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防不到人心多險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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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像我們這樣人家也從來不曾做過工，我怎能忍心叫妹妹抛頭露臉地去吃辛苦？&rdquo
士傑搖了搖頭，表示并不贊同。
&ldquo哥哥，你這思想太落伍了，做工算不得低賤的事，我認為以氣力換飯吃那是最神聖、最高尚的。
哥哥，我想你準定介紹我進廠去工作，這樣多少可以減輕你一些負擔。
否則，我在家裡也不安的。
&rdquo 秋露聽哥哥不贊成，遂把明眸脈脈地凝望着他臉，絮絮地解釋着她的理由。
士傑低了頭，依然不回答。
桑老太覺得除了老的少的不會工作外，年輕的做些事原也應該，在這個年頭兒，還管得了女孩兒家男兒家嗎？反正做工總比做舞女、做賭場裡女侍者要高尚得多，遂也向士傑說道： &ldquo那麼你們廠裡是不是需要女工？假使你能夠介紹進去的話，就不妨介紹一聲。
秋露去做了工，至少也可以補助一些家用的。
&rdquo 士傑聽母親也如此說，一時心裡也躊躇起來，望了兩人一眼，說道： &ldquo介紹幾個女工，原是極容易的事情，隻不過&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搓了搓手，卻是停住了。
秋露是個多麼聰敏的姑娘，烏圓眸珠一轉，說道： &ldquo隻不過什麼？可不是怕丢了你的臉嗎？我想，不用說兄妹關系，那就不要緊了。
&rdquo &ldquo唉！你不知道社會上的人心是多麼勢利，一個賬房先生的妹子去做工，也許因此會給人輕視的&hellip&hellip&rdquo 士傑被妹妹一語道破，兩頰紅得有些發燒。
&ldquo哥哥當然也有為難的地方，不過改個姓名，你隻說是鄰居吧，那也沒有什麼關系的。
&rdquo 秋露當然也同情哥哥的處境，但為了生計的逼迫，是不得不再想委曲求全的辦法。
&ldquo既然妹妹吃得起辛苦，我總有辦法&hellip&hellip&rdquo 士傑見秋露一定要去做工，自己當然也不阻擋了。
秋露歎道： &ldquo隻要有飯吃，也就不管吃苦的了。
&rdquo &ldquo那麼你明天上午九點鐘來廠找我吧，我此刻回去了。
&rdquo 士傑見時已八點鐘了，遂匆匆起來回廠裡去了。
秋露點頭答應，一面洗好碗筷，一面走到亭子間來告訴毓秀。
毓秀聽了秋露要去做工的消息，心裡頗為悶悶，說道： &ldquo不知有多少一月可以做？&rdquo 秋露道： &ldquo起碼也有五六十元一月可以做的，鄭先生，怎麼不贊成嗎？&rdquo &ldquo并不是不贊成，做工雖然自食其力，比任何職業要高尚些，但社會是黑暗的，人心是險惡的，容易上人家的當罷了。
&rdquo 毓秀當然不好意思說不贊成，所以微笑着搖了搖頭，但他後面這兩句話是很沉着，表示非有堅強的意志不可。
因為做工的環境，究竟是太惡劣一些了。
秋露自然很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 &ldquo鄭先生，這個你隻管放心，我雖然年紀輕，叫我上人家的當，這是絕不會的了。
況且我的做工，完全是為了目前的困迫，将來哥哥能夠稍有光明的發展，他當然也不願我再做工的。
不過如今這樣生活程度之下，若不去做些生産的工作，又有什麼辦法？唉&hellip&hellip&rdquo 說到後來，忍不住又長歎了一聲。
毓秀也覺得在萬不得已之下，秋露才會出此下策，否則，一個女孩兒家，誰願意去抛頭露臉地做工呢？因此也歎了一聲，低頭不語。
&ldquo鄭先生，你心裡不快樂嗎？&rdquo 秋露望着毓秀黯然的神色，芳心有些悲酸，兩頰紅得像兩朵玫瑰，眼皮也慢慢地潤濕起來。
&ldquo沒有&hellip&hellip我覺得世界是太不平等了&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腦海裡想起了毓珠，他覺得同樣是個可愛的姑娘，為什麼環境要有這樣的差别。
&ldquo這是窮人的命&hellip&hellip&rdquo 秋露傷心得滴下淚來，說了這一句話，喉間有些哽咽。
她掩着粉臉，幾乎失聲啜泣起來。
&ldquo桑小姐，别傷心，窮人沒有窮到底的，隻要我們能夠刻苦耐勞，不灰心，不氣餒，努力幹下去，光明終會降臨到我們頭上的。
&rdquo 毓秀見秋露哭起來，心裡也很悲傷，但他絕不能做懦弱的表示，他鎮靜着态度，向秋露正色地勉勵着。
秋露頻頻地點了一下頭，手背擡到頰上去揉擦了一下眼皮，說道： &ldquo當然，我們是絕不能灰心的。
鄭先生，你應該同情我所以去做工的苦心，你不能怪我自甘下賤去&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聽到這裡，方才明白秋露的哭是為了生恐他怪她去做工的緣故，一時覺得秋露可憐，情不自禁地猛可走了上來，大膽握住了秋露的手，說道： &ldquo桑小姐，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hellip&hellip唉！我感到慚愧&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肚裡覺得有千言萬語要傾吐，但依然沒有說出來。
他因為感動得太厲害的緣故，他的眼淚也撲簌簌地掉下來。
秋露被他一淌淚，自己的淚也就更像雨一般地落下。
兩人哭了一會兒，室中是靜悄悄的，忽聽樓下桑老太在喊秋露去睡了。
秋露這才擦幹了眼淚，向毓秀點頭道了一聲晚安，匆匆地走下樓去了。
次日，秋露到大陸紗廠去找哥哥，假名楊春霞，士傑也和工頭潘美珍接洽妥當。
從此以後，秋露早出晚歸地便在大陸紗廠裡做工了。
章如海發現了這個美麗的女工，就是桑秋露。
當時如海聽了美珍的話，倒是愕住了一會子，心中暗想：一定是美珍放刁。
遂涎皮賴臉地拉了她的手，笑道： &ldquo我的好姊姊，你不用刁難我，我多給你一些酬謝是了。
&rdquo &ldquo我也不要你酬謝，這種事情到底有傷陰骘的，我以後真不願幹了。
&rdquo 美珍扭捏了一下身子，故意逗給了他一個嬌嗔。
&ldquo人家叫你幫忙，你就搭架子了。
美珍，你給我事情弄成功，我送你兩百元錢。
&rdquo 如海見她這意态，明明是故意做作，遂把她納入懷内，手在她胸前還有個肉麻的動作。
&ldquo誰稀罕你二百元錢？你這種男人是沒情沒義的&hellip&hellip&rdquo 美珍對于如海的舉動并不
&ldquo哥哥，你這思想太落伍了，做工算不得低賤的事，我認為以氣力換飯吃那是最神聖、最高尚的。
哥哥，我想你準定介紹我進廠去工作，這樣多少可以減輕你一些負擔。
否則，我在家裡也不安的。
&rdquo 秋露聽哥哥不贊成，遂把明眸脈脈地凝望着他臉，絮絮地解釋着她的理由。
士傑低了頭，依然不回答。
桑老太覺得除了老的少的不會工作外，年輕的做些事原也應該，在這個年頭兒，還管得了女孩兒家男兒家嗎？反正做工總比做舞女、做賭場裡女侍者要高尚得多，遂也向士傑說道： &ldquo那麼你們廠裡是不是需要女工？假使你能夠介紹進去的話，就不妨介紹一聲。
秋露去做了工，至少也可以補助一些家用的。
&rdquo 士傑聽母親也如此說，一時心裡也躊躇起來，望了兩人一眼，說道： &ldquo介紹幾個女工，原是極容易的事情，隻不過&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搓了搓手，卻是停住了。
秋露是個多麼聰敏的姑娘，烏圓眸珠一轉，說道： &ldquo隻不過什麼？可不是怕丢了你的臉嗎？我想，不用說兄妹關系，那就不要緊了。
&rdquo &ldquo唉！你不知道社會上的人心是多麼勢利，一個賬房先生的妹子去做工，也許因此會給人輕視的&hellip&hellip&rdquo 士傑被妹妹一語道破，兩頰紅得有些發燒。
&ldquo哥哥當然也有為難的地方，不過改個姓名，你隻說是鄰居吧，那也沒有什麼關系的。
&rdquo 秋露當然也同情哥哥的處境，但為了生計的逼迫，是不得不再想委曲求全的辦法。
&ldquo既然妹妹吃得起辛苦，我總有辦法&hellip&hellip&rdquo 士傑見秋露一定要去做工，自己當然也不阻擋了。
秋露歎道： &ldquo隻要有飯吃，也就不管吃苦的了。
&rdquo &ldquo那麼你明天上午九點鐘來廠找我吧，我此刻回去了。
&rdquo 士傑見時已八點鐘了，遂匆匆起來回廠裡去了。
秋露點頭答應，一面洗好碗筷，一面走到亭子間來告訴毓秀。
毓秀聽了秋露要去做工的消息，心裡頗為悶悶，說道： &ldquo不知有多少一月可以做？&rdquo 秋露道： &ldquo起碼也有五六十元一月可以做的，鄭先生，怎麼不贊成嗎？&rdquo &ldquo并不是不贊成，做工雖然自食其力，比任何職業要高尚些，但社會是黑暗的，人心是險惡的，容易上人家的當罷了。
&rdquo 毓秀當然不好意思說不贊成，所以微笑着搖了搖頭，但他後面這兩句話是很沉着，表示非有堅強的意志不可。
因為做工的環境，究竟是太惡劣一些了。
秋露自然很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 &ldquo鄭先生，這個你隻管放心，我雖然年紀輕，叫我上人家的當，這是絕不會的了。
況且我的做工，完全是為了目前的困迫，将來哥哥能夠稍有光明的發展，他當然也不願我再做工的。
不過如今這樣生活程度之下，若不去做些生産的工作，又有什麼辦法？唉&hellip&hellip&rdquo 說到後來，忍不住又長歎了一聲。
毓秀也覺得在萬不得已之下，秋露才會出此下策，否則，一個女孩兒家，誰願意去抛頭露臉地做工呢？因此也歎了一聲，低頭不語。
&ldquo鄭先生，你心裡不快樂嗎？&rdquo 秋露望着毓秀黯然的神色，芳心有些悲酸，兩頰紅得像兩朵玫瑰，眼皮也慢慢地潤濕起來。
&ldquo沒有&hellip&hellip我覺得世界是太不平等了&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腦海裡想起了毓珠，他覺得同樣是個可愛的姑娘，為什麼環境要有這樣的差别。
&ldquo這是窮人的命&hellip&hellip&rdquo 秋露傷心得滴下淚來，說了這一句話，喉間有些哽咽。
她掩着粉臉，幾乎失聲啜泣起來。
&ldquo桑小姐，别傷心，窮人沒有窮到底的，隻要我們能夠刻苦耐勞，不灰心，不氣餒，努力幹下去，光明終會降臨到我們頭上的。
&rdquo 毓秀見秋露哭起來，心裡也很悲傷，但他絕不能做懦弱的表示，他鎮靜着态度，向秋露正色地勉勵着。
秋露頻頻地點了一下頭，手背擡到頰上去揉擦了一下眼皮，說道： &ldquo當然，我們是絕不能灰心的。
鄭先生，你應該同情我所以去做工的苦心，你不能怪我自甘下賤去&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聽到這裡，方才明白秋露的哭是為了生恐他怪她去做工的緣故，一時覺得秋露可憐，情不自禁地猛可走了上來，大膽握住了秋露的手，說道： &ldquo桑小姐，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hellip&hellip唉！我感到慚愧&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 毓秀肚裡覺得有千言萬語要傾吐，但依然沒有說出來。
他因為感動得太厲害的緣故，他的眼淚也撲簌簌地掉下來。
秋露被他一淌淚，自己的淚也就更像雨一般地落下。
兩人哭了一會兒，室中是靜悄悄的，忽聽樓下桑老太在喊秋露去睡了。
秋露這才擦幹了眼淚，向毓秀點頭道了一聲晚安，匆匆地走下樓去了。
次日，秋露到大陸紗廠去找哥哥，假名楊春霞，士傑也和工頭潘美珍接洽妥當。
從此以後，秋露早出晚歸地便在大陸紗廠裡做工了。
章如海發現了這個美麗的女工，就是桑秋露。
當時如海聽了美珍的話，倒是愕住了一會子，心中暗想：一定是美珍放刁。
遂涎皮賴臉地拉了她的手，笑道： &ldquo我的好姊姊，你不用刁難我，我多給你一些酬謝是了。
&rdquo &ldquo我也不要你酬謝，這種事情到底有傷陰骘的，我以後真不願幹了。
&rdquo 美珍扭捏了一下身子，故意逗給了他一個嬌嗔。
&ldquo人家叫你幫忙，你就搭架子了。
美珍，你給我事情弄成功，我送你兩百元錢。
&rdquo 如海見她這意态，明明是故意做作，遂把她納入懷内，手在她胸前還有個肉麻的動作。
&ldquo誰稀罕你二百元錢？你這種男人是沒情沒義的&hellip&hellip&rdquo 美珍對于如海的舉動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