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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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那時見這宗大少爺開口宗能遠,仿佛忘記了宗能遠是他獨一無二的父親似的,便笑着問他道:&lsquo趙省長派你當代表到上海,專為找宗能遠寫三堂壽屏嗎?&rsquo宗大少爺道:&lsquo專代表這一件事,可見得這是很重要的差使了。
&rsquo我道:&lsquo你既是專代表趙省長找宗能遠寫壽屏,那麼你在代表責任未曾完了的時期當中,你是應該以趙省長自居的了,在上海見着宗能遠的時候,是稱呼宗先生呢,還是稱呼什麼呢?&rsquo宗大少爺笑道:&lsquo話雖如此,父子之間,究竟不能公事公辦。
這回代表,我當得還好,回去銷差,趙省長看了這三堂壽屏,一定很高興。
就隻望天從人願,到漢口的時候,不要像這麼不斷地下雨,萬一把壽屏透濕了,不是一件當耍的事;次之,就望這船,明日早些到漢口,讓我好過江,趁火車回長沙。
一到長沙就好了,我可以要求趙省長專派一艘汽油劃子,送我到衡陽去。
無論如何,遲到十五日夜半,也得趕到衡陽,方不誤事。
&rsquo &ldquo宗大少爺的希望,雖是如此,但是天卻不從他的願,鄱陽輪船的速率本來不高,這日到夜間十點多鐘才攏碼頭,雨又大下不止,老天竟好像有意要與這位趙省長的壽屏代表宗大少爺為難一般,把個宗大少爺急得搔耳抓腮,抽聲歎氣。
船攏了碼頭之後,江漢關檢查行李的人堵住跳闆,所以上岸的姓李,一件一件都得打開來看。
宗大少爺的行李雖簡單,然三個裝壽屏的木箱,捆作一塊兒,外面用很厚的紙包裹了,形式上極像一件貨物。
檢查員一落眼就特别地注意,指點着教宗大少爺打開來看。
宗大少爺倒有點兒擔當的樣子,挺胸豎脊地率領那個兵士裝束的人上前說道:&lsquo我是湖南趙省長派往上海辦公事的代表。
&rsquo随說随回頭指指那兵士道:&lsquo這是我的護兵,我身上還有護照,可以不要檢查麼?&rsquo說着,從身上掏出一張四五寸寬,七八長的字紙來,打算遞給檢查員看。
&ldquo叵耐那個檢查員竟膽敢藐視趙省長的代表,連眼角也不瞧一瞧,隻不住地把手搖着說道:&lsquo不中用,不中用,誰也得檢查,快打開來吧。
&rsquo那種聲色俱厲的樣子,早把趙省長代表的勇氣吓退了,現出慌張的樣子來,還待向檢查員說情。
檢查員看了他慌張的神情,益發不肯通融,反增加了幾個人,将宗大少爺并行李包圍了,一疊連聲地催促打開來,以為必是違禁品,或偷稅的貨物無疑。
&ldquo宗大少爺沒奈何,隻得打開來,給檢查員細細翻看了一會兒,幸虧這時的雨下得小了。
我幫着他看包裹,沒将那價值三千五百兩的壽屏透濕。
宗大少爺在碼頭上問我道:&lsquo你落什麼旅館。
&rsquo我說:&lsquo福壽樓。
&rsquo他說:&lsquo我也得落一落旅館,把壽屏重新包裹了,才能過江去趁火車,就和你一同到福壽樓去吧。
&rsquo我聽了自然說好。
誰知他一到福壽樓,就向賬房說道:&lsquo我是湖南趙省長的代表,有緊要的公事,得趕回湖南去,快替我打個電話去問,這時還有小火輪過江麼?&rsquo賬房笑道:&lsquo此刻已是十二點鐘了,哪裡還有小火輪過江呢?這用不着打電話去問,我這行吃的是輪船火車的飯,沒有不知道的。
&rsquo &ldquo宗大少爺誤會了賬房的用意,以為是貪圖他的宿食費,不肯進門就放他走,便說道:&lsquo房錢、火食錢,要多少我還是給你多少,你隻替我設法,我今夜無論如何得過江去,哪怕是多花些錢都不算事,我的公事要緊,不能耽誤時刻。
&rsquo這幾句話,說得賬房裡坐的人都笑起來,連我都被笑得面上很難為情,隻好向宗大少爺說道:&lsquo你這時即算能過江,這時有火車給你坐嗎?這裡是湖北地界,搬出湖南趙省長的頭銜來,吓得倒什麼人呢?&rsquo他聽我這麼說,才堵着嘴不作聲了。
我次日起來,不見有他,想必已過江趁火車回長沙去了。
&rdquo 劉君說完這段故事,在下覺得像一回《官場現形記》,所以把他寫出來。
《紅玫瑰》第1卷1、2期民國十三年(1924)8月
&rsquo我道:&lsquo你既是專代表趙省長找宗能遠寫壽屏,那麼你在代表責任未曾完了的時期當中,你是應該以趙省長自居的了,在上海見着宗能遠的時候,是稱呼宗先生呢,還是稱呼什麼呢?&rsquo宗大少爺笑道:&lsquo話雖如此,父子之間,究竟不能公事公辦。
這回代表,我當得還好,回去銷差,趙省長看了這三堂壽屏,一定很高興。
就隻望天從人願,到漢口的時候,不要像這麼不斷地下雨,萬一把壽屏透濕了,不是一件當耍的事;次之,就望這船,明日早些到漢口,讓我好過江,趁火車回長沙。
一到長沙就好了,我可以要求趙省長專派一艘汽油劃子,送我到衡陽去。
無論如何,遲到十五日夜半,也得趕到衡陽,方不誤事。
&rsquo &ldquo宗大少爺的希望,雖是如此,但是天卻不從他的願,鄱陽輪船的速率本來不高,這日到夜間十點多鐘才攏碼頭,雨又大下不止,老天竟好像有意要與這位趙省長的壽屏代表宗大少爺為難一般,把個宗大少爺急得搔耳抓腮,抽聲歎氣。
船攏了碼頭之後,江漢關檢查行李的人堵住跳闆,所以上岸的姓李,一件一件都得打開來看。
宗大少爺的行李雖簡單,然三個裝壽屏的木箱,捆作一塊兒,外面用很厚的紙包裹了,形式上極像一件貨物。
檢查員一落眼就特别地注意,指點着教宗大少爺打開來看。
宗大少爺倒有點兒擔當的樣子,挺胸豎脊地率領那個兵士裝束的人上前說道:&lsquo我是湖南趙省長派往上海辦公事的代表。
&rsquo随說随回頭指指那兵士道:&lsquo這是我的護兵,我身上還有護照,可以不要檢查麼?&rsquo說着,從身上掏出一張四五寸寬,七八長的字紙來,打算遞給檢查員看。
&ldquo叵耐那個檢查員竟膽敢藐視趙省長的代表,連眼角也不瞧一瞧,隻不住地把手搖着說道:&lsquo不中用,不中用,誰也得檢查,快打開來吧。
&rsquo那種聲色俱厲的樣子,早把趙省長代表的勇氣吓退了,現出慌張的樣子來,還待向檢查員說情。
檢查員看了他慌張的神情,益發不肯通融,反增加了幾個人,将宗大少爺并行李包圍了,一疊連聲地催促打開來,以為必是違禁品,或偷稅的貨物無疑。
&ldquo宗大少爺沒奈何,隻得打開來,給檢查員細細翻看了一會兒,幸虧這時的雨下得小了。
我幫着他看包裹,沒将那價值三千五百兩的壽屏透濕。
宗大少爺在碼頭上問我道:&lsquo你落什麼旅館。
&rsquo我說:&lsquo福壽樓。
&rsquo他說:&lsquo我也得落一落旅館,把壽屏重新包裹了,才能過江去趁火車,就和你一同到福壽樓去吧。
&rsquo我聽了自然說好。
誰知他一到福壽樓,就向賬房說道:&lsquo我是湖南趙省長的代表,有緊要的公事,得趕回湖南去,快替我打個電話去問,這時還有小火輪過江麼?&rsquo賬房笑道:&lsquo此刻已是十二點鐘了,哪裡還有小火輪過江呢?這用不着打電話去問,我這行吃的是輪船火車的飯,沒有不知道的。
&rsquo &ldquo宗大少爺誤會了賬房的用意,以為是貪圖他的宿食費,不肯進門就放他走,便說道:&lsquo房錢、火食錢,要多少我還是給你多少,你隻替我設法,我今夜無論如何得過江去,哪怕是多花些錢都不算事,我的公事要緊,不能耽誤時刻。
&rsquo這幾句話,說得賬房裡坐的人都笑起來,連我都被笑得面上很難為情,隻好向宗大少爺說道:&lsquo你這時即算能過江,這時有火車給你坐嗎?這裡是湖北地界,搬出湖南趙省長的頭銜來,吓得倒什麼人呢?&rsquo他聽我這麼說,才堵着嘴不作聲了。
我次日起來,不見有他,想必已過江趁火車回長沙去了。
&rdquo 劉君說完這段故事,在下覺得像一回《官場現形記》,所以把他寫出來。
《紅玫瑰》第1卷1、2期民國十三年(1924)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