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飛來紅帽 孫立人撤職查辦 繳了白卷 蔣經國功敗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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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
話說一九五五年八月廿日，位于亞熱帶的台灣火傘高張，揮汗如雨，那一日台北報紙忽地爆出一個&ldquo熱門&rdquo消息，竟比天氣還熱，人們輾轉相告：&ldquo孫立人真的扣留了！&rdquo&ldquo孫立人真的垮下來了！&rdquo原來蔣、孫交惡，并非一日；兩&ldquo貨&rdquo（美國人眼中的&ldquo寶貨&rdquo）相争，必有一傷，如今攤下牌來，孫立人卻似&ldquo水浒&rdquo傳中吃了蒙汗藥的黑店客商，在一片&ldquo倒也倒也&rdquo聲中倒了下去，台省轟動，國際注視，英、美、日各國駐台記者忙不疊将那新聞拍将出去，你道那新聞怎說？蔣介石官邸中人所拟全文，卻也簡單： &ldquo總統府參軍長孫立人，因共諜郭廷亮案引咎呈請處分；蔣總統明令予以免職，并命派陳誠、王寵惠、許世英、張群、何應欽、吳忠信、王雲五、黃少谷、俞大維等九人組織調查委員會，秉公徹查。
&rdquo &ldquo總統明令：特任黃鎮球為總統府參軍長。
&rdquo 列位看官，蔣介石寥寥數行，便交代了一件台灣大事，在他是無人追詢，草草了事；在下一支秃筆，要交代這件台灣大事，就非幾天幾夜不可，好不累煞人也。
閑話表過，言歸正傳。
卻說蔣之不滿于孫，孫之不滿于蔣，已是公開秘密，毋須說得。
蔣介石自退台灣之後，反攻決無能力，生存全靠美國，這也不是秘密。
對于這位&ldquo伸手大将軍&rdquo，美國老闆一方面假以顔色，另方面嗤之以鼻，而白宮對台仍然非蔣不可者，完全在于蔣介石還掌握着全台兵力。
于是如何轉移蔣之兵力，如何自蔣手中奪取雇傭兵力，乃成為白宮的主要課題，這也不再是秘密。
環顧台灣内外，白宮積多年經驗，認為那當兒能攆走老蔣，掌握國民黨武力者，除孫立人外不作第二人想。
更急迫的那次，該是一九四九年，是年一月五日，陳誠就職台省主席，二月間忽聞陸軍訓練司令孫立人自鳳山不别而行，陳誠萬分緊張，迨聞報孫立人此行系在鳳山機場乘搭美軍專機，目的地為東京，邀請人為&ldquo白色天皇&rdquo麥克阿瑟時，又隻得暗自咬牙，密報老蔣，靜待其變。
而孫立人飛日三天，專機返台之後，卻又不聲不響，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老蔣與陳誠好生納悶，可又不便詢問。
一來難于啟齒，怕開罪了白宮；二來作不屑狀，防孫擡高身價，但從此以後，對孫立人便展開了更加嚴重的&ldquo預防&rdquo，讓他官兒越做越大，權力卻越來越小，但對于麥克阿瑟那次究因何事派專機邀請于他，則如拿到一部無字天書，一字未見，一竅不通，憤怒妒嫉，與日俱升。
蔣孫交惡既系公開秘密，蔣為什麼早不動手，遲不動手，到那年才搞掉孫立人呢？說來與國際形勢和台灣内部情況有關。
說來話長，容老朽一支秃筆分頭道來：話說由于舉世愛好和平者的巨大努力，自一九五五年七月間四大國政府首腦會議在日内瓦召開以來，因為會議内容不是&ldquo大國包辦世界事務&rdquo，将戰争推前一步，也無什麼騙局，國際緊張局勢得以再次緩和。
國際局勢緩和，&ldquo第三次世界大戰&rdquo就相應遠去，這使日夜盼望借大戰複辟的蔣介石大為失望，感到如此困在台灣，可能在解放軍尚未到達之前，便會給&ldquo野心家&rdquo偷偷幹掉，禍起蕭牆，而孫立人便是多年來的&ldquo假想敵&rdquo。
某年蔣介石在親信前且淚流滿面說美方極可能推孫主持台局，孫立人是心腹之患，是故必去之而後快，此其一。
是年八月一日起，北京與白宮的大使級會議在日内瓦召開，不管内容如何，蔣介石集團那種恐懼沮喪、人心惶惶之情難以言喻。
同時國民黨中文武大員，對蔣介石的不滿情緒更加增長，考慮出路的人一天多似一天，一群多似一群，蔣介石亟盼找個人來開刀，更&ldquo合适&rdquo的便是孫立人，此其二。
美國志在吞台，朝鮮之戰說明武力不能夠使新中國屈膝，反使自己焦頭爛額，美國不少人希望通過談判解決台灣問題，而絕望于利用老蔣來解決台灣問題。
這一部分的美國人包括民主黨有力議員、美國東部的大政客和大資本家，反對與新中國&ldquo攤牌一戰&rdquo。
這派的主要發言人是喬治亞洲的參議員喬治，主張&ldquo周恩來與杜勒斯直接會談。
美國應與中共謀取和平共存，美國應承認中共政權是中國大陸的合法政權、台灣則應設法保留在美國&lsquo友好勢力&rsquo的控制之下。
&rdquo但這一派人不同意蔣介石為這&ldquo友好勢力&rdquo的領導者，主張另覓新人。
這意見傳到台灣，蔣介石魂飛魄散，拼命要把那個尚未露面的&ldquo新人&rdquo連根拔掉，而孫立人正是他的&ldquo假想敵&rdquo，他便下手，此其三。
在美國做寓公的李宗仁，聞上述說法之後，在那年七月間便提出了&ldquo台灣中立化、解除武裝，由聯合國托管&rdquo的主張，一方面公開響應，另方面毛遂自薦。
蔣介石倒不太着急于遠在天邊釣李宗仁，卻緊張于近在眼前的孫立人。
吳國祯狼狽逃美之前，&ldquo文有吳國祯，武有孫立人&rdquo的說法街知巷聞，蔣介石為防老李，又防老孫，感到繼吳之後，文武全&ldquo栽&rdquo的時機已到，就把假牙一咬，将孫立人幹掉了，此其四。
對于蔣介石的皇親國戚，美方也在&ldquo考慮&rdquo之中。
旁人替代老蔣要頭破血流，如果以孔祥熙或宋子文來替代老蔣是否合适？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孔、宋弄錢的本事雖大，要取蔣而代之的本錢卻不夠了，他們并無軍隊，也沒有一套特務機構，非蔣對手。
但另一個答案是&ldquo可以&rdquo的，但必需将台局改觀，那是使台灣成為美國開發公司的&ldquo開發&rdquo對象，視之為&ldquo落後地區&rdquo，把島上整個行政機構歸納在&ldquo生意經&rdquo名堂之下，而把&ldquo總統府&rdquo易為&ldquo總督府&rdquo這一類名堂，一如當年&ldquo東印度公司&rdquo的做法。
如此這般，孔、宋之出任&ldquo總督&rdquo自較老蔣合适：而老蔣屆時也勢必出國，永遠回不了台灣，也永遠回不了大陸。
設若此計可行，為&ldquo台灣開發地區&rdquo掌握雇傭兵的人勢必又是孫立人，獨有他得&ldquo美人&rdquo青睐，而且曾在孔、宋手下帶過稅警什麼的，交誼頗深，蔣介石于是非去之而後快，此其五。
而作為&ldquo舉足重輕&rdquo人物的孫立人，與蔡斯感情極好，無論阿貓阿狗自美赴台，蔡斯必欲使之參觀孫立人的&ldquo新軍&rdquo，并作實彈射擊演習，以表示&ldquo美國軍事顧問團&rdquo在台灣的訓練成績，孫立人因此紅透了台灣半片天，也使蔣介石無法安眠。
除了這些，美國任何财團及其政黨，似乎對孫立人都有良好印象，連民主黨方面、包括美國東部各州人士以迄參議員喬治等人，對孫鹹具好感，長此以往，蔣家父子認為不堪設想。
蔣介石的&ldquo美國爐線&rdquo&ldquo隻此一家，不準分出&rdquo，說得那個一點，有如姬妾争寵，雖然男方同是一人，但非&ldquo專利&rdquo不可，到了認為不得不&ldquo拔&rdquo的時候終告發作，此其六。
蔡斯與小蔣沖突，最尖銳的問題除了由美方點名發饷、美官直派連隊等等之外，美方堅持&ldquo政工人員撤出部隊&rdquo是使蔣難以容忍的。
&ldquo用心棒&rdquo，蔡斯堅持，小蔣反對，而孫立人卻支持蔡斯，這使蔣氣得七竅冒煙，如今史邁斯繼蔡斯抵台，孫立人縱然己離鳳山，但他在&ldquo新軍&rdquo中有其勢力。
不但如此，他的影響還牽涉到以前的稅警團、三十八師、新一軍、鳳山軍官訓練班、留美之人等等，設若蔣方不去&ldquo動&rdquo他，他卻要來&ldquo動&rdquo蔣，那如何得了。
于是&ldquo先下手為強，慢下手遭殃&rdquo，事情終于爆發，此其七。
但在動手之前&ldquo老謀深算&rdquo的蔣介石不是不知道茲事體大，弄不好不但不能如願以償，甚至可以加速自己的滅亡，煩躁焦急，夜不成寐。
那一日與小蔣、彭孟緝等三數人商談道：&ldquo你們找不到他的痛腳，難道就便宜了他不成？任顯群鬧的亂子，還不夠提醒你們的嗎？&rdquo 那真是一語提醒夢中人，原來在任顯群案中先是給任戴上紅帽子，指他&ldquo庇護共諜&rdquo；後來任顯群又把紅帽子送給旁人，飛來飛去，煞是熱鬧。
而明眼人一望而知，對台灣打擊已最流行的&ldquo法寶&rdquo報以嘲笑，心為之寒。
彭孟緝等人總以為這頂紅帽無論如何戴不到孫立人頭上，但經蔣提醒，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因為饒你孫立人是用鐵打的還是用銅澆的，隻要紅帽子一扣，包你軟将下來，動彈不得。
彭孟緝等并非忘記了這件&ldquo法寶&rdquo，事實上孫立人反共堅決，這頂帽子不能随便扣得，但如從他手下随便找出一個人來，三纏兩纏，指孫為&ldquo包庇共諜&rdquo就易如反掌，于是下手明查暗訪，展開調查，并加派人手打進&ldquo鳳山新軍&rdquo，佯作不滿現狀，不滿政府，在孫立人軍中的&ldquo良心會&rdquo上侃侃而談，以使孫立人注意，企圖吸收為孫立人的死黨，那情形同釣魚的餌一般，靜待這條大魚落網。
蔣家父子從來沒放棄對任何将領的&ldquo适當監視&rdquo，而對孫立人的密切監視則自逃台後開始，迄一九五二年更甚，到出事那年簡直每一分鐘都希望獲悉孫的活動，特務們天天為孫寫&ldquo起居注&rdquo，而與孫曾有一面之緣的任何人，也沒一個漏掉蔣介石的監視。
孫立人沒有子女，他的妻子張晶英乃信了佛教，齋戒沫浴，燒香念經，自不免到廟寺走走，乃使台灣好幾個廟宇都受到監視，以為孫立人利用菩薩有所活動，總之也說不清那麼多。
蔣方一年到頭、一天到晚找孫立人的岔兒，當真也找到一些東西，卻不是孫立人手下當真有什麼&ldquo共諜&rdquo或孫立人本人是&ldquo共諜&rdquo之類，與此相反，乃是美方确有倒蔣企圖，可把蔣介石吓了個魂飛魄散。
原來美國阿貓阿狗來台&ldquo視察&rdquo時，蔣介石必有盛大歡迎儀式，而&ldquo新軍演習&rdquo更是内中不可或缺的節目。
擔任這個節目的新軍，自當特别訓練，&ldquo以娛外賓&rdquo。
而在孫立人所訓練的新軍之中，師長郭廷亮的那個師便是&ldquo專供鑒賞&rdquo的一批人馬，每逢演習，一定出動。
那年六月間美軍遠東統帥兼第八軍軍長泰勒離職經台返國，蔣介石準備舉行演習，邀請泰勒參觀，這次演習任務也落在郭廷亮身上。
正因為郭廷亮是孫立人的多年部下，蔣經國的&ldquo軍中政治工作&rdquo對他就特别
話說一九五五年八月廿日，位于亞熱帶的台灣火傘高張，揮汗如雨，那一日台北報紙忽地爆出一個&ldquo熱門&rdquo消息，竟比天氣還熱，人們輾轉相告：&ldquo孫立人真的扣留了！&rdquo&ldquo孫立人真的垮下來了！&rdquo原來蔣、孫交惡，并非一日；兩&ldquo貨&rdquo（美國人眼中的&ldquo寶貨&rdquo）相争，必有一傷，如今攤下牌來，孫立人卻似&ldquo水浒&rdquo傳中吃了蒙汗藥的黑店客商，在一片&ldquo倒也倒也&rdquo聲中倒了下去，台省轟動，國際注視，英、美、日各國駐台記者忙不疊将那新聞拍将出去，你道那新聞怎說？蔣介石官邸中人所拟全文，卻也簡單： &ldquo總統府參軍長孫立人，因共諜郭廷亮案引咎呈請處分；蔣總統明令予以免職，并命派陳誠、王寵惠、許世英、張群、何應欽、吳忠信、王雲五、黃少谷、俞大維等九人組織調查委員會，秉公徹查。
&rdquo &ldquo總統明令：特任黃鎮球為總統府參軍長。
&rdquo 列位看官，蔣介石寥寥數行，便交代了一件台灣大事，在他是無人追詢，草草了事；在下一支秃筆，要交代這件台灣大事，就非幾天幾夜不可，好不累煞人也。
閑話表過，言歸正傳。
卻說蔣之不滿于孫，孫之不滿于蔣，已是公開秘密，毋須說得。
蔣介石自退台灣之後，反攻決無能力，生存全靠美國，這也不是秘密。
對于這位&ldquo伸手大将軍&rdquo，美國老闆一方面假以顔色，另方面嗤之以鼻，而白宮對台仍然非蔣不可者，完全在于蔣介石還掌握着全台兵力。
于是如何轉移蔣之兵力，如何自蔣手中奪取雇傭兵力，乃成為白宮的主要課題，這也不再是秘密。
環顧台灣内外，白宮積多年經驗，認為那當兒能攆走老蔣，掌握國民黨武力者，除孫立人外不作第二人想。
更急迫的那次，該是一九四九年，是年一月五日，陳誠就職台省主席，二月間忽聞陸軍訓練司令孫立人自鳳山不别而行，陳誠萬分緊張，迨聞報孫立人此行系在鳳山機場乘搭美軍專機，目的地為東京，邀請人為&ldquo白色天皇&rdquo麥克阿瑟時，又隻得暗自咬牙，密報老蔣，靜待其變。
而孫立人飛日三天，專機返台之後，卻又不聲不響，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老蔣與陳誠好生納悶，可又不便詢問。
一來難于啟齒，怕開罪了白宮；二來作不屑狀，防孫擡高身價，但從此以後，對孫立人便展開了更加嚴重的&ldquo預防&rdquo，讓他官兒越做越大，權力卻越來越小，但對于麥克阿瑟那次究因何事派專機邀請于他，則如拿到一部無字天書，一字未見，一竅不通，憤怒妒嫉，與日俱升。
蔣孫交惡既系公開秘密，蔣為什麼早不動手，遲不動手，到那年才搞掉孫立人呢？說來與國際形勢和台灣内部情況有關。
說來話長，容老朽一支秃筆分頭道來：話說由于舉世愛好和平者的巨大努力，自一九五五年七月間四大國政府首腦會議在日内瓦召開以來，因為會議内容不是&ldquo大國包辦世界事務&rdquo，将戰争推前一步，也無什麼騙局，國際緊張局勢得以再次緩和。
國際局勢緩和，&ldquo第三次世界大戰&rdquo就相應遠去，這使日夜盼望借大戰複辟的蔣介石大為失望，感到如此困在台灣，可能在解放軍尚未到達之前，便會給&ldquo野心家&rdquo偷偷幹掉，禍起蕭牆，而孫立人便是多年來的&ldquo假想敵&rdquo。
某年蔣介石在親信前且淚流滿面說美方極可能推孫主持台局，孫立人是心腹之患，是故必去之而後快，此其一。
是年八月一日起，北京與白宮的大使級會議在日内瓦召開，不管内容如何，蔣介石集團那種恐懼沮喪、人心惶惶之情難以言喻。
同時國民黨中文武大員，對蔣介石的不滿情緒更加增長，考慮出路的人一天多似一天，一群多似一群，蔣介石亟盼找個人來開刀，更&ldquo合适&rdquo的便是孫立人，此其二。
美國志在吞台，朝鮮之戰說明武力不能夠使新中國屈膝，反使自己焦頭爛額，美國不少人希望通過談判解決台灣問題，而絕望于利用老蔣來解決台灣問題。
這一部分的美國人包括民主黨有力議員、美國東部的大政客和大資本家，反對與新中國&ldquo攤牌一戰&rdquo。
這派的主要發言人是喬治亞洲的參議員喬治，主張&ldquo周恩來與杜勒斯直接會談。
美國應與中共謀取和平共存，美國應承認中共政權是中國大陸的合法政權、台灣則應設法保留在美國&lsquo友好勢力&rsquo的控制之下。
&rdquo但這一派人不同意蔣介石為這&ldquo友好勢力&rdquo的領導者，主張另覓新人。
這意見傳到台灣，蔣介石魂飛魄散，拼命要把那個尚未露面的&ldquo新人&rdquo連根拔掉，而孫立人正是他的&ldquo假想敵&rdquo，他便下手，此其三。
在美國做寓公的李宗仁，聞上述說法之後，在那年七月間便提出了&ldquo台灣中立化、解除武裝，由聯合國托管&rdquo的主張，一方面公開響應，另方面毛遂自薦。
蔣介石倒不太着急于遠在天邊釣李宗仁，卻緊張于近在眼前的孫立人。
吳國祯狼狽逃美之前，&ldquo文有吳國祯，武有孫立人&rdquo的說法街知巷聞，蔣介石為防老李，又防老孫，感到繼吳之後，文武全&ldquo栽&rdquo的時機已到，就把假牙一咬，将孫立人幹掉了，此其四。
對于蔣介石的皇親國戚，美方也在&ldquo考慮&rdquo之中。
旁人替代老蔣要頭破血流，如果以孔祥熙或宋子文來替代老蔣是否合适？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孔、宋弄錢的本事雖大，要取蔣而代之的本錢卻不夠了，他們并無軍隊，也沒有一套特務機構，非蔣對手。
但另一個答案是&ldquo可以&rdquo的，但必需将台局改觀，那是使台灣成為美國開發公司的&ldquo開發&rdquo對象，視之為&ldquo落後地區&rdquo，把島上整個行政機構歸納在&ldquo生意經&rdquo名堂之下，而把&ldquo總統府&rdquo易為&ldquo總督府&rdquo這一類名堂，一如當年&ldquo東印度公司&rdquo的做法。
如此這般，孔、宋之出任&ldquo總督&rdquo自較老蔣合适：而老蔣屆時也勢必出國，永遠回不了台灣，也永遠回不了大陸。
設若此計可行，為&ldquo台灣開發地區&rdquo掌握雇傭兵的人勢必又是孫立人，獨有他得&ldquo美人&rdquo青睐，而且曾在孔、宋手下帶過稅警什麼的，交誼頗深，蔣介石于是非去之而後快，此其五。
而作為&ldquo舉足重輕&rdquo人物的孫立人，與蔡斯感情極好，無論阿貓阿狗自美赴台，蔡斯必欲使之參觀孫立人的&ldquo新軍&rdquo，并作實彈射擊演習，以表示&ldquo美國軍事顧問團&rdquo在台灣的訓練成績，孫立人因此紅透了台灣半片天，也使蔣介石無法安眠。
除了這些，美國任何财團及其政黨，似乎對孫立人都有良好印象，連民主黨方面、包括美國東部各州人士以迄參議員喬治等人，對孫鹹具好感，長此以往，蔣家父子認為不堪設想。
蔣介石的&ldquo美國爐線&rdquo&ldquo隻此一家，不準分出&rdquo，說得那個一點，有如姬妾争寵，雖然男方同是一人，但非&ldquo專利&rdquo不可，到了認為不得不&ldquo拔&rdquo的時候終告發作，此其六。
蔡斯與小蔣沖突，最尖銳的問題除了由美方點名發饷、美官直派連隊等等之外，美方堅持&ldquo政工人員撤出部隊&rdquo是使蔣難以容忍的。
&ldquo用心棒&rdquo，蔡斯堅持，小蔣反對，而孫立人卻支持蔡斯，這使蔣氣得七竅冒煙，如今史邁斯繼蔡斯抵台，孫立人縱然己離鳳山，但他在&ldquo新軍&rdquo中有其勢力。
不但如此，他的影響還牽涉到以前的稅警團、三十八師、新一軍、鳳山軍官訓練班、留美之人等等，設若蔣方不去&ldquo動&rdquo他，他卻要來&ldquo動&rdquo蔣，那如何得了。
于是&ldquo先下手為強，慢下手遭殃&rdquo，事情終于爆發，此其七。
但在動手之前&ldquo老謀深算&rdquo的蔣介石不是不知道茲事體大，弄不好不但不能如願以償，甚至可以加速自己的滅亡，煩躁焦急，夜不成寐。
那一日與小蔣、彭孟緝等三數人商談道：&ldquo你們找不到他的痛腳，難道就便宜了他不成？任顯群鬧的亂子，還不夠提醒你們的嗎？&rdquo 那真是一語提醒夢中人，原來在任顯群案中先是給任戴上紅帽子，指他&ldquo庇護共諜&rdquo；後來任顯群又把紅帽子送給旁人，飛來飛去，煞是熱鬧。
而明眼人一望而知，對台灣打擊已最流行的&ldquo法寶&rdquo報以嘲笑，心為之寒。
彭孟緝等人總以為這頂紅帽無論如何戴不到孫立人頭上，但經蔣提醒，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因為饒你孫立人是用鐵打的還是用銅澆的，隻要紅帽子一扣，包你軟将下來，動彈不得。
彭孟緝等并非忘記了這件&ldquo法寶&rdquo，事實上孫立人反共堅決，這頂帽子不能随便扣得，但如從他手下随便找出一個人來，三纏兩纏，指孫為&ldquo包庇共諜&rdquo就易如反掌，于是下手明查暗訪，展開調查，并加派人手打進&ldquo鳳山新軍&rdquo，佯作不滿現狀，不滿政府，在孫立人軍中的&ldquo良心會&rdquo上侃侃而談，以使孫立人注意，企圖吸收為孫立人的死黨，那情形同釣魚的餌一般，靜待這條大魚落網。
蔣家父子從來沒放棄對任何将領的&ldquo适當監視&rdquo，而對孫立人的密切監視則自逃台後開始，迄一九五二年更甚，到出事那年簡直每一分鐘都希望獲悉孫的活動，特務們天天為孫寫&ldquo起居注&rdquo，而與孫曾有一面之緣的任何人，也沒一個漏掉蔣介石的監視。
孫立人沒有子女，他的妻子張晶英乃信了佛教，齋戒沫浴，燒香念經，自不免到廟寺走走，乃使台灣好幾個廟宇都受到監視，以為孫立人利用菩薩有所活動，總之也說不清那麼多。
蔣方一年到頭、一天到晚找孫立人的岔兒，當真也找到一些東西，卻不是孫立人手下當真有什麼&ldquo共諜&rdquo或孫立人本人是&ldquo共諜&rdquo之類，與此相反，乃是美方确有倒蔣企圖，可把蔣介石吓了個魂飛魄散。
原來美國阿貓阿狗來台&ldquo視察&rdquo時，蔣介石必有盛大歡迎儀式，而&ldquo新軍演習&rdquo更是内中不可或缺的節目。
擔任這個節目的新軍，自當特别訓練，&ldquo以娛外賓&rdquo。
而在孫立人所訓練的新軍之中，師長郭廷亮的那個師便是&ldquo專供鑒賞&rdquo的一批人馬，每逢演習，一定出動。
那年六月間美軍遠東統帥兼第八軍軍長泰勒離職經台返國，蔣介石準備舉行演習，邀請泰勒參觀，這次演習任務也落在郭廷亮身上。
正因為郭廷亮是孫立人的多年部下，蔣經國的&ldquo軍中政治工作&rdquo對他就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