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魂驚夢驚 太子夫人心驚肉跳 雷聲風聲 蔣氏中正夢斷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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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話會&hellip&hellip會語無倫&hellip&hellip倫次,他沒&hellip&hellip沒病。

    為什&hellip&hellip為什麼他&hellip&hellip他寫東西,也&hellip&hellip也是語&hellip&hellip語無&hellip&hellip無&hellip&hellip倫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叫他重寫!&rdquo宋道:&ldquo你以為,該強調些什麼呢?&rdquo &ldquo是,請父親指示。

    &rdquo 蔣介石瞅了兩人一眼,卻無下文,示意護士讓他睡下,不再半靠,把身體橫着,先對這兩個人來了個&ldquo見背&rdquo。

     感到毫無道理的宋美齡起立道: &ldquo那我們找他另寫份啦!&rdquo出得房門,抱怨道:&ldquo我們也不是他肚裡的蛔蟲,他想說什麼又不明講,這個人太沒道理。

    &rdquo &ldquo母親不必着急,&rdquo蔣經國道:&ldquo秦孝儀那邊至少還有十幾份草稿,找一份意思不一樣,或者有出入稿子給父親過目,不是解決問題麼?&rdquo 宋美齡心頭有氣,表示她沒有什麼特别意見,不過萬一第二次草稿仍然不能用,而時間方面又等不及,那她将會自己用英文拟搞,以代替秦孝儀所拟。

    但是為了避免議論,這件差使仍然要這個&ldquo副秘書長&rdquo負責。

     秦孝儀聞言不敢提出什麼意見,&ldquo太子&rdquo卻是忐忑不安之至,萬一用上了那份英文稿,而内中有些地方對他不利,那又該如何處理?當下兩人選定第二份草稿與&ldquo母後&rdquo過目,待機再為老蔣誦讀。

     這份草稿其實與第一份無大差别,顯著之處,在于前者強調&ldquo反攻大陸&rdquo,後者隻字不提&ldquo反攻&rdquo,僅僅提到&ldquo光複大陸&rdquo。

     蔣介石聞道又要頌聽他的遺囑,這回沒了無名火,頹喪悲哀一齊來,當真有奄奄一息之感,上次半躺着聽,這回躺了下去,由&ldquo太子&rdquo在耳邊低聲誦讀,那秦孝儀舞文弄墨,濫用典故,要&ldquo太子&rdquo費了好多唇舌,碰上錯用了的或一知半解之處,也就含糊混過關去,好在&ldquo父王&rdquo所關心的在于其它,而非文墨。

     但這回結果不同,&ldquo父王&rdquo聽後始終不發一言,有如怄氣一般,&ldquo太子&rdquo焦急不堪,&ldquo母後&rdquo甚不耐煩,問道: &ldquo你如果不同意,睜開眼睛對我看看。

    &rdquo 蔣介石當真&ldquo魚目微睜&rdquo迅即阖上。

     &ldquo還要秦孝儀拟一份嗎?&rdquo 這回沒有回訊。

     &ldquo我問你,&rdquo宋美齡急道:&ldquo如果你同意再拟,再睜開眼睛看看我。

    &rdquo 這回沒有反應。

     &ldquo我問你,&rdquo宋美齡道;&ldquo如果你不同意,搖搖你的手。

    &rdquo加了句:&ldquo右手左手都可以。

    &rdquo 這回仍然沒有反應。

     &ldquo你急死我啦!&rdquo宋道:&ldquo究竟你在想什麼呀!這可不是件小事情,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蔣介石的癟嘴不停抖動,半晌,斷斷續續迸出了一句話,&ldquo這件事,我想了幾十年還沒定稿&hellip&hellip&rdquo 這向,母子倆萬分驚訝起來,原先以為他忌諱一個&ldquo死&rdquo字,沒料到他思考遺囑已經幾十年之久。

    當下好言安慰,要他安心休息,不去想它,以後再說,然後二人離去,出得房門,宋對&ldquo太子&rdquo道: &ldquo他,是再也沒有幾十年可以思考了。

    我現在明白,他對遺囑和死亡的看法是兩回事,他思考幾十年沒有結果,不是為了遺囑,而是為了在想用什麼辭藻和内容,使他的名譽和地位,通過遺囑得以更加崇高;如今分明到了該寫遺囑的時候,他反而不急,那是他還不肯死去的表示,據我看,秦孝儀拟一千次一萬次都沒用了。

    &rdquo &ldquo那如何是好?&hellip&hellip&rdquo 蔣經國聞言默然無言,對着&ldquo智囊&rdquo卻大發牢騷,這回的矛頭卻非對準&ldquo母後&rdquo的&ldquo英文遺囑稿&rdquo,而在于&ldquo父王&rdquo的舍不得死去,給他增加不少擔憂和麻煩了。

     &ldquo是呀!&rdquo秦孝儀苦笑道:&ldquo孫中山先生&lsquo餘緻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rsquo,蔣&lsquo總統&rsquo卻&lsquo餘醞釀遺囑内容凡四十年&rsquo這種心理,誠如&lsquo院長&rsquo所說,&lsquo老太婆&rsquo這回倒是言之有理了。

    &rdquo &ldquo不過,&rdquo蔣經國歎道:&ldquo他也有他的困難,不管是幾百字或者千把字,反正這是一件大事,是不能馬虎了事。

    &rdquo 事實上,蔣介石對他的遺囑确有難言之隐,而且随着形勢越見惡劣的發展,他這份難言之隐成為難言之&ldquo痛&rdquo,隻能痛在心裡的痛楚,有時候更甚于病痛。

     主要是:他的家天下今後究竟何去何從?當然還是美國,然而不能想象&ldquo上海公報&rdquo已經給予小朝廷的打擊,以及未來可能發展的估計,他實在不想再寄望于美國,然而除了美國,委實找不到第二個可靠的主子。

    日本殘餘軍國主義勢力盡管做盡媚眼,說盡好話,但究竟已非二十年代或者三十年代的世界,日本殘餘軍國主義縱然還想&ldquo武士魂複活&rdquo,但它可見的失敗肯定是在等着的,作為代表人物之一的佐藤榮作或岸信介,光強調&ldquo等待&rdquo,而對&ldquo前途&rdquo難圓其說。

     這位垂死的&ldquo總統&rdquo,也不敢設想落入莫斯科那條黑路的後果&hellip&hellip 除了對&ldquo外&rdquo,對内的問題更加複雜,從&ldquo家天下&rdquo的角度去看,他必須&ldquo傳子&rdquo,而且事實上已經做了。

    可是從&ldquo外援&rdquo的角度來看,由&ldquo夫人領銜&rdquo的一個小朝廷,似乎比&ldquo太子&rdquo靈活得多。

    但再往下想,這個樣子的局面,比眼前的光景更亂,亂在&ldquo夫人&rdquo地位已削弱,而&ldquo太子&rdquo羽毛漸豐滿。

    盡管這羽毛凋零混雜,色調灰黯,卻比&ldquo母後&rdquo似乎像樣些,不給他就是不行,給了他呢?蔣介石不敢往下想。

    不往下想也不行,但他恁地也想不出一個&ldquo兩全之道&rdquo,既要&ldquo保全&rdquo台灣省,又要&ldquo保全&rdquo小朝廷,他實在沒有這些條件,因此拖到如今,盼望&ldquo冥冥之中&rdquo出現奇迹。

     蔣介石,自己确乎有處身&ldquo冥冥之中&rdquo的感覺,但他确竟是個自以為不可一世的人,他還要想方設法,安排他的身後事,無奈形勢比人強,一個&ldquo超級棋手&rdquo在走投無路時,也隻得俯首認輸,何況他究竟不是&ldquo超級棋手&rdquo。

    他到底沒有這些本事,可是也不肯認輸。

     不肯認輸的表現,就是無法在他人遺囑上寫下片言隻字,同時這又是&ldquo徹底認輸&rdquo的表現,因為他有口難言,有手難寫了。

    惡劣的病情,随着他認為惡劣的形勢不斷加深,那一日他感到實在拖不下去,和&ldquo太子&rdquo談到正事。

     蔣介石斷斷續續訴說他的想法,瞧模樣胸有成竹,一定能暢所欲言的了,&ldquo太子&rdquo于是聚精會神傾聽,沒料到&ldquo父王&rdquo來了個虎頭蛇尾,好久開不了聲,急得&ldquo太子&rdquo渾身泛汗。

     足足有一頓飯功夫,老蔣才睜開眼睛,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斷斷續續,其聲更弱,大意是說他此刻很想休息,不願傷這個腦筋,以後再說。

     這麼着拖到又過一年的一月九号晚上十一點,值班醫生發覺蔣介石本來已夠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忙不疊上前診視,發現他脈搏突告轉慢,很快降到每分鐘不過二、三十跳,這還得了,于是馬上注射,使之複蘇,但瞧這情況,蔣介石分秒鐘會有不測,當下緊急商議,針對他心肌缺氧,心髒危險,準備了各式各樣的搶救辦法,而蔣介石從此就無法下床,經常昏迷,人雖未死,卻已&ldquo不起&rdquo。

     &ldquo太子&rdquo的那個&ldquo後事小組&rdquo,随着&ldquo父王&rdquo的&ldquo醫療小組&rdquo而緊張,原定計劃一改再改,内容也随着台内外情景加緊了&ldquo戒備&rdquo,可是那份遺囑仍無消息。

     秦孝儀的第三份草稿也就遞了上來,可是蔣介石幾時可以&ldquo聽&rdquo得清楚?無人保證,宋美齡急得團團打轉,又不能把着他的手去寫,&ldquo借&rdquo氣力給他去說,&ldquo太子&rdquo的着急甚于乃母,但他不想流露。

     這麼着,又拖到四月一日,蔣介石精神似乎好些,母子倆搶着把遺囑給他過目,隻見他半躺半卧,還讓護士給他戴上眼鏡,拿着草稿,還沒開始,已經退到&ldquo太子&rdquo手裡,要護士為他摘下眼鏡,聽&ldquo太子&rdquo一字一句誦讀,讀完之後,仍然無言,&ldquo太子&rdquo不敢開口,&ldquo母後&rdquo等不及,低聲說: &ldquo這一份怎麼樣?差不多了吧?&rdquo又問:&ldquo要改什麼,你說吧。

    &rdquo 蔣介石仍然無言,久久才開口道: &ldquo這&hellip&hellip這件事,布&hellip&hellip布雷在&hellip&hellip也&hellip&hellip也不會寫得,像&hellip&hellip像這個樣子&hellip&hellip&rdquo 母子倆聞言失望,但此人再也不往下說,作沉沉入睡狀,直到四月五日早上八點鐘,蔣介石忽地掙紮坐起,由護士代他梳洗,居然想喝點稀粥,并且要回那份遺囑草稿,自己吃力地看了一遍,迅速失望地往被上一擱,任由它滑落地面,意味到這份稿子同樣不能使他同意。

     聞道有此&ldquo健康迹象&rdquo,宋美齡當即進入病房,一進房便看見地上的那張草稿,歎着氣把它檢了起來,瞥見他睜開了眼,便一臉笑道: &ldquo上帝保佑,你今天神色不錯,希望多多休養,早日恢複工作。

    地下那份草稿,我已放回桌上,你一定又看了一遍,要改什麼地方?&rdquo 有氣無力的蔣介石道: &ldquo不&hellip&hellip不要&hellip&hellip不要改&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好,你同意了!&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不&hellip&hellip不同意,不&hellip&hellip不必&hellip&hellip不必改&hellip&hellip&rdquo 原來又是&ldquo老一套&rdquo,母子倆在不同的角度上,共同感到&ldquo此事不妙&rdquo:萬一蔣介石随時撒手而去,而且居然沒有遺囑,說出來豈非無人相信,以為内中有人&ldquo做了手腳&rdquo麼? 蔣經國在廳中見到&ldquo母後&rdquo,獲悉情況,當下請她廳中小坐,他自己徑往探視,以為乃父厭聞此事,又在閉目養神,孰料乃父坐了起來,雙目忽告有神,不禁心頭一沉,心付是否回光返照之相?當下請過安,說了幾句使他開心的話,譬如民衆如何如何&ldquo關懷&lsquo總統&rsquo病情&rdquo,大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