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來禅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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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僧至,名慧海,年五十餘,無來視其人若相識,慧海亦凝視無來,已而相視大笑。

    慧海者,史蔔存也。

    問無來别後事甚悉,歎曰:&ldquo人海茫茫,焉自物色吾哉!子以吾為何如人也?吾少讀書絕明慧,十二失恃怙,遂交遊俠兒,賭博無賴。

    十四遇吾師惠真師,受技擊術。

    二十有成,漸喜漁色,有姿首者,利誘之不得,率夜入其室奸之而去。

    七八年如一日,雖名捕無如吾何。

    一日至無錫,于衢頭見有婦甚美,尾之入巨室,度無能利誘,以夜入其家,伏于西屋檐間,意俟其酣寝而乘之。

    有頃,聞内室有讀書聲,循聲往視,則有少年,秉燭危坐而讀。

    吾聽其抑揚有節,知善讀者,伏聽不倦,欲心頓息。

    忽見日間婦來少年旁,吾意其夫婦,竊歎為佳偶,而少年見婦,容止甚肅,婦笑語少年:&lsquo夜深胡不息也。

    汝父數日不歸,吾體虛怯夜,恒徹夜不瞑,吾後房甚潔,汝盍伴吾宿?&rsquo少年變色興起曰:&lsquo侍婢數人,更疊伺候,甯複畏鬼?&rsquo婦腼然曰:&lsquo若輩納枕鼾聲即作。

    &rsquo語已,眼波微動,蕩态橫生。

    少年赪然不語,婦若不自禁,趨捉少年臂,少年蓦然奪門而出。

    婦不勝其憤怒,攫書撕之。

    無來師,爾謂少年誰也?&rdquo 無來咨嗟久之曰:&ldquo吾自遇大悲師,二十年,少時事俱已忘懷,獨此事未能去心。

    &rdquo慧海曰:&ldquo相在爾室,脫師當時不能無動者。

    吾殺人有如刈薙草萊耳!吾以不義之心往,本利人不貞,然斯須之間,易吾生平,覺人品唯美婦最下,自是遇此輩未嘗平視。

    後微聞石田翁逐其子,張女以憂卒,度必為婦激羞進谮所緻,遂乘夜取其首,思持報師以洩憤。

    蹤迹至新安,将以置師室,見師已起,乃懸之廊下,不意師駭然奔告主持,故又挈之而出,今尚瘗天王寺之牆後。

    翌日師出,吾偕至吳塔,因念以師清才,入都必有所遇,顧直白其情,又慮緻唐突,輾轉憶及張俊德招飲之日,曾見師入其門,吾不識張,但利其多金,足供吾出入。

    曾數入其家,故得托詞以見師。

    首途之前夕,尚取其三千金。

    别師後,縱橫南七省,以藝結兄弟十人,益無所忌,雖藩庫亦劫之。

    後于太原遇一客,挾珠寶逾十萬,吾兄弟尾之數日,莫測其為何如人。

    一日已暮,無逆旅,客入一村舍,宿其樓,三更燈猶未滅,疑其懦。

    兄弟中二人破窗入,火搖搖即息;又二人入,微聞格格聲;複四人進,聞叱聲如鸮,後登者墜地。

    吾知是人有絕技,急竄,而追聲已近。

    前當小河,幸習水,沒身,刃已及頂,去發且半,伏匿不敢動。

    後潛行達彼岸,覓兄弟無一生者,悲憤恨不同死。

    顧無力以複之,奔天台谒惠真師,師曰:&lsquo汝等自不慎,吾遇之,亦唯有謹避,獨挾重寶,投宿村舍,豈常輩所能任?汝恃技橫行南北,不死已幸,尚思更造孽耶?&rsquo吾聞言即日求剃度,今十年矣!誠不意吾二人得為方外之會。

    &rdquo 無來瞑目無一言,慧海诘無來于張女雲何,無來曰:&ldquo誤矣!&rdquo 《小說海》第2卷8号民國五年(1916)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