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關燈
有非同一般的布局,有利于行使他那可怕的職責。

    這座房子座落在聖羅克街的拐角處,所以一邊沒有鄰屋。

    房子被一列樓梯分成兩部分,每層有兩間完全隔開的房間,這兩個房間都朝聖羅克街。

    五層樓上方是閣樓,其中一間是廚房,另一間為康奎爾老爹的唯一女仆的住所。

    這個女仆是弗朗德勒③人,名叫卡特,莉迪就是她帶大的。

    那兩個單獨的房間,第一間是康奎爾老爹的卧室,第二間作為他的書房。

    一堵厚厚的土牆把書房與後院完全隔絕開來。

    書房的窗子朝麻雀街,正對着街角上一堵沒有窗戶的牆。

    佩拉德的寬闊的卧室把兩個朋友與樓梯隔開,他們在這個書房裡商談事情無須擔心别人窺視或竊聽,這個書房是為他們可怕的行業而專門設計的。

    出于謹慎,佩拉德借口要給孩子的奶媽過得舒适,便在那個弗朗德勒女子的房間裡放置了一張鋪草墊的床,一條牛毛毯和另一條很厚的地毯。

    此外,他還将壁爐封死,而使用一個煤爐,爐子的煙筒通到聖羅克街一邊的外牆上。

    最後,他在書房的地面上鋪了好幾層地毯,以防樓下房客廳到任何響聲。

    他精于間諜活動,每周都要對界牆、天花闆和地闆進行一次探測,仔細巡查,做出要打死害蟲的樣子,确保這裡的行動無人聽見,無人看見。

    科朗坦也正是出于這一點而選擇這個書房作為議事室。

    當他不在自己家裡商議事情時,便到這裡來議事。

    科朗坦的住所隻有王國警察總署署長和佩拉德知道。

    他在那裡接待警務部或宮廷出現嚴重情況時派來的那些中間人。

    但是,沒有任何警察或下級人員到那裡去,他的職業方面的事都在佩拉德那裡策劃。

    如果牆壁能開口說話,人們就會知道,在這個房間裡曾經制訂過一些計劃,作出過一些決定,為不平凡的曆史和奇特的戲劇提供過材料。

    從一八一六年到一八二六年,在這裡分析過涉及重大利害關系的問題,發現過尚處萌芽狀态而可能會對法國産生重大影響的事件。

    在這裡,與總檢察長貝拉爾一樣深謀遠慮但更加洞察入微的佩拉德和科朗坦從一八一九年起就這樣說過:“如果路易十八不想使用強硬手段,不想擺脫某個親王,難道他厭惡自己的弟弟?他要留給他一場革命?”④ ③比利時和法國的地區名。

     ④路易十八的弟弟是阿圖瓦伯爵,即後來的查理十世。

    他不想擺脫的那個親王是他的表兄弟奧爾良公爵,即七月革命後掌權的路易-菲利普。

     佩拉德的房門口有一塊石闆,他有時能在石闆上看到用粉筆寫的一些奇特的記号或數字。

    這類魔鬼般的難懂的謎,熟悉内情的人一看就懂。

    佩拉德的那個極其平常的套間對面是莉迪的住所,裡面有一間前廳,一間小客廳,一間卧室,一間浴室……莉達的房門也和佩拉德的房門一樣,安了四分⑤厚的鐵闆,夾在兩塊結實的棟木闆中間,再裝上鎖和整套挂鈎,與監獄的門一樣堅不可摧。

    所以,這幢房子雖然是那種有過道,有店鋪和不設門房的房子,莉迪住在裡面卻絲毫不用擔驚受怕。

    餐廳、小客廳、卧室内陳設豪華,弗朗德勒式的一塵不染,窗台外鮮花盛開,猶如空中花園。

    那位弗郎德勒奶媽從來沒有離開過莉迪,她把莉迪叫作女兒。

    她們兩人按時上教堂,這使那個擁護王政的雜貨商對康奎爾老頭産生了很好的印象。

    那雜貨商也住在這幢房子裡,位于麻雀街和諾夫一聖羅克街的那個拐角。

    他的一家人,廚房和仆役占用二層和中層;三層住的是房東;四層租給一個寶石商人已有二十年。

    每個房客都有大門的鑰匙。

    雜貨店裡設有一個信箱,老闆娘很高興為這和睦相處的三家人收取信件和包裹。

    不叙述這些細節,外地來的人或已經熟悉巴黎的人可能不會理解神秘、安甯、信任和安全使這幢房子成了巴黎的一個特殊的例外。

     ⑤法國古長度單位,等于十二分之一法寸,約合二點二五毫米。

     從午夜開始,康奎爾老爹便能策劃各種陰謀,接待密探、大臣、婦人、少女,外界誰也不會知曉。

    佩拉德被看作一個大好人,那個弗朗德勒女人談起佩拉德時,對雜貨店的廚娘這樣說:“他是連一隻蒼蠅都不會去碰的!”他對女兒莉迪毫不吝啬。

    莉迪從師施穆克學習音樂,已經能夠作曲。

    她還會作烏賊墨畫,會畫水粉畫和水彩畫。

    佩拉德每星期日都與女兒一起吃晚飯。

    隻有在這一天,這老頭才是一位父親。

    莉迪信仰宗教,但并不虔誠,她複活節去領聖體,每月都去做忏悔,不時也去看看戲。

    天氣晴朗時,她去杜伊勒裡花園散步。

    這就是她的全部娛樂,她過的是深居簡出的生活。

    莉達愛她的父親,對父親那些毒辣的本領和見不得人的活動一無所知。

    這個純潔的孩子的純潔的生活沒有受到任何欲望的幹擾。

    她像她母親一樣,身材苗條,容貌美麗,她嗓子甜潤,臉蛋清秀,面孔周圍是漂亮的金發,猶如文藝複興前期西歐畫家所畫的以神聖家庭為背景的神秘感超過現實感的小天使。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眼神中似乎傾瀉出一束陽光,灑落在受她青睐的人身上。

    她衣着樸素,沒有任何浮華式樣,散發出一股平民女子的可愛的芬芳。

     隻要想象一下一個老魔王,同時又是一個溫柔的女孩的父親,他就會從這美好的接觸中感受到清新的氣息,你們就會對佩拉德和他的女兒有一個概念了。

    假若有人玷污這塊寶石,父親一定會設置最惡毒的圈套把他置于死地。

    複辟時期有些可憐蟲就是上了這種圈套而把自己送上了斷頭台。

    對莉迪和被莉迪稱作女仆的卡特來說,每年一千埃居足夠她們花銷了。

     佩拉德從麻雀街上坡走來,一眼就瞧見了貢當松。

    他越過貢當松,先上了樓,聽見那人的腳步聲還留在樓梯上。

    弗朗德勒女人還沒有顧上往廚房門外探頭,佩拉德就已經把貢當松接了進去。

    寶石商居住的四樓有一道栅欄門,如果有人上樓,門上便會響起鈴聲,通報四樓和五樓的住戶。

    不用說,一到半夜,佩拉德便用棉花把鈴錘給堵住了。

     “什麼事這麼急急匆匆,哲學家?” 哲學家,這是佩拉德給貢當松起的綽号。

    這位密探具有愛比克泰德①的頭腦,他确實也當之無愧。

    貢當松這個姓,哎,掩蓋着封建時代諾曼底的一個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