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四面楚歌吞聲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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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地會踏了進去。
&ldquo請問這兒編輯先生可不是鄭毓秀嗎？&rdquo 士傑走進書局，向一個夥計低低地問。
&ldquo不錯，你找他幹嗎？他已病了半個月哩。
&rdquo 夥計望了他一眼回答。
&ldquo什麼？他病了嗎？請你伴我去瞧瞧他好嗎？&rdquo 士傑聽了這個消息，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上重擊一下，臉上顯出無限驚異的神色。
那夥計點點頭，一面問了他的姓名，遂領士傑走到樓上，向右轉彎，那邊是一個宿舍模樣。
夥計在一個門口先走進去，一會兒走出來，向士傑說道： &ldquo桑先生請進去吧。
&rdquo 士傑很快地跨進室内去，隻見裡面倒是一人一間的，靠窗一張鐵床旁坐着一個清瘦的少年，正是毓秀。
這就搶步上去，毓秀也是含笑站起，兩人很親熱地握了一陣手。
士傑皺了眉尖，說道： &ldquo鄭先生，你怎麼會病了半個月了？唉！這哪裡想得到？你躺着吧。
&rdquo &ldquo不，這幾天我已起來在室内走走了。
大哥，你完全複原了，真叫人喜歡。
&rdquo 說着，便欲向桌上拿熱水瓶倒茶。
士傑阻止他，叫他依然在床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望着他瘦削的兩頰，歎道： &ldquo大夫瞧了沒有？&rdquo &ldquo瞧過了，我已好了許多。
本來我早想來望大哥的病，因為在一個月中給書局趕寫了一部稿，大概身體孱弱，所以脫稿後就病倒了，我心裡常記挂你呢。
現在大哥找到職業了吧？&rdquo 毓秀握着他手緊緊不放，親熱得仿佛見到了家裡人一樣。
士傑兩頰有些紅暈，他心裡是隻覺無限的沉痛，但他不得不竭力鎮靜了态度，說道： &ldquo托你的福&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方又低聲道： &ldquo我已在華洋銀行任職了，才做了一個月多些日子&hellip&hellip&rdquo 毓秀對于士傑這種神情，心裡未免有些疑惑，微笑道： &ldquo那很不錯呀。
老太太、大嫂、桑小姐都好？&rdquo 士傑點了點頭，他心裡的難受幾乎要淌下淚水來。
&ldquo大哥有什麼心事嗎？&rdquo 毓秀微蹙了眉峰，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了。
&ldquo沒有什麼&hellip&hellip前次的五十元錢&hellip&hellip我還了你&hellip&hellip你病了這許多日子，自己也要用吧。
&rdquo 士傑方才又微微地笑了，他在袋内取出鈔票來，交到他的手裡去。
&ldquo我倒不需要這筆錢用，因為這兒經理對我另眼相看，一切醫藥費，他願意完全負擔。
所以大哥要用的話，你不必還我。
&rdquo 毓秀把他手推了回去，低低地說着。
&ldquo我有着&hellip&hellip鄭先生，你收下吧，我們已經是很感激的了。
&rdquo 士傑非常感動，話聲竟帶有些顫抖的成分。
毓秀很奇怪士傑的情形，他想仔細地問一問，但始終問不出口。
兩人默然坐了一會兒，士傑忽然站起來匆匆地告别走了。
毓秀拉住他道： &ldquo大哥何必這樣性急？我在病中實在很寂寞，今天見大哥居然來望我，我心裡真高興，你就吃些點心再走吧。
&rdquo 士傑其實也很願意和毓秀多叙一會兒，然而他心頭很難受，今聽毓秀這樣說，隻好又坐下了。
毓秀喊茶役倒茶，并去叫盤炒面。
士傑哪裡吃得下？也無非應個景兒。
又閑談一會兒，遂告别辭去了。
士傑走後，倒叫毓秀心中又猜疑了許多時候，他覺得士傑心裡仿佛有說不出的隐情似的，這是為了什麼呢？不是令人感到奇怪嗎？毓秀想了一會兒，忽然感到自己的熱度又升起來，一時很驚慌，躺到床上，靜靜地又養了一會兒神。
是黃昏的時候了，毓秀覺得額角有些燙手，他心裡很焦急。
不料這時候，店裡夥計又來報告道： &ldquo鄭先生，有個姓桑的姑娘來望你哩。
&rdquo 這消息使毓秀感到意外的興奮，也不管頭腦漲痛，猛可從床上坐起，笑道： &ldquo你請她進來吧，她是我的表妹。
&rdquo 毓秀這樣說一句，就是避免外界的見疑，一面他把室中的燈光已扭亮了。
夥計走出室外的時候，就聽一陣叽咯的革履聲。
毓秀的視線是完全集中在門框子外，果然不到一分鐘後，就見一個十分摩登的少女走進來，隻見她的頭發是燙成最新式的樣子，做成一卷一卷的，身穿一件薄花呢的旗袍，那雙粉紅色的絲襪，絕薄得好像裸了足一樣，黑漆鑲銀的高跟皮鞋，亭亭玉立。
一時還以為是章毓珠來了，但仔細一瞧，那明明是秋露呀！想不到兩個月不見，秋露也摩登起來了。
秋露是毫不避嫌疑地直坐到床沿邊來，她見毓秀向自己目不轉睛地呆望，便慘然道： &ldquo鄭先生，你不認得我了嗎？&rdquo 毓秀握住她的纖手，眉一揚，笑道： &ldquo你變了樣子了，我差不多真要不認識了。
秋露，你白胖了許多&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我變了，我完全變了&hellip&hellip我為什麼竟變得這樣快&hellip&hellip&rdquo 秋露聽了毓秀這幾句話，她一顆芳心碎了，仿佛有人在摘一樣的痛。
她的嬌靥已變成慘白的顔色，淚似泉湧，猛可投入毓秀的懷抱，她竟已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秋露這舉動是出乎毓秀意料之外的，倒不禁為之愕然，但毓秀原是個聰明的人，他凝神含眸地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若有所悟。
他把秋露的身子從懷内扶起來，捧着秋露的粉臉，定住了眼睛，額上的汗像雨一般落下來，說道： &ldquo秋露&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毓秀連說了幾個&ldquo你&rdquo字，結果，還不曾把以下的話問出來。
&ldquo毓秀，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的。
我&hellip&hellip負了你&hellip&hellip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原諒我吧！&rdquo 秋露突然瞧了毓秀臉色劇變的樣子，她悲痛到了極點，撲了上去，抱住了毓秀的脖子，偎着他的臉，哭得十二分的慘傷。
毓秀也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子，他在想士傑凄涼的意态，他又想秋露摩登的裝束，是的，秋露已給富家娶去做太太的了。
他心裡是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一件東西，他的淚已流到秋露的臉上，秋露的淚已淌到他的頰上，兩人默默地悲泣了一會兒。
&ldquo秋露啊！唉！我想不到你&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覺得額角上的熱度更盛了，他有些不能自支的了。
秋露聽毓秀良久說出這麼半句話來，她的心已片片地碎了，腸已寸寸地斷了，哭道： &ldquo
&ldquo請問這兒編輯先生可不是鄭毓秀嗎？&rdquo 士傑走進書局，向一個夥計低低地問。
&ldquo不錯，你找他幹嗎？他已病了半個月哩。
&rdquo 夥計望了他一眼回答。
&ldquo什麼？他病了嗎？請你伴我去瞧瞧他好嗎？&rdquo 士傑聽了這個消息，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上重擊一下，臉上顯出無限驚異的神色。
那夥計點點頭，一面問了他的姓名，遂領士傑走到樓上，向右轉彎，那邊是一個宿舍模樣。
夥計在一個門口先走進去，一會兒走出來，向士傑說道： &ldquo桑先生請進去吧。
&rdquo 士傑很快地跨進室内去，隻見裡面倒是一人一間的，靠窗一張鐵床旁坐着一個清瘦的少年，正是毓秀。
這就搶步上去，毓秀也是含笑站起，兩人很親熱地握了一陣手。
士傑皺了眉尖，說道： &ldquo鄭先生，你怎麼會病了半個月了？唉！這哪裡想得到？你躺着吧。
&rdquo &ldquo不，這幾天我已起來在室内走走了。
大哥，你完全複原了，真叫人喜歡。
&rdquo 說着，便欲向桌上拿熱水瓶倒茶。
士傑阻止他，叫他依然在床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望着他瘦削的兩頰，歎道： &ldquo大夫瞧了沒有？&rdquo &ldquo瞧過了，我已好了許多。
本來我早想來望大哥的病，因為在一個月中給書局趕寫了一部稿，大概身體孱弱，所以脫稿後就病倒了，我心裡常記挂你呢。
現在大哥找到職業了吧？&rdquo 毓秀握着他手緊緊不放，親熱得仿佛見到了家裡人一樣。
士傑兩頰有些紅暈，他心裡是隻覺無限的沉痛，但他不得不竭力鎮靜了态度，說道： &ldquo托你的福&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方又低聲道： &ldquo我已在華洋銀行任職了，才做了一個月多些日子&hellip&hellip&rdquo 毓秀對于士傑這種神情，心裡未免有些疑惑，微笑道： &ldquo那很不錯呀。
老太太、大嫂、桑小姐都好？&rdquo 士傑點了點頭，他心裡的難受幾乎要淌下淚水來。
&ldquo大哥有什麼心事嗎？&rdquo 毓秀微蹙了眉峰，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了。
&ldquo沒有什麼&hellip&hellip前次的五十元錢&hellip&hellip我還了你&hellip&hellip你病了這許多日子，自己也要用吧。
&rdquo 士傑方才又微微地笑了，他在袋内取出鈔票來，交到他的手裡去。
&ldquo我倒不需要這筆錢用，因為這兒經理對我另眼相看，一切醫藥費，他願意完全負擔。
所以大哥要用的話，你不必還我。
&rdquo 毓秀把他手推了回去，低低地說着。
&ldquo我有着&hellip&hellip鄭先生，你收下吧，我們已經是很感激的了。
&rdquo 士傑非常感動，話聲竟帶有些顫抖的成分。
毓秀很奇怪士傑的情形，他想仔細地問一問，但始終問不出口。
兩人默然坐了一會兒，士傑忽然站起來匆匆地告别走了。
毓秀拉住他道： &ldquo大哥何必這樣性急？我在病中實在很寂寞，今天見大哥居然來望我，我心裡真高興，你就吃些點心再走吧。
&rdquo 士傑其實也很願意和毓秀多叙一會兒，然而他心頭很難受，今聽毓秀這樣說，隻好又坐下了。
毓秀喊茶役倒茶，并去叫盤炒面。
士傑哪裡吃得下？也無非應個景兒。
又閑談一會兒，遂告别辭去了。
士傑走後，倒叫毓秀心中又猜疑了許多時候，他覺得士傑心裡仿佛有說不出的隐情似的，這是為了什麼呢？不是令人感到奇怪嗎？毓秀想了一會兒，忽然感到自己的熱度又升起來，一時很驚慌，躺到床上，靜靜地又養了一會兒神。
是黃昏的時候了，毓秀覺得額角有些燙手，他心裡很焦急。
不料這時候，店裡夥計又來報告道： &ldquo鄭先生，有個姓桑的姑娘來望你哩。
&rdquo 這消息使毓秀感到意外的興奮，也不管頭腦漲痛，猛可從床上坐起，笑道： &ldquo你請她進來吧，她是我的表妹。
&rdquo 毓秀這樣說一句，就是避免外界的見疑，一面他把室中的燈光已扭亮了。
夥計走出室外的時候，就聽一陣叽咯的革履聲。
毓秀的視線是完全集中在門框子外，果然不到一分鐘後，就見一個十分摩登的少女走進來，隻見她的頭發是燙成最新式的樣子，做成一卷一卷的，身穿一件薄花呢的旗袍，那雙粉紅色的絲襪，絕薄得好像裸了足一樣，黑漆鑲銀的高跟皮鞋，亭亭玉立。
一時還以為是章毓珠來了，但仔細一瞧，那明明是秋露呀！想不到兩個月不見，秋露也摩登起來了。
秋露是毫不避嫌疑地直坐到床沿邊來，她見毓秀向自己目不轉睛地呆望，便慘然道： &ldquo鄭先生，你不認得我了嗎？&rdquo 毓秀握住她的纖手，眉一揚，笑道： &ldquo你變了樣子了，我差不多真要不認識了。
秋露，你白胖了許多&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我變了，我完全變了&hellip&hellip我為什麼竟變得這樣快&hellip&hellip&rdquo 秋露聽了毓秀這幾句話，她一顆芳心碎了，仿佛有人在摘一樣的痛。
她的嬌靥已變成慘白的顔色，淚似泉湧，猛可投入毓秀的懷抱，她竟已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秋露這舉動是出乎毓秀意料之外的，倒不禁為之愕然，但毓秀原是個聰明的人，他凝神含眸地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若有所悟。
他把秋露的身子從懷内扶起來，捧着秋露的粉臉，定住了眼睛，額上的汗像雨一般落下來，說道： &ldquo秋露&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毓秀連說了幾個&ldquo你&rdquo字，結果，還不曾把以下的話問出來。
&ldquo毓秀，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的。
我&hellip&hellip負了你&hellip&hellip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原諒我吧！&rdquo 秋露突然瞧了毓秀臉色劇變的樣子，她悲痛到了極點，撲了上去，抱住了毓秀的脖子，偎着他的臉，哭得十二分的慘傷。
毓秀也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子，他在想士傑凄涼的意态，他又想秋露摩登的裝束，是的，秋露已給富家娶去做太太的了。
他心裡是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一件東西，他的淚已流到秋露的臉上，秋露的淚已淌到他的頰上，兩人默默地悲泣了一會兒。
&ldquo秋露啊！唉！我想不到你&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覺得額角上的熱度更盛了，他有些不能自支的了。
秋露聽毓秀良久說出這麼半句話來，她的心已片片地碎了，腸已寸寸地斷了，哭道： &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