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四面楚歌吞聲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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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你應該可憐我，你不應該責怪我，假使你不原諒我的話，我立刻就想死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你是可憐的，我原諒你，但你告訴我，這兩個月中的慘變是怎麼樣造成的呢？&rdquo
毓秀竭力壓制心頭的慘痛，他輕輕推開秋露的嬌軀，望着她海棠着雨般的臉，又低聲地問。
&ldquo毓秀，金錢的魔力太大了，但是我并非崇拜金錢的女子，何以也會被金錢所陷害呢？毓秀，你聽着吧，我是多麼的傷心可憐啊！你借給我五十元錢給哥哥請醫診治，不料瞧了三四次，一些也沒有效驗，而五十元錢卻已花完了。
那天，哥哥向我說了許多訣别的話，我瞧着母親、嫂嫂的痛哭，我心中是多麼的慘痛。
那時候，廠裡小主人章如海，他是利用美珍做說客，向我百般追求，我在未到絕望之前，怎肯投入他的圈套？是哥哥病體最重的一天吧，我内心是多麼的憂郁，美珍約我同如海一塊兒去遊玩，那日我的神志完全昏迷着，哥哥病危，家中米完柴盡&hellip&hellip毓秀，在這個貧病相煎之下，金錢竟把我陷害了。
我知道良心是對不住你，所以我不敢來見你，若不是哥哥回家說你病着的話，我今天還是沒有臉來見你的。
毓秀，我告訴你，如海是有妻子的人，現在我是人家的小老婆了，我燙發，我穿高跟鞋，我并沒感到快樂，我每天在痛苦中過活。
唉！我秋露是可憐的，是懦弱的。
毓秀，你同情我嗎？你謾罵我嗎？我無恥嗎？我下賤嗎？&rdquo 秋露的臉色是更慘白了，她又失聲悲泣起來。
毓秀聽她絮絮地說了這許多的話，同時又瞧了她這樣慘痛的意态，他明白了，他知道秋露的确是可憐的。
他點頭淌淚說道： &ldquo秋露，我絕不怨你負心，我明白你的苦楚，況且我們原沒有訂什麼嫁娶的婚約，說你負心吧，這也無從說起。
不過我心裡憤恨的是這個社會、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我們窮人的遭遇太以悲慘一些了。
&rdquo 秋露心裡更加悲傷，情不自禁地又抱住毓秀的脖子，說道： &ldquo毓秀，你說這樣多情的話，我更傷心，我确實是負了你的，因為我的終身當時已心許你的，但造物太捉弄我們了。
唉！難道今生我們是沒有緣分嗎？&rdquo 說着，又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
毓秀知道她完全是出于萬不得已之下的，所以也不願叫一個自己心愛的姑娘過分地傷心，遂拍着她的背脊，柔聲地安慰道： &ldquo秋露，你也别哭了，總之，這是環境造成我們的命運&hellip&hellip&rdquo 秋露把纖手揉擦了一下眼皮，無限哀怨的目光在他臉上默默地凝望了良久，說道： &ldquo毓秀，你千萬别為我一個苦命的女子而傷心，你是個有希望的青年，将來不難娶一個賢德的夫人。
秋露今生完了，沒有福氣做你的妻子，我默默地祈禱着，但願來生給我們有個圓滿的結局吧&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忍不住又聲淚俱墜。
兩人相對泣了一會兒，毓秀拿帕給她拭了淚，低低地問道： &ldquo你今天倒也在家裡嗎？大哥的職業也是那如海介紹的吧？現在你住在什麼路呢？&rdquo 秋露聽了這話，終感到辛酸，那淚卻無論如何忍它不住地要落下來，說道： &ldquo住在霞飛路大德公寓裡。
唉！&rdquo 說着，又長歎了一聲。
毓秀見時已八點鐘了，遂又說道： &ldquo想不到時候過得這樣快，秋露，你就在這兒叫一客蛋炒飯來吃怎樣？我的粥每餐要八點半才好拿上來呢。
&rdquo &ldquo不，我倒沒有餓。
毓秀，哥哥說你已病了半月多了，唉！好好兒怎麼會病的？呀！你手仍燙着呢！&rdquo 秋露搖了搖頭，很親熱地又去摸他的手，柳眉一蹙，臉上又顯出驚慌的樣子。
&ldquo沒有關系，你摸我的額角也很熱哩！&rdquo 毓秀望着她玫瑰花似的兩頰，想着這麼一個美麗的姑娘我會沒福消受，回首前塵，自然不勝感慨系之。
秋露聽他這樣說，卻并不用手去摸，将自己的頰偎到毓秀額角上去試熱。
兩人默默地貼了一會兒，各人心中仿佛都得到了無上的安慰，不過在安慰之中又感到無限的悲酸。
秋露柔聲道： &ldquo毓秀，我今夜不回去了，你真的發燒得厲害呢！&rdquo &ldquo不回去？那怎麼可以？&rdquo 毓秀立刻捧着她的粉臉，凝望着她奇怪地問。
秋露歎了一聲，含了晶瑩的淚水，說道： &ldquo你是怕如海說話嗎？他每星期一、三、五、日四天到我這兒來的，今天星期六，他不回家來睡，所以你隻管放心。
&rdquo &ldquo但是，我覺得不便，你的情義，我是很感激的。
&rdquo 毓秀搖了搖頭，把捧着她臉的手又懶懶地放下來。
&ldquo有什麼不便？請你不要說起&lsquo情義&rsquo兩字，我覺得心痛。
&rdquo 秋露很哀怨地望他一眼，眼淚又像雨一般地掉落在兩頰。
&ldquo那倒并不是這樣說的，&lsquo情義&rsquo兩字不一定要用在夫婦的身上。
是春的季節吧，你給我洗衣服、縫衣，什麼全幹，這情義就深重。
雖然我們沒成夫婦，然而我們情義是超過夫婦的。
&rdquo 毓秀兩眼望着天花闆出神，他臉上浮現了一絲苦笑，似乎在回憶過去甜蜜的滋味。
但秋露不等他說完，身子倒入他的懷内又哭起來，說道： &ldquo過去的，你别提吧！我心碎了，我痛&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唉！不瞞你說，我此刻最好能死去，覺得是最爽快。
&rdquo &ldquo那又何苦？秋露，你起來，往事是值得回憶的，人生本來是一個夢啊！&rdquo 毓秀把她又抱起來，兩人的頰上都已沾滿了辛酸的熱淚。
這晚，秋露是真的宿在毓秀那裡，她是存心服侍毓秀的要茶要水，但毓秀卻睡得很安靜。
秋露一顆芳心自然也頗為欣慰。
次日醒來，毓秀的熱度竟完全退去了，秋露十分的歡喜。
毓秀見她雲發蓬松、睡眼惺忪的意态，很抱歉地說道： &ldquo秋露，昨夜我睡得很好，你一定累得整夜沒睡吧？這兒一切都不舒齊，我想你還是早些回家去再睡一會兒，假使如海下午到你那兒來找不着人，不是很讨厭嗎？&rdquo 秋露聽了，想起如海每星期日下午總要叫自己一塊兒上舞場去，精神倒真的不能太委頓了，遂點頭答應，隻好和毓秀含淚握手分别了。
這是夢想不到的事情，秋露回到家裡，卻見如海已坐在房中的沙發上，滿臉怒容，口裡還在猛吸煙卷，地闆上的煙蒂頭兒也不知有多少。
他一見秋露衣服都是皺痕，頭發蓬松，臉也不曾洗過，這樣病西施一般地走進來，那還不是在做無恥的勾當嗎？想到這裡，妒和怒充滿心頭，猛可站起，大罵一聲&ldquo不要臉的東西&rdquo，竟不問情由地奔上去，拉住秋露的頭發，惡狠狠地打起來。
&ldquo毓秀，金錢的魔力太大了，但是我并非崇拜金錢的女子，何以也會被金錢所陷害呢？毓秀，你聽着吧，我是多麼的傷心可憐啊！你借給我五十元錢給哥哥請醫診治，不料瞧了三四次，一些也沒有效驗，而五十元錢卻已花完了。
那天，哥哥向我說了許多訣别的話，我瞧着母親、嫂嫂的痛哭，我心中是多麼的慘痛。
那時候，廠裡小主人章如海，他是利用美珍做說客，向我百般追求，我在未到絕望之前，怎肯投入他的圈套？是哥哥病體最重的一天吧，我内心是多麼的憂郁，美珍約我同如海一塊兒去遊玩，那日我的神志完全昏迷着，哥哥病危，家中米完柴盡&hellip&hellip毓秀，在這個貧病相煎之下，金錢竟把我陷害了。
我知道良心是對不住你，所以我不敢來見你，若不是哥哥回家說你病着的話，我今天還是沒有臉來見你的。
毓秀，我告訴你，如海是有妻子的人，現在我是人家的小老婆了，我燙發，我穿高跟鞋，我并沒感到快樂，我每天在痛苦中過活。
唉！我秋露是可憐的，是懦弱的。
毓秀，你同情我嗎？你謾罵我嗎？我無恥嗎？我下賤嗎？&rdquo 秋露的臉色是更慘白了，她又失聲悲泣起來。
毓秀聽她絮絮地說了這許多的話，同時又瞧了她這樣慘痛的意态，他明白了，他知道秋露的确是可憐的。
他點頭淌淚說道： &ldquo秋露，我絕不怨你負心，我明白你的苦楚，況且我們原沒有訂什麼嫁娶的婚約，說你負心吧，這也無從說起。
不過我心裡憤恨的是這個社會、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我們窮人的遭遇太以悲慘一些了。
&rdquo 秋露心裡更加悲傷，情不自禁地又抱住毓秀的脖子，說道： &ldquo毓秀，你說這樣多情的話，我更傷心，我确實是負了你的，因為我的終身當時已心許你的，但造物太捉弄我們了。
唉！難道今生我們是沒有緣分嗎？&rdquo 說着，又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
毓秀知道她完全是出于萬不得已之下的，所以也不願叫一個自己心愛的姑娘過分地傷心，遂拍着她的背脊，柔聲地安慰道： &ldquo秋露，你也别哭了，總之，這是環境造成我們的命運&hellip&hellip&rdquo 秋露把纖手揉擦了一下眼皮，無限哀怨的目光在他臉上默默地凝望了良久，說道： &ldquo毓秀，你千萬别為我一個苦命的女子而傷心，你是個有希望的青年，将來不難娶一個賢德的夫人。
秋露今生完了，沒有福氣做你的妻子，我默默地祈禱着，但願來生給我們有個圓滿的結局吧&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忍不住又聲淚俱墜。
兩人相對泣了一會兒，毓秀拿帕給她拭了淚，低低地問道： &ldquo你今天倒也在家裡嗎？大哥的職業也是那如海介紹的吧？現在你住在什麼路呢？&rdquo 秋露聽了這話，終感到辛酸，那淚卻無論如何忍它不住地要落下來，說道： &ldquo住在霞飛路大德公寓裡。
唉！&rdquo 說着，又長歎了一聲。
毓秀見時已八點鐘了，遂又說道： &ldquo想不到時候過得這樣快，秋露，你就在這兒叫一客蛋炒飯來吃怎樣？我的粥每餐要八點半才好拿上來呢。
&rdquo &ldquo不，我倒沒有餓。
毓秀，哥哥說你已病了半月多了，唉！好好兒怎麼會病的？呀！你手仍燙着呢！&rdquo 秋露搖了搖頭，很親熱地又去摸他的手，柳眉一蹙，臉上又顯出驚慌的樣子。
&ldquo沒有關系，你摸我的額角也很熱哩！&rdquo 毓秀望着她玫瑰花似的兩頰，想着這麼一個美麗的姑娘我會沒福消受，回首前塵，自然不勝感慨系之。
秋露聽他這樣說，卻并不用手去摸，将自己的頰偎到毓秀額角上去試熱。
兩人默默地貼了一會兒，各人心中仿佛都得到了無上的安慰，不過在安慰之中又感到無限的悲酸。
秋露柔聲道： &ldquo毓秀，我今夜不回去了，你真的發燒得厲害呢！&rdquo &ldquo不回去？那怎麼可以？&rdquo 毓秀立刻捧着她的粉臉，凝望着她奇怪地問。
秋露歎了一聲，含了晶瑩的淚水，說道： &ldquo你是怕如海說話嗎？他每星期一、三、五、日四天到我這兒來的，今天星期六，他不回家來睡，所以你隻管放心。
&rdquo &ldquo但是，我覺得不便，你的情義，我是很感激的。
&rdquo 毓秀搖了搖頭，把捧着她臉的手又懶懶地放下來。
&ldquo有什麼不便？請你不要說起&lsquo情義&rsquo兩字，我覺得心痛。
&rdquo 秋露很哀怨地望他一眼，眼淚又像雨一般地掉落在兩頰。
&ldquo那倒并不是這樣說的，&lsquo情義&rsquo兩字不一定要用在夫婦的身上。
是春的季節吧，你給我洗衣服、縫衣，什麼全幹，這情義就深重。
雖然我們沒成夫婦，然而我們情義是超過夫婦的。
&rdquo 毓秀兩眼望着天花闆出神，他臉上浮現了一絲苦笑，似乎在回憶過去甜蜜的滋味。
但秋露不等他說完，身子倒入他的懷内又哭起來，說道： &ldquo過去的，你别提吧！我心碎了，我痛&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唉！不瞞你說，我此刻最好能死去，覺得是最爽快。
&rdquo &ldquo那又何苦？秋露，你起來，往事是值得回憶的，人生本來是一個夢啊！&rdquo 毓秀把她又抱起來，兩人的頰上都已沾滿了辛酸的熱淚。
這晚，秋露是真的宿在毓秀那裡，她是存心服侍毓秀的要茶要水，但毓秀卻睡得很安靜。
秋露一顆芳心自然也頗為欣慰。
次日醒來，毓秀的熱度竟完全退去了，秋露十分的歡喜。
毓秀見她雲發蓬松、睡眼惺忪的意态，很抱歉地說道： &ldquo秋露，昨夜我睡得很好，你一定累得整夜沒睡吧？這兒一切都不舒齊，我想你還是早些回家去再睡一會兒，假使如海下午到你那兒來找不着人，不是很讨厭嗎？&rdquo 秋露聽了，想起如海每星期日下午總要叫自己一塊兒上舞場去，精神倒真的不能太委頓了，遂點頭答應，隻好和毓秀含淚握手分别了。
這是夢想不到的事情，秋露回到家裡，卻見如海已坐在房中的沙發上，滿臉怒容，口裡還在猛吸煙卷，地闆上的煙蒂頭兒也不知有多少。
他一見秋露衣服都是皺痕，頭發蓬松，臉也不曾洗過，這樣病西施一般地走進來，那還不是在做無恥的勾當嗎？想到這裡，妒和怒充滿心頭，猛可站起，大罵一聲&ldquo不要臉的東西&rdquo，竟不問情由地奔上去，拉住秋露的頭發，惡狠狠地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