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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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用殘酷的刑具使他們四肢腫脹,而是一種隐隐約約可以說是抽象的折磨。

    檢察院扔下犯人不去理會他,讓他生活在寂靜和黑暗之中,身邊有一個夥伴(一頭綿羊),他還必須對這個人進行提防。

     ②指雨果的《死囚末日》。

     ③一種逼供刑具。

     當代可愛的慈善家們以為自己已經預見到孤獨這個殘酷的刑罰,其實他們錯了。

    自從取消拷打後,檢察院自然很希望撫慰陪審團的已經十分脆弱的良心,它便想到一些可怕的辦法,司法部門便用孤獨這種辦法來對付後悔。

    孤獨,就是空虛。

    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其本性都是懼怕孤獨的。

    隻有兩種人不怕孤獨:一種是天才,他用精神世界的産兒——自己的思想将它填滿;另一種是宗教崇拜者,他感到上天之光照亮了孤獨,上帝的氣息和聲音使孤獨有了活力。

    除了這兩種如此接近天堂的人以外,對其他人來說,孤獨與拷打的關系,就像精神與肉體的關系。

    孤獨與拷打的區别,在于孤獨導緻精神疾病,而拷打導緻外科疾病。

    時間的無限延續使痛苦成倍增加。

    軀體通過神經系統觸及無限,正如精神通過思想進入無限一樣。

    所以,在巴黎檢察院的曆史上,始終不招供的罪犯是屈指可數的。

     這種陰暗的狀況,在某些情況下,例如在涉及一個朝代或國家的政治時,能造成重大後果。

    這一問題在《人間喜劇》中有它的位置。

    ④但是在這裡,隻要描述一下複辟時期巴黎檢察院關押死囚的石牢,便足以使人看到一個死刑犯的最後日子是多麼可怕。

     ④據說巴爾紮克曾考慮以此為題材寫一部題為《弑君者》的作品。

     七月革命前,附屬監獄裡已經有“死囚牢房”,而且至今依然存在。

    這間牢房的背後是書記室,二者之間有一堵巨石砌成的厚牆。

    牢房兩側是兩堵相對的七、八尺厚的大牆,這牆便支撐着寬廣的法院休息大廳的一部分。

    站在邊門向穹頂大廳裡望去,目光便能深入那條又長又暗的過道。

    經過過道的第一扇門,就能進入這間囚室。

    這個陰森森的屋子從一個氣窗采光,氣窗上裝着粗大的欄杆。

    人們走進附屬監獄時,幾乎看不見這扇氣窗,因為它開在邊門栅欄邊書記室窗子與附屬監獄書記官住宅之間一個窄小的位置上。

    建築師把書記官的住宅像一面穿衣鏡一樣嵌在進門院子的盡頭。

    這個位置說明,為什麼附屬監獄改建時,夾在四堵厚牆中間的這間房子作了這個陰森可怕的用處。

    犯人關進這間屋子後是絕對不能潛逃的。

    那條過道通向單獨關押的牢房和女犯部,出口就在裝有火爐房間的對面,那個房間裡總是聚集着一些警察和看守。

    氣富是唯一通向外界的出口,位于離石闆地面九尺高的地方,朝向第一個院子。

    這院子由附屬監獄外門值勤的警察看守。

    任何人力都無法攻擊這銅牆鐵壁,何況,人們給死刑犯立即換上了緊身衣。

    大家知道,穿上這種衣服,手就無法行動①。

    另外,囚犯的一隻腳被鐵鍊鎖在他的行軍床上。

    最後,還有一頭“綿羊”給他送飯,将他看守住。

    囚室的地面是厚厚的石闆。

    光線極其陰暗,隻能勉強看見東西。

     ①這種衣服用粗布制成,衣袖用線紮死,手在袖内。

     由于巴黎在執行法院判決上改變了做法,這間牢房十六年來一直沒有用途。

    盡管如此,即使在今天,走進這間囚室時也不能不感到脊椎骨都會發涼。

    罪犯在這裡沉浸在寂靜和黑暗這兩大恐怖源泉中,伴随着他的隻有悔恨。

    你們想一想,他是不是要發瘋?緊身衣又束縛着他,使他動彈不得。

    要有多麼剛強的毅力才能抵擋得住啊! 科西嘉人泰奧多爾-卡爾維當時二十七歲,他被隔絕在完全孤立的環境中,已經抵擋了這死牢的兩個月摧殘和“綿羊”的陰險勸說!……這是一樁奇特的刑事案件,科西嘉人在這個案子中被判了死刑。

    下面對這個非同一般的罪案作一個簡短的分析。

     雅克-柯蘭像是一根脊椎,通過他的可怕的關聯,可以說把《高老頭》與《幻滅》,又把《幻滅》與本書聯結到了一起。

    本書場景已經非常廣闊,不可能在這一場景之外再扯一些與故事結局和雅克-柯蘭無關的題外話了。

    泰奧多爾-卡爾維案件是個撲朔迷離的題目,此刻正使受理此案的陪審團憂心忡忡。

    讀者對這個神秘的題目一定會展開更好的想象。

    一星期前,最高法院已經駁回罪犯的上訴,德-格朗維爾先生一周來一直過問這個案件,日複一日地拖延着,沒有下達執行死刑的命令。

    他竭力叫所有的陪審員放心,聲稱這個死到臨頭的犯人已經招認了自己的罪行。

     瓦勒裡昂山、聖日耳曼、薩爾特魯維爾丘陵以及阿爾冉特伊丘陵之間伸展着一片貧瘠的平原。

    大家知道,南泰爾鎮就在這片平原的中部。

    鎮上一座孤零零的房子裡住着一個可憐的寡婦。

    她得了一份意料之外的遺産,但是幾天之後她被搶劫和謀殺了。

    這份遺産包括三千法郎,十二副餐具,一條金項鍊,一塊金表和一些衣服。

    給她留下遺産的是一個已經死去的酒商。

    酒商的公證人曾勸她将三千法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