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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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找來的。

    她成了女王,所有的女王得到的谄媚,都不如她得到的那樣豐富而巧妙。

    谄媚從來不會出自偉大的心靈,它是小人的伎倆,他們都縮身有術,能鑽進他們所趨附的那個人的要害部位。

    谄媚還意味着利益。

    所以那些天天晚上擠在格朗台小姐客廳裡的人,才能圍着她轉,稱她為德-弗洛瓦豐小姐,而且有辦法把美妙絕倫的贊詞把她捧上天。

    這些衆口一詞的恭維,歐葉妮聽了覺得很新鮮,起初她還臉紅,後來不知不覺地,她的耳朵習慣于聽人家誇她美,盡管有些奉承話說得太露骨,她也不覺得刺耳;倘若有哪位初來乍到的人覺得她難看,她對這樣的非議就不會像八年前那樣不在乎了。

    後來她終于愛聽她在對偶像膜拜時私下說的那類甜言蜜語了。

    就這樣,她逐漸習慣于被人捧為女王,習慣于看到她的宮廷裡天天晚上朝臣如潮。

    德-蓬豐庭長是這個小圈子裡的頭牌明星,他的機智,他的人品,他的教養,他的斯文,在這小圈子裡受到不斷的贊揚。

    有人說,七年來,他的财産很見漲,蓬豐莊園至少有一萬法郎年收入,而且跟克呂旭家的所有産業一樣,都被格郎台小姐大得沒邊的産業圍住了。

    “您知道嗎,小姐?”一位常客說道,“克呂旭家有四萬法郎的年收入。

    ”“還不算積蓄呢,”一位克呂旭派的老黨羽,德-格裡博古小姐接茬說道。

    “最近有位巴黎先生來找克呂旭,願意把自己的事務所以二十萬法郎的價錢讓給他,因為如果他能當上調解法庭的法官,他就得賣掉事務所。

    ”“他想接替德-蓬豐先生當庭長呢,先做些鋪墊,”德-奧松瓦爾太太說,“因為庭長先生要當法院推事了,然後再晉升為院長。

    他的門路多,早晚達到目的。

    ”“是啊,他真是個人才,”另一位說。

     “您說呢,小姐?”庭長先生竭力把自己打份得跟他想充當的角色般配。

    雖然年過四十,雖然他那張紫膛皮色、令人生厭的面孔,像所有吃司法飯的人的尊容一樣幹癟,他卻打扮得像個小夥子,耍弄着藤杖,在德-弗洛瓦豐小姐家不吸一點鼻煙,來的時候總戴着白領帶,穿一件前胸打寬裥的襯衣,那神氣就像公火雞的同族。

    他跟美麗的女繼承人說話的口氣很親密:“我們親愛的歐葉妮!”總之,除了客人比過去多,除了摸彩換成打惠斯特牌,除了沒有格朗台夫婦二位的尊容,客廳裡的場面跟我們故事開始時的昔日,幾乎别無二緻。

    獵狗們總是追逐歐葉妮和她的百萬家當;不過今天的獵狗數量增多了,叫得也更好聽了,而且是同心合力地圍住了獵物。

    要是夏爾從印度忽然回來,他會發現還是同一批人在追求同樣的利益。

    德-格拉珊太太認為歐葉妮的人品和心眼都是十全十美的,她一直跟克呂旭叔侄過不去。

    可是,跟過去一樣,歐葉妮仍然是這個場面的主角;也跟過去一樣,夏爾還是這裡的人上人。

    不過,畢竟有些進步。

    從前庭長隻在歐葉妮過生日和命名日才給她送鮮花,如今變得經常了。

    每天晚上,他給有錢的女繼承人一大束華麗的鮮花,高諾瓦葉太太有心當着大家的面把它插進花瓶,等客人,一走又偷偷地扔到院子的角落裡去。

    開春的時候,德-格拉珊太太有意想攪亂克呂旭叔侄的美夢,跟歐葉妮提起德-弗洛瓦豐侯爵,說倘若歐葉妮肯通過婚約把侯爵的地産歸還給他的話,他就可以重振家業。

    德-格拉珊太太把貴族門第、侯爵夫人的頭銜叫得震天響,而且,由于把歐葉妮輕蔑的一笑當成贊同的表示,她到處揚言,說庭長先生的婚事不見得像有人想象的那樣進展順利。

    “雖然弗洛瓦豐先生五十歲了,”她說,“可是看上去不比克呂旭先生老氣;不錯,他妻子死了,留下一堆孩子,但他畢竟是侯爵,早晚是法蘭西貴族院議員,眼下這個年月,找得着這種檔次的人家攀親嗎?我确實知道,格朗台老爹當年把他的全部産業都歸并到弗洛瓦豐,就有把自己的家族嫁接到弗洛瓦豐家譜上去的打算,這話他常常對我說的。

    他的心眼兒靈着呢,這老頭兒。

    ”—— ①見荷馬史詩《奧德賽記》。

     “怎麼,娜農,”歐葉妮有一天晚上臨睡時說:“他七年當中連一封信也不來?……” 正當這些事情在索缪發生的時候,夏爾在印度發了财。

    先是他帶去的那批貨賣得很順手。

    他很快就積攢到六千美元。

    赤道的洗禮使他丢棄許多成見;他發現,在熱帶地區和歐洲一樣,緻富的捷徑是買賣人口。

    于是他到非洲海岸,做販賣黑人的生意,同時販運最有利可圖的商品,到為了求利而去的各類市場上做交易。

    他有生意方面進行的活動,不給他留一點空閑,唯一的念頭是發筆大财,回到巴黎去顯耀顯耀,同時攫取一個比落魄前更光彩的地位。

    在人堆裡混久了,世面見得多了,又見識了相反的風俗,他的思想逐漸改變,終于變得懷疑一切。

    看到同一件事在這個地方被說成犯罪,在那個地方又被看作美德,于是他對是非曲直再沒有定見。

    不斷地追逐利潤,他的心冷了,收縮了,幹枯了。

    格朗台家的血統沒有在他身上失傳。

    夏爾變得狠毒、貪婪。

    他販賣中國人、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