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壽的肥鵝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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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現在呂貝隆打獵的人不多了,即使偶爾有,也隻是散兵遊勇,常常是一個人帶着槍走上一圈。

    但這是怎麼樣的走啊——山坡又陡峭又堅硬,是對雙腿的耐力的挑戰;清冷的空氣像洪水一樣湧進肺裡,心髒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這群武裝起來的樂觀分子也不分年齡大小,有一次,我曾在森林裡碰到過一位獵人,他的生辰好像比火藥的發明還要早呢。

    在大城市裡,你可能會提出幫助他們過馬路。

    而在呂貝隆,他們會帶着你穿越田野,與你邊走邊談,而你為了跟上他們的步伐卻已經氣喘籲籲了。

     在我的記憶中騎自行車的人,一向是隻有十幾歲的孩子。

    而現在騎士們的年齡似乎大大提高了。

    他們的裝備并不比年輕人遜色,渾身五彩斑斓,身上不是塗滿祖母綠就是塗滿孔雀紫。

    他們從路邊飛馳而過,就像一大群巨大的昆蟲低飛掠過。

    也許要到他們在咖啡館前停下來歇歇氣、喝杯啤酒的時候,你才注意到他們灰白的頭發,青筋暴露的雙手。

    好幾年前他們就已經該領退休金了。

    還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勁頭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應該是疾病纏身、步履瞞盼着去醫院,而不是在午飯前還要嘈嘈嘈嘈地騎上一百公裡地?他們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除了好的食品和一兩杯葡萄酒之外還能有什麼呢?古希臘著名醫生希波克拉底曾寫過一篇郁悶的藥方:“死神就在你的胃腸裡;消化不良是所有罪惡的源泉。

    ”假如他說的有道理,我想,普羅旺斯人的胃腸是他們長壽的必要裝備。

    由此推斷,這副好胃腸是同它每天都必須對付的那些東西息息相關。

     普羅旺斯人的胃腸為什麼具有如此健康的功效呢?有好幾種頗有道理并且也頗能調人味口的理論。

    經常食用橄榄油就是其一,或者經常吃大蒜,輔之以紅葡萄酒——每天一到五杯,或者其他任何東西,這全看你相信哪種科學理論。

    (每天五杯好像更是一個圓滿的數字。

    )但是我還得看看有學問的營養學家們有關的統計理論。

    他們說,法國西南部的居民中患心髒病的比率比其他地方的要低,而這個比率早已經比除日本外的任何其他發達國家低了。

     然而,這些普羅旺斯西南部幸運的居民以什麼為生呢?低鈉的粥?長壽豆腐?栗子肉片,偶爾地再加上杯無酒精、無糖、閃閃發光的葡萄酒替代品?全都不是。

    他們的飲食中一個重要部分是脂肪,尤其是鵝和鴨的脂肪——聽到這些,傳統的飲食思想和人們普遍接受的烹調方法隻能黯然神傷——普羅旺斯人離不開脂肪,土豆要用脂肪來烤,什錦砂鍋中的豆子要用脂肪來炯,蜜餞要用脂肪來保存。

    肥鵝肝更是隻有天上才有的美味佳肴了。

    (肥鵝肝實際上是羅馬人發明的。

    由于法國人一遇到什麼好吃的東西,馬上就要起個法國名字納為國粹,并且由于他們傳統的謙虛品性,自然而然地就相信那自古以來就是他們的國寶了。

    )這個肥膩膩、肉叽叽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健康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呢?然而如果有一天,根據營養學合理搭配的菜單上隻剩下了豆腐、豆子之類枯燥無味的食物,而删去了肥鵝肝,我們的生活還有沒有趣味?脂肪真的對人體沒有益處嗎? 這可能首先要看一看脂肪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了,雖然食物警察們并沒有那麼好的心情為你區分這些。

    多年來,他們一直諄諄告誡我們,提防脂肪的危害,不論哪一種脂肪統統是有害的。

    在加利福尼亞,你完全可以驚羨于那些渾身上下除了皮、骨頭、肌肉和僅僅維系健康的矽酮之外什麼都沒有的人。

    我也聽說過,那裡的營養學權威曾經認真地考慮過要宣布脂肪為禁食物質。

    食物産品,即使是在法國,也要在标簽上犯了罪似地承認裡面包含了百分之一的脂肪。

    脂肪,真的是臭名遠揚了。

    所以,看到法國這個角落裡的人們這麼興高采烈地對那種高脂肪、高膽固醇、對動脈具有巨大威脅、可謂是罪大惡極的東西愛不釋手,真是讓人覺得神秘莫測。

     因為尋找肥鵝肝和健康之間究竟有什麼關系,我翻遍了好幾本有關飲食和營養的書,但卻發現裡面的理論都是如出一轍,隻是面目不同而已。

    不過,有一點他們倒是異口同聲的,他們都說,脂肪是殺手,如果經常吃的話,會使你在正當壯年的時候,因血管阻塞而猝死。

    為了尋找一個不同的、未必是科學的意見,我決定從法國營養學的根源處找起。

    首先,我想到要去咨詢一個廚師。

    但是我所認識且尊敬的廚師更關心的是菜的味道,而不是你心髒的狀況。

    他們認為前者才是他們的主要職責,而後者則是你自己的事。

    我所能希望從他們那兒得到的是到哪兒去吃肥鵝肝最好,而我需要的則是一個更為均衡、更為中庸的觀點。

     法瑞苟勒先生雖然很少能提供什麼不偏激的觀點,但我還是決定拜訪他,僅僅指望他能運用他在學校當老師期間積累的那些有關營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