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殘燭将盡 蔣經國密議遺囑事 緯國趕來 宋美齡斷圓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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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不了大門辦事&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你寶貝兒子說去!&rdquo &ldquo我說過啦,大令,&lsquo一隻碗不響,兩隻碗叮當&rsquo,他有應該負責的地方,但并不是事事他要負責,時時他要負責,這個,相信你可以理解。

    &rdquo &ldquo那你什麼時候召開中常會?&rdquo &ldquo這個&hellip&hellip我當然不行,&rdquo蔣道:&ldquo根據黨章,我下面又沒有副總裁,看來隻能讓秘書長召開。

    &rdquo &ldquo嚴家淦不行?&rdquo &ldquo他的名義不是黨的,&rdquo蔣解釋道:&ldquo靜波不能出面召開,&rdquo越想越難堪,當下臉色大變,張口結舌,欲言無語,宋美齡又恨又驚,忙不疊要值班醫生過來,而自己也就悄然離去。

     這麼着,拖到一九七五年春天,蔣介石已經拖得差不多了,油将盡而燈幹,源已斷而水枯,&ldquo上中下三路&rdquo疾病有些在變本加厲,而且健康情況不宜再動手術,輸血已非辦法,進補無濟于事,端的是個&ldquo群醫束手&rdquo場面,蔣經國本來&ldquo晨昏定省&rdquo,每天去探望兩次,如今改為&ldquo不定向風&rdquo,把公事分成幾份,指定親信代理,自己成天以探病為主,隻要精神不錯,便上士林走走,到後來精神不濟也得去打轉,生怕&ldquo母後&rdquo利用他的一個&ldquo疏忽&rdquo,竟把&ldquo父王&rdquo的遺囑辦妥,那還了得。

    正因如此,他的&ldquo智囊團&rdquo為老蔣的身後事已經嚴密讨論了半年有餘,一事之微,要找孔孟之道作為考證,一字之微,也要找四書五經作為根據。

    而帝王之喪,複辟之甚,也就務求參考詳盡,&ldquo适應運用&rdquo。

    如今老蔣垂危,那個&ldquo大喪籌備小組&rdquo尤其忙碌,某些&ldquo公開&rdquo事宜,且已提前展開。

    因為&ldquo太子&rdquo把&ldquo父王&rdquo之死,看作他正式以&ldquo真命天子誕生&rdquo的轉戾點,那種日以繼夜周密行事的勁頭,連蔣介石都未曾有過。

     因為蔣介石盜取國民黨的時候,并沒有遭遇到&ldquo太子登基&rdquo前那些類似性質的困難。

    反過來說,&ldquo太子&rdquo盡管可以&ldquo繼承&rdquo,但他所碰到的難題,隻有觀音菩薩可以起死回生,而事實上并無觀世音。

     觀世音菩薩其實是個男人,這一考據姑且擱在一邊,但宋美齡具有男人性格的一面,卻成為&ldquo太子&rdquo催命的觀音。

    &ldquo智囊團&rdquo最後加速讨論到&ldquo太子政敵&rdquo的課題,也就是在這關頭如何為&ldquo新主&rdquo拔掉政敵,找來找去,他在台灣最厲害的&ldquo政敵&rdquo非别,還是他的&ldquo母親&rdquo。

     &ldquo太子&rdquo參加了這個&ldquo重要會議&rdquo。

     &ldquo重新檢查過,&rdquo李煥道:&ldquo嚴家淦沒有問題,張群不敢動彈,何應欽已沒分量,地方上的幾個頭頭都是大财主,不會有問題,四院院長連樹葉掉落頭上都會吓出一身汗,黃埔老家夥不但年老,而且并無兵權,其它文官統統沒用處,找來找去隻有一個老太婆值得擔心。

    &rdquo &ldquo擔什麼心?&rdquo蔣經國明知而故問。

     &ldquo她在外交方面有潛力,在軍事方面有隻&lsquo棋子&rsquo,國軍總政作戰部司令羅友倫是她的幹兒子,羅的太太是老太婆的幹女兒,而且他們都是廣東同鄉,弄不好搞出個廣東幫&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明白了,&rdquo蔣經國沉思久之,說:&ldquo沒想到&lsquo焦點&rsquo真的在她身上。

    &rdquo問王升:&ldquo你是羅友倫的副手,你對于這個問題,有什麼感想?如果請他走路,平白無辜總不能叫他滾蛋,那麼該在哪個廟裡敬一支香?&rdquo 衆人一緻同意:羅友倫的職務應由王升升任,否則萬一羅友倫&ldquo真有此意&rdquo,下令三軍有所行動,那就什麼都談不上了。

     但是,總不能借故把羅踢走了事,總得有個下落,何況羅某尚無什麼不妥。

     &ldquo他究竟有些什麼不安分的?&rdquo 衆人見&ldquo太子&rdquo有此一問,卻感難以作答,雞毛蒜皮的小報告打得太多,沒什麼作用,可是足以砍頭的大罪狀偏偏沒有。

    于是有的說羅友倫時常開會,夫婦倆時常陪宋美齡吃飯散步等等,聽得蔣經國很不耐煩。

    因為&ldquo總政作戰部&rdquo司令召開會議,會無大小,&ldquo太子&rdquo全都知道,内容如何,更加瞞不了,因為他身邊有個王升。

     &ldquo我看,&rdquo蔣經國道:&ldquo羅友倫是非走不可,盡管他确無異圖,也應該走,老太婆早已過了更年期,但是脾氣更加壞,誰也不敢擔保,她會在一個什麼情狀下發動政變。

    她是沒有辦法,但羅友倫倒是一着棋,非換不可,非換不可!&rdquo 衆人皆曰&ldquo對&rdquo,再聽&ldquo太子&rdquo道: &ldquo不過,别忘記我們任重道遠,而且不僅是前途多艱的問題,眼前就有很多難題,趕走羅友倫不給安置,看來會闖大禍,不可造次,如果下令,我看給他一個聯勤司令,堵堵他的嘴再說吧。

    &rdquo 衆人無言,似難同意,可又不敢啟口。

     &ldquo我明白你們的意思,&rdquo蔣經國道:&ldquo聯勤是個大肥缺,不過新制度實施以來。

    這個肥缺也不太肥了。

    如果他要做手腳,老實說我倒是歡迎的,到那時要趕走他,就不費吹灰之力,問題是你們要多派幾個人在他身邊,多看着點。

    &rdquo 衆人于是鹹表同意,大捧&ldquo太子&rdquo真是個&ldquo包青天&rdquo,懂得&ldquo犯罪心理&rdquo。

     &ldquo什麼時候公布?&rdquo蔣問。

     &ldquo要快!&rdquo趙聚钰答得最快。

     衆人意見不一。

     &ldquo我看慢點,&rdquo蔣道:&ldquo第一,要不露痕迹,把他的名字放在幾個人一起,作為通常命令,不是特殊安排。

    &rdquo &ldquo對!&rdquo &ldquo還有,&rdquo蔣道:&ldquo在&lsquo他&rsquo死前,看來不便發表,老太婆會找他晦氣,結果我夾在中間。

    不如等&lsquo他&rsquo死後馬上公布,來一個迅雷不及掩耳,讓老太婆找不到門!&rdquo &ldquo對!&rdquo &ldquo不妥,&rdquo李煥道:&ldquo&lsquo總統命令&rsquo是有日子,有時間的,我們怎能這樣做呢?&lsquo蔣公&rsquo最後下了這道命令,分明神志還算清楚,那麼怎麼可以說他下過命令之後就會去世呢?内中必然還有個問題待決。

    &rdquo 于是衆人一齊靜默,搜索枯腸,期求想出個辦法來。

     蔣經國等不及,邊出門邊說: &ldquo我得去看看,當心那個老太婆做手腳,你們想到之後再對我說。

    再想想,除了這一件,還有什麼人、什麼事要小心對付的。

    &rdquo 數來數去,還是&ldquo老太婆&rdquo第一。

     她,當真守在丈夫身旁。

     那是沒有人可以反對的。

     蔣經國花了這麼多的氣力,連乃弟探望父病尚宜都要&ldquo批準&rdquo,餘人不複論矣,獨獨對這個&ldquo老太婆&rdquo無能為力,當面還不能不作&ldquo曲盡孝道&rdquo之狀,左一聲&ldquo母親&rdquo,右一聲&ldquo母親&rdquo,也即是視之如&ldquo我的媽&rdquo,背過臉去大罵&ldquo他媽的&rdquo,當然是&ldquo不足為外人道&rdquo了。

     他此刻又見到了&ldquo我的媽&rdquo,震懾于房内低壓沉重的氣氛,不敢哭,也不能哭,因為沒有人想哭。

    男女老幼,皇親國戚,文武大臣,侍衛婢仆,身份盡管不同,此刻所思則一:以後怎麼辦? 蔣介石衰弱地躺在那裡,周圍幾個人如同釘在地闆一般,紋絲不動。

    太子既到,張皇失措。

    值班醫生悄悄地在他耳邊說道: &ldquo沒事,請放心,隻是太衰弱了。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rdquo蔣經國低聲問:&ldquo還可以維持&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一定可以,&rdquo醫生道:&ldquo時間還不敢說,一星期上下是沒問題的。

    &rdquo 值班侍衛官這當兒玻璃門外對特護說了些什麼,特護乃向&ldquo夫人&rdquo報告,張群等&ldquo黨國元老&rdquo聞道&ldquo總統&rdquo病況不佳,特地前來探視,請示能否入室。

     宋美齡長歎一聲,徑自出廳,&ldquo太子&rdquo緊緊跟随,到大廳衆人相見,宋凄然道; &ldquo他,看來拖不下去了,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頂不住,有勞各位探望,我看不敢勞駕,就在這裡休息休息好了。

    &rdquo說罷飲泣。

     衆人無言,賓主就坐,張群硬着頭皮,勸慰這母子倆: &ldquo蔣公春秋甚高,就是有事,也是福壽全歸,夫人不必太傷心,這是喜喪,&hellip&hellip&rdquo話猶未完,&ldquo太子&rdquo不悅道: &ldquo全&lsquo國&rsquo人民都在關心&lsquo總統&rsquo健康,盼望&lsquo總統&rsquo視事,我們盡力搶救,但望&lsquo總統&rsquo有救。

    &rdquo 張群碰了一鼻子灰,也就默默無語,宋美齡抹抹眼淚,歎道: &ldquo是有人在盼望他救不回來,事實上他也很難救得回來,不過這個喪事,可真的是喪事,張資政一番好意,說是&lsquo喜喪&rsquo,但在我來看,現在我已經非常悲哀,他如走了,我不但不會視為&lsquo喜喪&rsquo,終我餘年,隻有悲傷,而且是難以形容的悲傷,&lsquo國家&rsquo變成這個樣,家庭又變成這個樣,盡管有人感到喜歡,可不是我宋美齡。

    &rdquo &ldquo太子&rdquo聞言,當場色變。

     張群等坐立不安,也就告辭,母子倆也不相送,匆匆奔回卧室,隻見醫生臉有笑容,迎将過來道:&ldquo&lsquo總統&rsquo剛才喝了兩口參湯,吐了幾口痰,呼吸舒暢些了。

    &rdquo 母子倆不聲不響,分坐兩側,一不是觀察病情,二不是侍候病人,三不是詢問醫生,四不是戀戀不舍。

    而隻為了這是蔣介石的最後關頭,他不甘心死也得死,不願意走也得走,但他還沒留下遺囑,對母子二人今後的&ldquo分工&rdquo未作交代。

    事實上他已下決心&ldquo傳子&rdquo,依照封建社會&ldquo傳子不傳媳&rdquo的&ldquo家規&rdquo,隻為兒子留下一塊殘破不全的小小江山,當然他不便向&ldquo夫人&rdquo開口,因為這樣開口就會挨罵,至于夫妻感情,美蔣恩怨,到此刻更是難以說得,這位垂死者對&ldquo美&rdquo國和&ldquo美&rdquo齡&ldquo雙美&rdquo蘊藏着極大的恨,不再像二十年代那樣對&ldquo雙美&rdquo充滿了&ldquo江湖好漢&rdquo般的愛了,他實在不想死,為了終身反共反人民的結果,隻落得個一敗塗地,一無是處,纏綿床褥,居然藥石無靈,群醫束手,有錢有勢都沒用了。

    自以為不可一世的蔣介石,如今連下床的氣力都沒有,可是他畢生經營的那個小朝廷、家天下,眼看又不可靠、不可保,這份難堪,就大大超出了一個人即将離開人間,簡直是毫無希望了。

     他左右兩邊的母子倆,心情類似,隻是比他身體好一些。

     但在另一個意義上說,他倆也到達了&ldquo最後關頭&rdquo,不管誰掌握着這個殘破小朝廷,反正為日無多,充其量蔣經國還會比&ldquo先主&rdquo多活幾年,但老蔣可以傳子,&ldquo太子&rdquo已無子一可傳,殘破小江山縱然得以苟延殘喘:蔣家的後代縱然得以再往下傳,可是這個小朝廷已到非斷不可的地步,這情景在老蔣看來,簡直和&ldquo失卻大陸&rdquo同樣悲慘。

     這母子倆枯坐好久,誰也不願先走,都怕對方利用&ldquo最後關頭&rdquo,在遺囑上做下手腳,有所圖謀。

    可是侍衛長和值班醫生不能不理,還以為兩人&ldquo哀傷逾恒&rdquo,誰也沒猜到兩人心裡打的是鬼主意,勸了好大一陣,宋美齡見&ldquo太子&rdquo就是不走,而且表示要睡在那裡,便道: &ldquo&lsquo先生&rsquo看來是拖不下去了,你們都沒辦法,我們不懂醫道,更談不上。

    不過,&lsquo先生&rsquo的地位,你們是明白的,旁人可以不用遺囑,他就非有遺囑不可,分明沒事可囑,也得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