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豔異編卷三·龍神部 靈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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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隅,有善女湫。
廣袤數裡,蒹葭聚翠,古木蕭疏。
其水湛然而碧,莫有測其淺深者。
水族靈怪,往往見焉。
鄉人立祠于旁,曰九娘子神。
歲之水旱禳,皆得祈請焉,又州之西二百餘裡,朝那鎮之北,有湫神。
因地而名日朝那神。
其靈應,則居善女之右。
唐乾符五年,節度使周寶在鎮日,自仲夏之初,數數有雲氣,如奇峰者,如美女者,如鼠如虎者,由二湫而興。
至于叢激迅風,震雷掣電,發屋拔樹,數刻而止。
傷人害稼,其數甚多。
寶責躬厲己,謂為政之未效,緻陰靈之所譴也。
至六月五日,午,視事之暇,昏然思寐,乃解巾就枕。
寐猶未熟,見一武士,冠鍪披铠,持钺而立于階下曰:“有女客在門,欲申參谒,故先聽命。
”寶曰:“爾為誰乎?”曰:“某即君之阍者,效役有年矣。
”寶将诘其由,已見二青衣曆階而升,長跪于前曰:“九娘子自郊墅特來告谒。
故先使下執事緻命于明公。
”寶曰:“九娘子非吾通家親戚,安敢造次相面乎。
”言猶未終,而見祥雲細雨,異香襲人。
俄有一婦人,年可十六八,衣裾素淡,容質窈窕,憑空而下,立庭庑之間,容儀綽約,有絕世之貌。
侍者十餘輩,皆服飾鮮潔,有如妃主之儀。
顧步徊翔,漸及階所。
寶将稍避之,以俟其意。
侍者趨而言曰:“貴主以君之節義可申,誠信可托,故将冤抑之狀,上訴明公,明公忍不救其急難。
”寶遂命升階相見,賓主之禮,頗甚肅恭。
登席而坐,祥煙四合,紫氣充庭。
斂态低鬟,若有憂戚之貌。
寶命酌醴設馔,厚禮以待之。
俄而斂袂離席,逡巡而言曰:“妾幸以寓止郊園,綿曆多祀,醉酒飽德,蒙惠誠深。
雖以孤枕寒床,甘心沒齒。
茕嫠有托,負荷逾多。
但以顯晦殊途,行止乖互。
今乃迫于情禮,豈暇緘藏。
倘鑒幽情,當敢披露。
”寶曰:“願聞其說,兼冀識其宗系。
苟可展分,安敢以幽顯為辭。
君子殺身以成仁,徇其毅烈,蹈赴湯火,旁雪不平,乃寶之志也。
”對曰:“妾家世會稽之縣,十築于東海之潭,桑榆墳壟,百有餘代。
其後遭世不造,瞰室贻災,五百人皆遭庚氏焚炙之禍,纂紹幾絕。
不忍戴天,潛遁幽岩,庾冤莫雪。
至梁天鑒中,武帝好奇,召人通龍宮,人枯桑島,以燒燕奇味,結好于洞庭君寶藏主第七女,以求異寶。
尋聞家仇庾昆羅自縣白水,即棄官解印,欲承命請行,陰懷不道,因使得人龍門,假以求貨,覆吾宗嗣。
賴傑公敏鑒,知渠挾私請行,欲肆無辜之害。
慮其反贻伊戚,辱君之命,言于武帝,武帝遂止。
乃命合浦郡落黎縣,歐越羅子春代行。
妾之先宗,羞其共戴,慮其後患,乃率其族,韬光滅迹,易姓變名,避仇于新平真甯縣安村。
披榛盤穴,築室于茲。
先人敝廬,殆成胡越。
今三世蔔居,先為靈應君,尋受封應聖侯。
後以陰靈普濟,功德及民,又封普濟王。
威德臨人,為世所重。
妾即王之第九女也。
棄年配于象郡石龍之少子。
良人以世襲猛烈,血氣方剛,憲法不拘,嚴父不禁,殘虐視事,禮教蔑聞。
未及期年,果贻天譴,覆宗絕嗣,削迹除名。
惟妾一身,僅以獲免。
父母抑遣再行,妾終違命。
王侯緻聘,接珍交轅。
誠願既堅,遂欲援刀自劓。
父母斥其剛烈,遂遣屏居于茲土之别邑,音問不通,于今三紀。
雖慈顔未複,溫清久違,離群索居,甚為得志。
近年為朝那小龍,以季弟未婚,潛行禮聘。
甘言厚市,峻阻複來。
滅性毀形,殆将不可。
朝那遂通好于家君,欲成其事。
遂使其季弟權徙居于王畿之西,将質于我王,以成姻好。
家君知妾之不可奪情,乃令朝那縱兵相逼,妾亦率其家童五十餘人,付以兵仗,逆戰郊原。
衆寡不敵。
三戰三北。
師徒倦斃,犄角無怙。
将欲收拾餘燼,背城萬一,而慮晉陽水急,台城火炎,一旦攻下,為頑童所辱。
縱沒于泉下,元面石氏之子。
故《詩》雲: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髡彼兩髦,實維我儀。
之死矢靡他,母也天隻,不諒人隻。
此衛世子孀婦自誓之詞。
又雲: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
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此召伯聽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強暴之男,不能侵淩貞女也。
今則公之教,可以精通顯晦,贻範古今。
貞信之教,固為姬之下者。
幸以君之餘力,少假兵鋒,挫彼兇狂,存其鳏寡,成賤妾終天之誓,彰明公赴難之心。
辄傾至誠,幸無見阻。
”寶心雖許之,訝其辯博,欲拒以他事,以觀其詞。
乃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