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來禅師

關燈
無來禅師主持迎江寺時,山門清寂,不染纖塵。

    人但知其戒律精嚴,不謂其平生實未嘗近女色。

    圓寂後,慧海禅師方為餘言其始末。

    去年八月,慧海又證菩提矣!餘既悲無來,又念慧海,為書其事。

     無來姓王,本無錫故家子,生而穎悟,十九領鄉薦,文名噪一時。

    父石田翁為訂婚同邑張氏女,且結缡,無來忽以失父歡被逐。

    石田翁平昔雖嚴峻,然于諸兒中,愛無來特甚,人莫得其放逐之故。

     無來既被放,居舅氏家,日唯涕泣,雖堅詢之,未嘗道一字。

    舅氏及諸親友,均于石田翁前緩頰,翁恒唾其面,且以書抵張氏令悔婚。

    張氏亦巨族,必不可,翁益怒,以藥賜無來死,舅氏格之得免,遂出亡,以書報張氏,為凄婉決絕之詞。

    張氏憂之,陰求無來,久不得兆。

     張女素性荏弱,至是病不勝,女父詣石田翁言其情,求複無來,至泣下不為動。

    女父怒,石田翁亦怒,立逐客。

    女父歸,終日嗟歎不言,女察其無可為,遂失血,尋斃。

    女斃之夕,石田翁之愛妾憐娘暴殂,王家厮仆輩,均不與見含殓,葬具亦甚草草,人或謂張女奪其魄雲。

     無來出舅氏家,怅怅無所之。

    逡巡至新安,居月餘,頹廢無生意。

    囊金垂盡,乃假天王寺僧寮居之。

    一夕寝不成寐,起步庭庑,月色溶溶,如銀瀉影,忽見廊間懸物若垂囊,撫之而軟。

    啟視,則青絲缭亂,碧血模糊之女首也。

    駭極,奔告主持僧,相将就視,乃一無所有。

    但見樹影搖空,瑟瑟作響。

    主持僧诮其妄,無來愕眙久之,無以左證于主持僧,惘然歸寝。

    思适所見,必大不祥,非他适者,或且羅織及己。

     翌日遂行,任意東西,乃至吳塔。

    館舍方定,忽有操北音者揖無來曰:&ldquo前二月在舍親張俊德家,得窺王先生豐采,私心向慕,聞将北上,緣何至是間?&rdquo無來視其人,神氣英發,衣飾煥麗,年約三十以來,因憶無錫富紳張俊德二月前曾招飲,至者數十人,多未謀面,乃遜謝叩以姓氏。

    史其姓,蔔存其名,廣平人也。

     無來曰:&ldquo久欲入都,顧不得閑,今勾當一二事,且行矣!&rdquo蔔存喜曰:&ldquo仆入都正慮寂寞,偕行若何?&rdquo無來未及答,複曰:&ldquo久慕先生清譽,私恨不得為役。

    仆家都門,豚兒已十齡,教導無素,先生若于仆,不惜齒牙餘慧,亦德之大矣。

    &rdquo 無來初無北意,既念入都徐俟應試亦良得,乃與蔔存之京。

    途中蔔存勤懇備至。

    蔔存為人,豪邁喜揮霍。

    十餘日唯論晴較雨,談山川風物,未嘗評陟當道,及升遷調降之事。

    無來甚敬其人,抵都語無來曰:&ldquo先生且入逆旅,仆歸摒擋訖,便辱降臨。

    &rdquo 須臾至一旅舍,蔔存安置之而去。

    無來靜候逾旬,尚不至,偶檢行箧,得一紙書曰:&ldquo先生高行,神人俱欽,何以報之,槖中千金。

    &rdquo無來太息知不複至,乃發金供旅舍。

     翌年文戰不勝,頗念蔔存,去廣平訪其人,久之無知者,自是流落不偶。

    凡十餘年,足迹幾遍全國,無知蔔存者。

    入陝遇大悲禅師,遂求剃度。

    越八載乃主持迎江寺。

    駐錫才數月,有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