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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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dot香玉》一則,即本此而作也。

     萬曆間,憨山和尚挾巨資至下清宮,拆毀三官殿,投神像于海,逐去道侶,招僧建大佛殿,将落成矣。

    道人耿一鸾赴告于有司,執憨山充配廣東,複建三官殿。

    憨山至粵,建大叢林,門徒無數,複坐化,是為七祖雲。

    今下清宮外,佛殿遺址尚仿佛可認。

    土人每撫摩太息,惜憨山之不得坐化勞山,少一勝迹也。

     摸錢澗,土人相傳前明時,道人李靈仙收一瞽者為徒,曰徐複陽,投九錢澗中,令複陽日往摸索。

    經一年,摸得三錢。

    三年盡得,目複明。

    功果圓滿,飛升以去。

    上天以靈仙傳道廢人,法當誅罰,令刀下解屍。

    靈仙知之。

    會即墨決囚,夜間以酒醉役人,縱囚而自縛,幻為囚狀。

    處決時,有白氣自腔中出。

    聞複陽自雲中呼曰:&ldquo師傅随我來!&rdquo監斬者不敢隐,特以上聞,以為誤斬神仙。

    故終有明一代,即墨之犯辟刑者,僅陪決不處決雲。

    是又齊東野人之語矣。

     楹聯觸處皆是,可誦者殊鮮,為摘錄數聯于此: 老去自覺萬緣都盡,那管閑是閑非;春來尚有一事相關,隻在花開花落。

    有山有水區處;無是無非人家。

     柯斧青山,擔去白雲将換酒;綸竿滄海,釣來明月卻忘魚。

    秀色可餐,坐客多情分不去;白雲入卧,野人無意得将來。

     撥雲尋出路;待月叫開門。

     厲鬼吞人案 &ldquo始作俑者,其無後乎!&rdquo後人據朱注,謂刍靈木偶之屬。

    不知非也。

    人死出殡時,前導作方弼、方相像,謂之開路神。

    南方以紙為之,齊魯間則飾生人作此。

    至今猶有此風,業此者即謂之&ldquo作俑&rdquo,蓋亦賤役之一雲。

     即墨秦魁,居臨河,讀書未就,而家貧甚。

    顧美豐姿,多技巧。

    既無生計,遂業作俑。

    既而喪其偶,惟一母存,困益甚。

    其鄰屈生自明,家小康,時周恤之。

    秦感甚,兄事之。

    屈妻刁,秦呼以嫂。

    久之成至交,休戚相關,有如骨肉矣。

     屈無族黨,惟一姊,曰屈大姑,慧而賢,嫁生三子而寡。

    夫族貧無立錐,屈或時有饋贈,辄不受曰:&ldquo吾十指猶足自謀,尚無需此也。

    &rdquo覺刁氏輕其貧,恒數年不歸。

    惟屈時往存問。

    嘗謂屈曰:&ldquo吾觀刁之為人,柔婉中藏權術,武則天之流亞也,弟其慎之。

    &rdquo屈宿知其不協,以為姊之為是言,亦流俗報不睦者之見耳,陽應之。

    愛其次甥,自顧三十無子,拟撫為嗣,商于刁。

    刁陽喜而心惡之。

    一日屈省姊,醉歸渴甚,呼茶,茶适罄,促刁烹。

    刁出怨言。

    屈怒曰:&ldquo呼!無異乎姊之謂汝似武則天也!&rdquo刁默然。

    逾半月,屈有耕牛斃于隴;亡何,所畜驢又斃枥下。

    屈殊悶損。

     先是有柳仙者,操子平麻衣之術,言人禍福,辄多幸中,以是得仙名。

    恒往來村中,是日又至。

    刁語屈曰:&ldquo吾家運蹇塞,雖牲畜罹災,無預人事,然于吾實有損焉。

    柳仙至,盍往蔔之?&rdquo屈諾而往。

    柳望見之曰:&ldquo君色晦且澀,得毋損财乎?&rdquo曰:&ldquo然。

    &rdquo以實告。

    柳審視數四曰:&ldquo牛驢區區,無預于數,恐更有甚于此者耳。

    &rdquo使袒而察其背,複扪其腹,又使跣而視其足。

    既而又叩其生辰。

    推算良久,太息不已。

    屈亟問之,曰:&ldquo言之無益,更何必言?&rdquo固請,乃曰:&ldquo察君之貌,君子也,惜僅餘三日壽命矣。

    世間又亡一長者,可勝既哉!&rdquo屈叩其所以然。

    曰:&ldquo額無生骨,鼻無梁柱,目無守睛,足無天根,背無三甲,腹無三壬,不壽之征,君有其六。

    又以生辰幹支推之,三日後刑沖克犯交至,生氣絕矣。

    君急歸部署後事,或可免臨時失措,他非所知也。

    &rdquo 屈嗒然歸,僵卧不語。

    刁問之,曰:&ldquo悲哉!三日後,吾與汝訣矣。

    &rdquo刁愕然曰:&ldquo何謂也?&rdquo以柳言告。

    刁大戚,揮涕曰:&ldquo使術者之言驗,妾義不獨生,當從君地下耳。

    &rdquo言已嗚咽幾絕。

    屈憐之,且從而慰藉焉,曰:&ldquo術士之言,烏可盡信,吾健飯無恙,何足以死我?殆妄言耳。

    &rdquo刁泣良久,忽斂哭止淚而言曰:&ldquo妾聞仙道之流,能知人生死者,辄能生死人。

    柳仙或其類,盍速往求之?遲恐他适矣。

    &rdquo屈卧不應。

    刁拽之起,言之再三,繼之以泣。

    屈姑從之。

    柳曰:&ldquo去而複返,得無疑我言乎?&rdquo曰:&ldquo否。

    竊聞術能知人生死者,其術亦能生死人。

    敢以重勞先生,苟能起餘于白骨之中,則所以報酬者惟先生命。

    &rdquo柳曰:&ldquo此數也,烏可逃?敬君長者,姑妄為之。

    君數不死于疾,而死于鬼。

    至期于晡時,得膽壯有力者四人,圍君痛飲,轟然笑語,故為豪氣,鬼即不敢近,過酉晷,即無恙矣。

    &rdquo屈歸,刁猶嘤嘤啜泣,淚盈襟袂也。

    屈解之曰:&ldquo柳仙許我矣,卿泣胡為?&rdquo以術告,刁喜。

    為計裡中之強有力者,得四人。

     至日,具盛馔于别院,邀四人圍屈豪飲。

    刁自即家治具,而使秦魁往來傳送焉。

    既達黃昏,僅得半醉。

    瓶罄已久,而秦不至。

    屈隔牆呼之,刁應曰:&ldquo秦家叔叔以腹痛,故歸已久矣。

    &rdquo屈不及待,自攜壺取酒,久之又不至。

    四人躁不及待,将告辭,忽聞刁号呼曰:&ldquo客速來!客速來!吾夫休矣!鬼!鬼!&rdquo衆大駭,蜂擁至。

    則階庭間鮮血狼藉,刁則顫立動搖,襟袖悉索。

    問鬼何在,曰:&ldquo夫自外至,藍面厲鬼随之入,猝扭其頸,而齧其耳。

    繼張巨口,捧而吞之。

    妾第見頭之入咽也,已驚絕。

    今始蘇,則人鬼皆無,不知其處矣。

    &rdquo衆急出四望。

    時四月初旬,新月微明,似見一物,隐約北行。

    共逐之,物絕塵而奔,衆追益力。

    将及河,物卓立堤上,衣黑衣,赤發覆其首,茸茸及肩。

    忽回首南望,面色如靛,目深不見睛,牙獠唇外,赤髯如戟繞其頰。

    衆鼓勇,走将近,物翻落河,淜然有聲,震撼渚。

    衆迫河旁窺探,第見宿鹭驚飛,浪花亂滾而已。

    沿堤巡視,東西行各半裡許,杳無所見。

    宿酲亦醒,相約遂歸。

    村柝已報子,刁猶倚門而泣也。

     衆告以所見,刁戰栗而言曰:&ldquo妾甚恐,敢煩寄聲秦家老夫人,為我作一夜之伴,感且不朽。

    &rdquo衆如秦家,叩門,見紙窗間燈火猶明,呻吟之聲自室中出。

    門啟衆入,則秦魁方偃卧而呻,秦母為之按腹也。

    秦見衆辄問:&ldquo宴散乎?屈兄無恙否?餘竊以為術士之讆言也,無論健飯無恙之人,無有死理,亦烏有聚衆轟飲,而可以卻鬼者哉。

    &rdquo衆曰:&ldquo君尚未知耶?&rdquo語之故。

    言未竟,秦驚躍,一号将絕,母撫而呼之始蘇。

    驟起坐曰:&ldquo屈兄何如人,而慘罹此禍,世竟有此怪事哉!&rdquo言已泣數行下,曆述與屈契合之情,與恤己之德,嗟歎惋惜,不勝痛悼。

    衆乃緻刁氏意。

    秦即促母往,且乞衆為伴送。

    至則刁猶俟于巷也。

    揖母入,始扃戶。

     明日,刁使人邀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