闤闠中,使劉生主之。

    德來,适入其舍。

    劉大驚,密以叩淑,淑率言之。

    劉欲執告德而恐淑并誅。

    乃僞善視之,月馀,攜德出城飲,以鐵擊其腦,推置檀溪中。

    複納淑而室之。

    亡何,劉父營得放停牒,呼使歸。

    崔以一赤馬一奴送劉。

    至興國。

    遣舅家奴去,乃迎淑。

    翦其發,衣以缁衣,賂尼寺而匿之。

    劉未至興國十裡,夜宿袁八店。

    袁窺見橐中物,殺之。

    劉父以子失歸期,走價質之崔,崔曰:「某日遣行,既累月矣。

    」劉父驚疑,自走襄陽訪之。

    崔之妻,其妹也。

    姑諱日,設齋尼寺中,挽使偕行。

    劉父見淑,大驚曰:「是吾鄉殺夫者!當極刑!累吾子使黥,今胡為在是?其可乎?」乃械以陳邑。

    淑竟論死。

    嘻!異哉! 襄陽主簿張有,新娶妻美而妒。

    有疾,将如廁而難獨行,欲與侍婢俱,妻不可。

    有至廁,于垣穴中見人背坐,色黑且壯。

    有以為役夫,不之怪也。

    頃之,此人回顧,深目、巨鼻、虎口、烏爪,謂有:「盍與予鞋?」有驚,未及應,怪自穴引手直取其鞋,口咀之。

    鞋中血見,如食肉狀,遂盡之。

    有恐,奔告其妻,且尢之曰:「我如廁,須一婢相送,爾适固拒,果遇妖怪。

    」婦猶不信,乃同觀之。

    有坐廁,怪又見,奪馀一鞋咀之。

    妻恐,扶有還。

    他日,有至後院,怪又見,語有:「吾歸爾鞋!」因投其鞋,有懼不敢拾,因倉皇返舍。

    以怖成痼疾而卒。

     高密王萼,少美豐彩。

    嘗日晚倚門,見一婦人從西來,将入郭,姿色殊絕,年可十八九。

    明日出門,又見之,如此數四。

    日暮辄來,王戲問之曰:「家在何處,暮來此?」女笑曰:「兒家近在南崗,有事須至郭耳。

    」王試挑之,女遂欣然,因留宿,甚相親狎,明旦辭去。

    數夜辄一來,後乃夜夜來宿。

    王謂女曰:「家既近,許相過否?」答曰:「家甚陋,不堪延客。

    且與亡兄遺女同居,不能無嫌疑耳。

    」王遂信之,寵念轉密。

    左右一婢,亦有美貌,常以自随。

    其後,雖在晝日,亦複不去。

    王問曰:「兄女得無相望乎?」答曰:「何須強預他事如此?」後一夜來,色甚不悅,啼泣而已。

    王問之,曰:「兒本前高密令女。

    卒,殡于此。

    今家迎喪,明日當去。

    」王既愛念,不複嫌忌,乃便悲惋,問:「明日當至何時?」曰:「日暮耳。

    」明日臨别,女以一金縷玉杯及玉環一雙留贈,王以繡衣答之,揮淚而别。

    王于南崗視之,果有迎喪,發榇,女顔色不變,粉黛如故,見繡衣一箧在棺中,而失其所佩玉環及金杯。

    家人方覺有異,王乃前具陳之,兼示之玉環與杯,皆捧之悲泣。

    曰:「女先嫁為任氏妻。

    任無行見薄,父母憐念,呼令歸而死。

    」因問曰:「兄女是誰?」曰:「家中二郎女,十歲病死,亦殡其旁。

    」婢亦帳中木人也,其貌正與從者相似。

    王乃臨柩悲泣而别,左右皆傷感。

    後念之,遂恍惚成疾。

    久乃方愈,然每思辄忘寝食也。

     沈翁者,天目人,名寶家,饒于财,有邸舍數間,納四方過旅。

    大雪中一人衣青褐衣投宿,曰:「吾前途值盜,囊資皆罄盡。

    幸翁憐之。

    」翁具飯酌之酒,且曰:「天雨雪,君衣薄甚,得無寒乎?」更為具衣然火。

    明日,客辭行,複與錢數貫。

    客曰:「蒙翁厚德,無以報。

    觀翁色,若有不豫然者,其曷故哉?」翁曰:「某老年惟一女,今為祟侵,卧床榻耳。

    遍谒高巫,皆不能禁,故常憂戚。

    」客曰:「此吾素所習也。

    」乃為之結壇禹步驅其祟。

    女疾遂愈。

    翁感其意,留一日乃去。

    他日,客複來,則戎裝乘馬,持銀笴槍,從卒負胡床叵羅,威容甚武,曰:「吾有職于嶽,為統兵助法将,從為天心法者,捕鬼。

    翁遇吾厚,故欲翁知之。

    」寶拜,起煙霧,蓊然而失。

    淳熙間事。

     中瓦術者楊二官人,遊群璫門,依之為課息,故以赀稱。

    一日有紫袍者以千錢求筮,曰:「吾妹隸慈福宮,所儲不下萬缗,欲祈某璫取之。

    筮吉兇雲何?」楊曰:「卦得同人之九三,其象健以明,有人同焉。

    然伏戎于莽,财雖有之,而必以詐乃可得也。

    」自是屢不一占,占必千錢。

    間與楊共飲,嬉遊相樂。

    又數日,言:「吾妹已出宮,囊中所攜金珠過萬。

    君語無毫發差,可謂通神!」遺以錢币三千,曰:「是猶未足為君謝也!」居一二日,複邀出飲,語之曰:「吾妹欲求偶。

    彼囊中雖富,而年過四十,慮娶者難之。

    妹欲自見君,以媒為讬。

    」楊忻然許之。

    明日晡後,兩傔以金合至,其中皆名鲭、異馔、佳果及髹器金卮,信如禁中物。

    婦人乘肩舁,金翠耀目,紫袍踵其後,楊呼妻女延之,盡出其家白金,觞斝相酬酢。

    夜漸向闌,啟黃封酒,婦自歌以飲,楊及其家下、至女奴皆偏酌之酒下咽。

    楊見其妻昬然而蹶,須臾,舉室闌幹僵仆,方趨掖之,而已亦然。

    紫袍先命其妹升車取布囊盡掩席間所有及其妻女首飾,計所直已千馀缗,笑謂楊曰:「以詐得财,信而有證。

    然以相予之厚,樓上箱笈皆不發取。

    君自善視之。

    」方是時,楊心目了然,獨口不能言,身不能運耳。

    明日藥氣既消,皆無恙。

    楊平時以智巧自負,慮贻笑群貂,不敢聲于賊曹,密與求盜輩迹,其人不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