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馬屁拍錯 衣複恩锒铛下獄 秘密訪台 路易斯自尋沒趣
關燈
小
中
大
在這關頭正在緊抓美國不放，如若附和他的看法表示态度，豈非授人以柄，可能種下&ldquo禍根&rdquo，出了亂子？沉吟間那周書楷已經&ldquo為主分憂&rdquo，搶着說道：
&ldquo閣下好心，使我們感激，不過情況還不嚴重。
&rdquo 周書楷口中的&ldquo不嚴重&rdquo，在于美蔣之間并無不愉快事件，更加談不上吵翻臉，而且美國财團在台灣的投資數字并不太少，對台灣的興趣更大，雙方的曆史關系尤其悠長，因此他個人固然仍抱樂觀。
路易斯聞言，卻悲天憫人地苦笑着說： &ldquo周部長今天雖非外交部長，但掌握的外交動向，特别是貴國的外交政策，那就超過了貴國外交部長。
剛才你的話，當然句句有根據，句句有道理，無奈據我們多方研究，仔細查究，我們發現白宮對于你們，實在是充滿了假象！&rdquo &ldquo假象？&rdquo &ldquo我想。
&rdquo路易斯道：&ldquo我們三個，加上蔣夫人一一我的同鄉，我們是可以無話不談，不必有什麼顧慮了。
白宮這個假象，我們不必多談，隻要仔細看看那個&lsquo上海公報&rsquo，大家就明白了。
&rdquo 周書楷佯作不知道： &ldquo請你再說說。
&rdquo &ldquo很簡單，&rdquo路易斯道：&ldquo全世界報紙的時事評論家，都從中看到了美國的動向：他們的從越南撤退，從台灣撤退一一&rdquo &ldquo沒有，&rdquo周書楷道：&ldquo台灣還有美軍還沒走。
&rdquo &ldquo那是顧問團，&rdquo路易斯道：&ldquo不是部隊，他們從這裡撤，從那裡撤。
從這裡撤，目的隻有一個，撤離亞洲，抓住歐洲！&rdquo 蔣經國插了一句：&ldquo輕亞重歐。
&rdquo 周書楷戚然道： &ldquo根據你這樣估計，那美國對中南半島又該怎麼辦？&rdquo &ldquo撤退！&rdquo路易斯道：&ldquo也不是什麼秘密，美國這樣做，是為了針對我們在歐洲的活動！美國這樣做，是為了縮短戰線，集中對付我們莫斯科！&rdquo他問：&ldquo在這情況下，&lsquo上海公報&rsquo顯然是一種默契。
中共不可能對美國發動軍事攻勢，美國無力再在亞洲用兵，美國以為莫斯科在歐洲給予他們的困擾越來越大，因此來了一個了百八十度的變化！&rdquo 他幹脆指着蔣經國問： &ldquo在這情況下，白宮對你們隻會敷衍，你們沒有保障，你的父親、母親同意我們這個樣子來往，不痛不癢地，目的就是為了增加白宮在台灣問題上的顧慮，這是大家看得見的，因此我們這樣繼續來往，如果沒有新的、進一步的内容，我們雙方勢必一無所得，變成雙方敷衍，沒有發展。
&rdquo &ldquo對！&rdquo周書楷問：&ldquo該怎麼辦？&rdquo &ldquo你是明白的，&rdquo路易斯對蔣經國道：&ldquo閣下已是一&lsquo國&rsquo之主，會有見地！&rdquo &ldquo你要我假戲真做？&rdquo蔣經國苦笑道：&ldquo沒猜錯吧？&rdquo 路易斯伸出個大拇指道： &ldquo閣下天才，真是天才，我一講，閣下就明白。
&rdquo 周書楷是個&ldquo撈家型&rdquo的政客，馬上大拍其馬屁道：&ldquo嘿，我們的院長可不得了。
他是個了不得的人，人家舉一反三，他可以舉一反&lsquo六&rsquo。
人家還沒看到問題的表面，他可連問題的本質都看透了，像一具Ｘ光機。
&rdquo 蔣經國&ldquo呵呵&rdquo地笑，路易斯道： &ldquo真是這樣的，&lsquo假戲真做&rsquo，我看，我們也隻能這樣了。
&rdquo 蔣經國道：&ldquo不成吧？&rdquo &ldquo成！&rdquo路易斯道：&ldquo我有幾點，第一，我們的來往，是蔣&lsquo總統&rsquo和夫人都同意的，是麼？&rdquo &ldquo是，&rdquo蔣經國道：&ldquo但是，他們的同意，有他們的範圍，我們不是斷了線的紙鸢，我們身上有把繩子，他們掌握！&rdquo &ldquo我明白，&rdquo路易斯道：&ldquo但是我們不會超過他們的範圍，至少他們目光所及，能夠看到他們手上的風筝。
&rdquo &ldquo那，&rdquo蔣經國道：&ldquo豈不是超出了他們的範圍？&rdquo &ldquo都說&lsquo目光所及&rsquo嘛，&rdquo路易斯擠擠眼猜道：&ldquo時間已經不多，形勢咄咄逼人，我們的假戲真做，當然得分為兩個部分，他們看到的是&lsquo假戲&rsquo，我們所進行的是&lsquo真做&rsquo，他們不知道！&rdquo 周書楷連連鼓掌，對蔣道： &ldquo這真是妙不可言，不可言妙！&rdquo &ldquo那末，第二點是什麼？&rdquo蔣問。
&ldquo第二，&rdquo路易斯道：&ldquo我來過四次了，第一次來，吹吹打打，受到指責，之後我就不聲不響，來個暗的，不是一切順利麼？&lsquo假戲真做&rsquo就這麼做下去，不就萬事大吉，他們不會有什麼反應了嗎？&rdquo &ldquo唔，第三點。
&rdquo &ldquo這是更加妙了，&rdquo路易斯道：&ldquo美國對我們往來很緊張，因此你的父母親故意要我們來往，而美國，當然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在&lsquo有限度來往&rsquo，在&lsquo假戲真做&rsquo，美國不一定知道得這麼多，他們為了拉住你們，說不定援助更多，說不定連停止了的經援也會恢複，那不是很好嗎？你們盡管照單全收，他們拿多少來，你們收多少，這對你特别有利，你會明白。
&rdquo &ldquo我明白，&rdquo蔣經國道：&ldquo你先說第四點。
&rdquo &ldquo第四，我們該看看北京的反應是什麼，他們當然指責一一&rdquo &ldquo對，&rdquo周書楷道：&ldquo你們和北平之間，從斷絕到打架，雙方有沒有談判過？&rdquo &ldquo沒有，&rdquo路易斯道：&ldquo其它的譬如什麼領土問題等等，是在談，可是整個過程沒什麼可談的。
聞道台北來了個俄國間諜，而且公然和&ldquo太子&rdquo會談，宋美齡氣得什麼似的，也顧不得乃夫纏綿床褥，那一日，清早就到他卧室，待他在床上做過操，念過耶稣，就冷冷地往他床邊坐下，說：&ldquo明天到紐約。
&rdquo &ldquo什麼？&rdquo蔣介石吃了一驚，有聲無力地何道；&ldquo這個時候，到美國是不适宜的呀！&rdquo馬上反問：&ldquo你去紐約幹嗎？&rdquo &ldquo台北沒法呆了。
&rdquo宋美齡道；&ldquo我們兩個，幾十年來，和美國的關系一直很好。
&rdquo &ldquo可不，尼克松到北平，&rdquo蔣介石有氣道：&ldquo我們也沒有宣告絕交！&rdquo &ldquo人家打過招呼的了，&rdquo宋道：&ldquo人家處境艱難，在對我并沒有損害的情況下到北平去，事先事後，都有解釋，你可以不同意，但是不可以在我面前發牢騷！&rdquo 蔣介石聞言暗暗歎息，事到如今，别說他有力無處使，何況無力！隻得歎道： &ldquo我不是牢騷，我說的是真話，你也在反對尼克松到北平，不就說明問題了嗎？&rdquo &ldquo那這件事是你同意的了。
&rdquo &ldquo又是什麼事呀！&rdquo &ldquo俄國人到台北，&rdquo宋美齡恨道：&ldquo正在和&lsquo行政院長&rsquo商談外交問題，台北今後靠的是莫斯科，我可是華盛頓方面的人，我不能反對，可以回美國去！&rdquo 蔣介石&ldquo唔&rdquo了一聲道： &ldquo為這件事哪，那我告訴你，這個人來台北，我們兩個是知道的呀！&rdquo &ldquo知道有什麼用！&rdquo宋美齡恨道：&ldquo我聽你說，有個俄國人來，隻是為了吊吊白宮的胃口，讓他們有點顧忌，可是你的寶貝兒子，和那個俄國人談的是雙方都可以不必顧慮對北平的關系，都可以在事實上有所接觸，展開&lsquo邦交&rsquo，這難道是你的主意？你說！&rdquo 蔣介石頻頻搖手道：&ldquo我不知道有這回事，我不知道有這回事。
&rdquo &ldquo現在知道了，你可不同意了？&rdquo &ldquo不不，夫人，别開玩笑，我不同意。
&rdquo &ldquo為什麼不同意？&rdquo 蔣介石聞言一怔，忙道：&ldquo我憑什麼同意？我一同意，白宮他們&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rdquo宋道：&ldquo你不同意，你的寶貝兒子同意！他已經當了家，你不會再反對他的意見，那我在這裡受氣？别做夢！老娘才不願受他的氣，哼！什麼東西！&rdquo 蔣介石正想坐起來勸她幾句，沒料到她又在慷慨激昂地說：&ldquo我明白了，這一陣，他的老婆可出足風頭，又是照片又是談話，台北的報紙張張登她的新聞！&rdquo 蔣介石苦笑道：&ldquo你為這件事，用不着發這麼大的脾氣，這件事情太簡單，我讓經國對她說一說，今後盡量減少活動，報上也盡量減少她的消息。
&rdquo &ldquo哼！&rdquo宋美齡冷笑道：&ldquo你以為他們肯聽話？&rdquo 宋美齡冷冷地再問： &ldquo你以為我在和你的寶貝媳婦吃醋？&rdquo &ldquo這一一我想不是。
&rdquo &ldquo你想，&rdquo宋美齡指手劃腳道：&ldquo你在養病，他在當家，在這期間，蔣經國一再和俄國人來往，蔣方良成為台北最出風頭的人物，旁人可能不清楚，你是老行家、你一定對這個夫妻留下深刻印象，一定直覺到，台北和莫斯科拉上了！&rdquo 蔣介石拍擊着床沿道： &ldquo我還沒死，我不會贊成，你放心，經國這樣做，你我事先都知道，這不能怪他，不過做得過了火，麻煩就會來了，我對他說一聲就是。
至于他的女人，我也要他說一聲就是。
你，用不着出去。
&rdquo 宋美齡沉思半晌，說： &ldquo我這次不去紐約，可以，但是他們這台戲如果唱得更熱鬧，那就留不住我的兩條腿，今天我對你聲明在先，别到那時候又說我&lsquo事出突然&rsquo！&rdquo 蔣介石仰起個腦袋問道： &ldquo究竟你聽到了什麼？&rdquo 宋美齡明白他丈夫是暗示美方，恰恰在這個問題上她是從不肯示弱的，從不肯退讓的。
于是她恨道： &ldquo用不着問我，你明白：他們的來往，早已超出了範圍，俄國人得寸進尺，你的寶貝兒子要假戲真做了！&rdquo 蔣介石幹嚎着說： &ldquo不會不會，不像不像！&rdquo正想說什麼，蔣經國已經來到，向兩人請過安，垂手旁立，卻見乃母昂首挺胸，排闼而出。
&ldquo你，過來。
&rdquo老蔣歎了口氣說。
&ldquo是，阿爸今天精神好些。
&rdquo &ldquo今天頭更痛啦！&rdquo老蔣于是一五一十，把宋美齡大發脾氣的經過說了，這兩個人對&ldquo母後&rdquo的大發脾氣并不奇怪，目前情狀下且無緊張之态，但她所涉及的正是那個見不得人的親蘇問題，而這個問題表現在所謂，&ldquo範圍&rdquo方面，這使&ldquo太子&rdquo也有點頭痛，終于哭喪着臉對老蔣道：&ldquo不瞞阿爸說，這個問題，實在超出了孩兒的能力，如果換一個人，情形會好一些，不如換人。
&rdquo 蔣介石沒想到這個&ldquo寶貝兒子&rdquo耍的是以退為進之計，掼的是紗帽，心頭一沉，倒是真有凄涼之感：自己重病卧床，&ldquo太子&rdquo恃寵而驕，面對這麼個大問題，他在&ldquo母親&rdquo面前吃了虧，要在父親面前占便宜了。
蔣介石皺眉道： &ldquo你，真想找人代替，還是另作計謀，這不是一件小事，你明白？&rdquo言下之意：&ldquo老子不吃這一套，你幹不了，我會另外找人！&rdquo 蔣經國這方面十分&ldquo孝順&rdquo，當下俯首貼耳，懾懦而言道： &ldquo一切請阿爸開導。
&rdquo &ldquo你，&rdquo蔣介石歎道：&ldquo人家叫你&lsquo小蔣&rsquo，其實你花甲已經過了。
你該懂得内中訣竅，不可亂來，不可胡鬧！&rdquo &ldquo是！&rdquo &ldquo和俄國人來往，可不能開玩笑，那個俄國人三番四次到台灣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用意是很明顯的：你們美國要和北平來往嗎？要退出亞洲嗎？不知道有人要&lsquo填空&rsquo嗎？不知道我們是在台灣&lsquo克難&rsquo嗎？他們應該知道！&rdquo &ldquo是，阿爸，他們應該知道！&rdquo &ldquo所以，我們讓這個俄國人幾次三番來，目的就是為了這個：提醒他們，我們的目的僅上于此，絕不可往前一分、一寸。
&rdquo &ldquo是！&rdquo &ldquo你是走得遠了些，&rdquo老蔣有氣無力道：&ldquo表面上你可以出一口氣，實質上你吃了大虧！俄國人不可能像美國那樣對待我們，他們在東歐做了些什麼？誰都看得見，他們對東歐和中共尚且如此，如果我們要找他幫忙，豈不是開門揖盜，迎狼入室嗎？&rdquo 蔣經國聞言暗驚。
&ldquo還有，&rdquo老蔣道：&ldquo我們縱然同意了，其它方面又該怎樣？白宮的态度毋須打聽，他們是水火不能相容，盡管談判、簽約、友好、合作，可是沒有一次是真的，我看得太多，看得太膩，打死我還是不能相信他們會真正友好，所以我一直對俄國抱有戒懼，你該永遠記住！&rdquo 蔣經國對自己的&ldquo表演&rdquo失卻信心，完全出于内心道：&ldquo那孩兒越想越不對勁。
請母親出面如何？請弟弟出面如何？&rdquo 蔣介石搖手道： &ldquo都說你不再是小孩子了，怎會說出孩子氣的話來？你母親和白宮的關系密切，為時幾十年，你明白！你弟弟和&lsquo元老派&rsquo的關系談不上，但是人家對他有好感，可也解決不了問題，同樣不能輕率從事，你這種說法使我失望之至！&rdquo 聽&ldquo父王&rdquo這般語氣，分明是對&ldquo傳子&rdquo一事加強了肯定的意思，&ldquo太子&rdquo焉得不喜？可戚然相告道： &ldquo孩兒遵命辦理就是，阿爸息怒。
隻是孩兒經驗不夠。
&rdquo &ldquo不夠就學！&rdquo蔣介石道：&ldquo反正這件事十分重要，不是阿貓阿狗随随便便可以去辦的。
&rdquo咳了一陣，說道：&ldquo第一，要靈活！&rdquo &ldquo是，阿爸，第一要靈活。
&rdquo &ldquo靈活的意思，就是不接不離，若即若離。
不給它希望，可又不讓它絕望。
讓它以為我們對它很有意思，但是我們一直到此為止！你懂？要到此為止！&rdquo &ldquo是，到此為止。
&rdquo &ldquo第二，要保密。
&rdquo &ldquo是！第二要保密。
&rdquo &ldquo保密的意思，&rdquo老蔣道：&ldquo并不等于&lsquo絕密&rsquo，在必要的時候，有意無意透出那麼一點，但是隻有那麼一點。
事實上我們也隻有這麼一點，可是傳将出去之後，人家就左猜右測，就不隻那麼一點了。
&rdquo &ldquo好呀！阿爸真是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要注意我剛才說的，最重要的地方，是！是什麼？&rdquo 這個&ldquo太子&rdquo一怔，尚未開口，乃父已經洋洋得意地說：&ldquo那就是這個：&lsquo在必要的時候&rsquo，你懂？&rdquo &ldquo是，阿爸，是&lsquo必要的時侯&rsquo。
&rdquo &ldquo那你說說，什麼叫做&lsquo必要的時候？&rsquo&rdquo &ldquo禀告阿爸，是國際姑息主義者對我有所苛求、或者有所不利的時候。
&rdquo &ldquo嗯。
&rdquo乃父心中暗喜：&ldquo傳子算是沒有傳錯，今後他的小朝廷，說不定還可以延綿不絕，忽地想到&ldquo二世&rdquo以後，焉有後乎？當下就問：&ldquo孝文情形如何？&rdquo &ldquo沒什麼，&rdquo蔣經國道：&ldquo還需要天天看醫生。
明天我要他來向祖父請安。
&rdquo &ldquo不要，&rdquo蔣介石歎道：&ldquo我在生病，他也在生病，生病的人要生病人來探病，實在
&rdquo 周書楷口中的&ldquo不嚴重&rdquo，在于美蔣之間并無不愉快事件，更加談不上吵翻臉，而且美國财團在台灣的投資數字并不太少，對台灣的興趣更大，雙方的曆史關系尤其悠長，因此他個人固然仍抱樂觀。
路易斯聞言，卻悲天憫人地苦笑着說： &ldquo周部長今天雖非外交部長，但掌握的外交動向，特别是貴國的外交政策，那就超過了貴國外交部長。
剛才你的話，當然句句有根據，句句有道理，無奈據我們多方研究，仔細查究，我們發現白宮對于你們，實在是充滿了假象！&rdquo &ldquo假象？&rdquo &ldquo我想。
&rdquo路易斯道：&ldquo我們三個，加上蔣夫人一一我的同鄉，我們是可以無話不談，不必有什麼顧慮了。
白宮這個假象，我們不必多談，隻要仔細看看那個&lsquo上海公報&rsquo，大家就明白了。
&rdquo 周書楷佯作不知道： &ldquo請你再說說。
&rdquo &ldquo很簡單，&rdquo路易斯道：&ldquo全世界報紙的時事評論家，都從中看到了美國的動向：他們的從越南撤退，從台灣撤退一一&rdquo &ldquo沒有，&rdquo周書楷道：&ldquo台灣還有美軍還沒走。
&rdquo &ldquo那是顧問團，&rdquo路易斯道：&ldquo不是部隊，他們從這裡撤，從那裡撤。
從這裡撤，目的隻有一個，撤離亞洲，抓住歐洲！&rdquo 蔣經國插了一句：&ldquo輕亞重歐。
&rdquo 周書楷戚然道： &ldquo根據你這樣估計，那美國對中南半島又該怎麼辦？&rdquo &ldquo撤退！&rdquo路易斯道：&ldquo也不是什麼秘密，美國這樣做，是為了針對我們在歐洲的活動！美國這樣做，是為了縮短戰線，集中對付我們莫斯科！&rdquo他問：&ldquo在這情況下，&lsquo上海公報&rsquo顯然是一種默契。
中共不可能對美國發動軍事攻勢，美國無力再在亞洲用兵，美國以為莫斯科在歐洲給予他們的困擾越來越大，因此來了一個了百八十度的變化！&rdquo 他幹脆指着蔣經國問： &ldquo在這情況下，白宮對你們隻會敷衍，你們沒有保障，你的父親、母親同意我們這個樣子來往，不痛不癢地，目的就是為了增加白宮在台灣問題上的顧慮，這是大家看得見的，因此我們這樣繼續來往，如果沒有新的、進一步的内容，我們雙方勢必一無所得，變成雙方敷衍，沒有發展。
&rdquo &ldquo對！&rdquo周書楷問：&ldquo該怎麼辦？&rdquo &ldquo你是明白的，&rdquo路易斯對蔣經國道：&ldquo閣下已是一&lsquo國&rsquo之主，會有見地！&rdquo &ldquo你要我假戲真做？&rdquo蔣經國苦笑道：&ldquo沒猜錯吧？&rdquo 路易斯伸出個大拇指道： &ldquo閣下天才，真是天才，我一講，閣下就明白。
&rdquo 周書楷是個&ldquo撈家型&rdquo的政客，馬上大拍其馬屁道：&ldquo嘿，我們的院長可不得了。
他是個了不得的人，人家舉一反三，他可以舉一反&lsquo六&rsquo。
人家還沒看到問題的表面，他可連問題的本質都看透了，像一具Ｘ光機。
&rdquo 蔣經國&ldquo呵呵&rdquo地笑，路易斯道： &ldquo真是這樣的，&lsquo假戲真做&rsquo，我看，我們也隻能這樣了。
&rdquo 蔣經國道：&ldquo不成吧？&rdquo &ldquo成！&rdquo路易斯道：&ldquo我有幾點，第一，我們的來往，是蔣&lsquo總統&rsquo和夫人都同意的，是麼？&rdquo &ldquo是，&rdquo蔣經國道：&ldquo但是，他們的同意，有他們的範圍，我們不是斷了線的紙鸢，我們身上有把繩子，他們掌握！&rdquo &ldquo我明白，&rdquo路易斯道：&ldquo但是我們不會超過他們的範圍，至少他們目光所及，能夠看到他們手上的風筝。
&rdquo &ldquo那，&rdquo蔣經國道：&ldquo豈不是超出了他們的範圍？&rdquo &ldquo都說&lsquo目光所及&rsquo嘛，&rdquo路易斯擠擠眼猜道：&ldquo時間已經不多，形勢咄咄逼人，我們的假戲真做，當然得分為兩個部分，他們看到的是&lsquo假戲&rsquo，我們所進行的是&lsquo真做&rsquo，他們不知道！&rdquo 周書楷連連鼓掌，對蔣道： &ldquo這真是妙不可言，不可言妙！&rdquo &ldquo那末，第二點是什麼？&rdquo蔣問。
&ldquo第二，&rdquo路易斯道：&ldquo我來過四次了，第一次來，吹吹打打，受到指責，之後我就不聲不響，來個暗的，不是一切順利麼？&lsquo假戲真做&rsquo就這麼做下去，不就萬事大吉，他們不會有什麼反應了嗎？&rdquo &ldquo唔，第三點。
&rdquo &ldquo這是更加妙了，&rdquo路易斯道：&ldquo美國對我們往來很緊張，因此你的父母親故意要我們來往，而美國，當然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在&lsquo有限度來往&rsquo，在&lsquo假戲真做&rsquo，美國不一定知道得這麼多，他們為了拉住你們，說不定援助更多，說不定連停止了的經援也會恢複，那不是很好嗎？你們盡管照單全收，他們拿多少來，你們收多少，這對你特别有利，你會明白。
&rdquo &ldquo我明白，&rdquo蔣經國道：&ldquo你先說第四點。
&rdquo &ldquo第四，我們該看看北京的反應是什麼，他們當然指責一一&rdquo &ldquo對，&rdquo周書楷道：&ldquo你們和北平之間，從斷絕到打架，雙方有沒有談判過？&rdquo &ldquo沒有，&rdquo路易斯道：&ldquo其它的譬如什麼領土問題等等，是在談，可是整個過程沒什麼可談的。
聞道台北來了個俄國間諜，而且公然和&ldquo太子&rdquo會談，宋美齡氣得什麼似的，也顧不得乃夫纏綿床褥，那一日，清早就到他卧室，待他在床上做過操，念過耶稣，就冷冷地往他床邊坐下，說：&ldquo明天到紐約。
&rdquo &ldquo什麼？&rdquo蔣介石吃了一驚，有聲無力地何道；&ldquo這個時候，到美國是不适宜的呀！&rdquo馬上反問：&ldquo你去紐約幹嗎？&rdquo &ldquo台北沒法呆了。
&rdquo宋美齡道；&ldquo我們兩個，幾十年來，和美國的關系一直很好。
&rdquo &ldquo可不，尼克松到北平，&rdquo蔣介石有氣道：&ldquo我們也沒有宣告絕交！&rdquo &ldquo人家打過招呼的了，&rdquo宋道：&ldquo人家處境艱難，在對我并沒有損害的情況下到北平去，事先事後，都有解釋，你可以不同意，但是不可以在我面前發牢騷！&rdquo 蔣介石聞言暗暗歎息，事到如今，别說他有力無處使，何況無力！隻得歎道： &ldquo我不是牢騷，我說的是真話，你也在反對尼克松到北平，不就說明問題了嗎？&rdquo &ldquo那這件事是你同意的了。
&rdquo &ldquo又是什麼事呀！&rdquo &ldquo俄國人到台北，&rdquo宋美齡恨道：&ldquo正在和&lsquo行政院長&rsquo商談外交問題，台北今後靠的是莫斯科，我可是華盛頓方面的人，我不能反對，可以回美國去！&rdquo 蔣介石&ldquo唔&rdquo了一聲道： &ldquo為這件事哪，那我告訴你，這個人來台北，我們兩個是知道的呀！&rdquo &ldquo知道有什麼用！&rdquo宋美齡恨道：&ldquo我聽你說，有個俄國人來，隻是為了吊吊白宮的胃口，讓他們有點顧忌，可是你的寶貝兒子，和那個俄國人談的是雙方都可以不必顧慮對北平的關系，都可以在事實上有所接觸，展開&lsquo邦交&rsquo，這難道是你的主意？你說！&rdquo 蔣介石頻頻搖手道：&ldquo我不知道有這回事，我不知道有這回事。
&rdquo &ldquo現在知道了，你可不同意了？&rdquo &ldquo不不，夫人，别開玩笑，我不同意。
&rdquo &ldquo為什麼不同意？&rdquo 蔣介石聞言一怔，忙道：&ldquo我憑什麼同意？我一同意，白宮他們&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rdquo宋道：&ldquo你不同意，你的寶貝兒子同意！他已經當了家，你不會再反對他的意見，那我在這裡受氣？别做夢！老娘才不願受他的氣，哼！什麼東西！&rdquo 蔣介石正想坐起來勸她幾句，沒料到她又在慷慨激昂地說：&ldquo我明白了，這一陣，他的老婆可出足風頭，又是照片又是談話，台北的報紙張張登她的新聞！&rdquo 蔣介石苦笑道：&ldquo你為這件事，用不着發這麼大的脾氣，這件事情太簡單，我讓經國對她說一說，今後盡量減少活動，報上也盡量減少她的消息。
&rdquo &ldquo哼！&rdquo宋美齡冷笑道：&ldquo你以為他們肯聽話？&rdquo 宋美齡冷冷地再問： &ldquo你以為我在和你的寶貝媳婦吃醋？&rdquo &ldquo這一一我想不是。
&rdquo &ldquo你想，&rdquo宋美齡指手劃腳道：&ldquo你在養病，他在當家，在這期間，蔣經國一再和俄國人來往，蔣方良成為台北最出風頭的人物，旁人可能不清楚，你是老行家、你一定對這個夫妻留下深刻印象，一定直覺到，台北和莫斯科拉上了！&rdquo 蔣介石拍擊着床沿道： &ldquo我還沒死，我不會贊成，你放心，經國這樣做，你我事先都知道，這不能怪他，不過做得過了火，麻煩就會來了，我對他說一聲就是。
至于他的女人，我也要他說一聲就是。
你，用不着出去。
&rdquo 宋美齡沉思半晌，說： &ldquo我這次不去紐約，可以，但是他們這台戲如果唱得更熱鬧，那就留不住我的兩條腿，今天我對你聲明在先，别到那時候又說我&lsquo事出突然&rsquo！&rdquo 蔣介石仰起個腦袋問道： &ldquo究竟你聽到了什麼？&rdquo 宋美齡明白他丈夫是暗示美方，恰恰在這個問題上她是從不肯示弱的，從不肯退讓的。
于是她恨道： &ldquo用不着問我，你明白：他們的來往，早已超出了範圍，俄國人得寸進尺，你的寶貝兒子要假戲真做了！&rdquo 蔣介石幹嚎着說： &ldquo不會不會，不像不像！&rdquo正想說什麼，蔣經國已經來到，向兩人請過安，垂手旁立，卻見乃母昂首挺胸，排闼而出。
&ldquo你，過來。
&rdquo老蔣歎了口氣說。
&ldquo是，阿爸今天精神好些。
&rdquo &ldquo今天頭更痛啦！&rdquo老蔣于是一五一十，把宋美齡大發脾氣的經過說了，這兩個人對&ldquo母後&rdquo的大發脾氣并不奇怪，目前情狀下且無緊張之态，但她所涉及的正是那個見不得人的親蘇問題，而這個問題表現在所謂，&ldquo範圍&rdquo方面，這使&ldquo太子&rdquo也有點頭痛，終于哭喪着臉對老蔣道：&ldquo不瞞阿爸說，這個問題，實在超出了孩兒的能力，如果換一個人，情形會好一些，不如換人。
&rdquo 蔣介石沒想到這個&ldquo寶貝兒子&rdquo耍的是以退為進之計，掼的是紗帽，心頭一沉，倒是真有凄涼之感：自己重病卧床，&ldquo太子&rdquo恃寵而驕，面對這麼個大問題，他在&ldquo母親&rdquo面前吃了虧，要在父親面前占便宜了。
蔣介石皺眉道： &ldquo你，真想找人代替，還是另作計謀，這不是一件小事，你明白？&rdquo言下之意：&ldquo老子不吃這一套，你幹不了，我會另外找人！&rdquo 蔣經國這方面十分&ldquo孝順&rdquo，當下俯首貼耳，懾懦而言道： &ldquo一切請阿爸開導。
&rdquo &ldquo你，&rdquo蔣介石歎道：&ldquo人家叫你&lsquo小蔣&rsquo，其實你花甲已經過了。
你該懂得内中訣竅，不可亂來，不可胡鬧！&rdquo &ldquo是！&rdquo &ldquo和俄國人來往，可不能開玩笑，那個俄國人三番四次到台灣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用意是很明顯的：你們美國要和北平來往嗎？要退出亞洲嗎？不知道有人要&lsquo填空&rsquo嗎？不知道我們是在台灣&lsquo克難&rsquo嗎？他們應該知道！&rdquo &ldquo是，阿爸，他們應該知道！&rdquo &ldquo所以，我們讓這個俄國人幾次三番來，目的就是為了這個：提醒他們，我們的目的僅上于此，絕不可往前一分、一寸。
&rdquo &ldquo是！&rdquo &ldquo你是走得遠了些，&rdquo老蔣有氣無力道：&ldquo表面上你可以出一口氣，實質上你吃了大虧！俄國人不可能像美國那樣對待我們，他們在東歐做了些什麼？誰都看得見，他們對東歐和中共尚且如此，如果我們要找他幫忙，豈不是開門揖盜，迎狼入室嗎？&rdquo 蔣經國聞言暗驚。
&ldquo還有，&rdquo老蔣道：&ldquo我們縱然同意了，其它方面又該怎樣？白宮的态度毋須打聽，他們是水火不能相容，盡管談判、簽約、友好、合作，可是沒有一次是真的，我看得太多，看得太膩，打死我還是不能相信他們會真正友好，所以我一直對俄國抱有戒懼，你該永遠記住！&rdquo 蔣經國對自己的&ldquo表演&rdquo失卻信心，完全出于内心道：&ldquo那孩兒越想越不對勁。
請母親出面如何？請弟弟出面如何？&rdquo 蔣介石搖手道： &ldquo都說你不再是小孩子了，怎會說出孩子氣的話來？你母親和白宮的關系密切，為時幾十年，你明白！你弟弟和&lsquo元老派&rsquo的關系談不上，但是人家對他有好感，可也解決不了問題，同樣不能輕率從事，你這種說法使我失望之至！&rdquo 聽&ldquo父王&rdquo這般語氣，分明是對&ldquo傳子&rdquo一事加強了肯定的意思，&ldquo太子&rdquo焉得不喜？可戚然相告道： &ldquo孩兒遵命辦理就是，阿爸息怒。
隻是孩兒經驗不夠。
&rdquo &ldquo不夠就學！&rdquo蔣介石道：&ldquo反正這件事十分重要，不是阿貓阿狗随随便便可以去辦的。
&rdquo咳了一陣，說道：&ldquo第一，要靈活！&rdquo &ldquo是，阿爸，第一要靈活。
&rdquo &ldquo靈活的意思，就是不接不離，若即若離。
不給它希望，可又不讓它絕望。
讓它以為我們對它很有意思，但是我們一直到此為止！你懂？要到此為止！&rdquo &ldquo是，到此為止。
&rdquo &ldquo第二，要保密。
&rdquo &ldquo是！第二要保密。
&rdquo &ldquo保密的意思，&rdquo老蔣道：&ldquo并不等于&lsquo絕密&rsquo，在必要的時候，有意無意透出那麼一點，但是隻有那麼一點。
事實上我們也隻有這麼一點，可是傳将出去之後，人家就左猜右測，就不隻那麼一點了。
&rdquo &ldquo好呀！阿爸真是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要注意我剛才說的，最重要的地方，是！是什麼？&rdquo 這個&ldquo太子&rdquo一怔，尚未開口，乃父已經洋洋得意地說：&ldquo那就是這個：&lsquo在必要的時候&rsquo，你懂？&rdquo &ldquo是，阿爸，是&lsquo必要的時侯&rsquo。
&rdquo &ldquo那你說說，什麼叫做&lsquo必要的時候？&rsquo&rdquo &ldquo禀告阿爸，是國際姑息主義者對我有所苛求、或者有所不利的時候。
&rdquo &ldquo嗯。
&rdquo乃父心中暗喜：&ldquo傳子算是沒有傳錯，今後他的小朝廷，說不定還可以延綿不絕，忽地想到&ldquo二世&rdquo以後，焉有後乎？當下就問：&ldquo孝文情形如何？&rdquo &ldquo沒什麼，&rdquo蔣經國道：&ldquo還需要天天看醫生。
明天我要他來向祖父請安。
&rdquo &ldquo不要，&rdquo蔣介石歎道：&ldquo我在生病，他也在生病，生病的人要生病人來探病，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