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假肝膽蔣佛哥禅室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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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将亭午,門猶扃閉未開。

    連連彈叩數下,裡面婆媳兩個,因與蔣雲鬼混了一夜,睡到巳刻起身,正在梳洗。

    忽聞門上敲響,側耳細聽,知是趙相回來。

    不覺吃了一驚。

    說話的,你說錯了。

    大凡久出乍歸,室家相會,自有一段躍然欣喜之狀,為何倒說吃驚?隻因心下虛怯,雖欲勉強裝出笑容,怎奈忸怩情态,終不能掩。

    就是做客回家,少不得雇人搬運貨物,熱熱鬧鬧,也有一番得意光景。

    卻因趙相犯了官司,資本喪盡,雖則到家,神氣消沮,不覺垂頭歎息。

    當下相見畢,王氏就盤問道:“你為何羁留湖廣,直到今日才回?置得什麼貨物?何不令人搬取到家?”趙相便把前後事情,備細說了一遍。

    馮氏道:“我不信,偏有這樣橫禍。

    你莫非在花街柳巷,迷戀娼妓,折了本錢,反捏這無影的話兒,歸來搪塞。

    ”趙相正欲分解,忽聞門響,卻是蔣雲時來探望。

    趙相慌忙延入,再三緻謝。

    蔣雲道:“适間偶在路上,遇着趙雲山,始知賢弟已經回府。

    又聞在彼遭了一場屈事,此真意外之變,殊可扼腕。

    然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賢弟前程遠大,亦何必以此介懷。

    ”趙相連聲歎息道:“小弟是個失時落運的人,料想決無好日。

    ”說罷,又把些閑話叙了一會,連忙置備魚肉酒果,燒個利市,就把來請着蔣雲。

     當晚,飲酒中間,婆媳兩個相繼出來,帶着笑,連連斟酒相勸。

    趙相心下就有幾分猜疑。

    到得睡後,雲雨之際,馮氏反若勉強迎接,并不像往時有許多貪戀歡喜情狀。

    及至事完,又隻管稱贊蔣雲的好處。

    趙相十分不快。

    将到黎明,即起身梳洗,遍向鄰居探望。

    落後才到董裁家裡。

    董近泉一把拖進店後,揖畢坐下,問過寒溫,董裁道:“自從大官去後,瞬息半年,使我兩口兒時常挂念。

    誰想晦氣,折了本錢,家内又沒人照顧。

     老朽雖你緊鄰,各自門各自戶,怎好管得。

    今後大官切不可再要出去,早晚有人來往,亦須防察。

    後生家,體面是要緊的。

     這是老朽的好話,休得見怪。

    ” 趙相聽了這一番言語,益覺怏怏不樂,遂即起身回到家裡。

     恰值趙雲山同着幾個心腹朋友,設酒在白龍潭船内,要與趙相解悶,遣人相邀,立等同去。

    趙相不能推卻,即時迤逦出城,來到船中。

    早飯已備,飯後把那象棋,略略消遣了幾局。

    時未過午,将酒飲起,直至黃昏始散。

    趙相已是十分沉醉,一路踉跄而歸。

    将次到家,偏那心上的事兒,卻又記得明白。

    遂不向前門,竟悄悄的打從後門而來。

    伏在門上,側耳聽時,蔣雲果然在内說話。

    初時模糊,聽不明白,隻聽得落後兩句道:“撞着了不好意思,我向後門去罷。

    ”趙相此時,酒已全醒。

    不覺怒從心上起,正欲敲門進去,猛聽得門栓一響,裡面蔣雲又闖将出來,兩個劈頭一撞,趙相立腳不住,竟是翻身一跤。

    蔣雲認道是鄰舍人家聽他動靜。

    勃然大怒,竟把趙相按在地上,着實打了數拳。

    恰好婆媳兩個,把着燈盞送出。

    聽得有人跌倒在地,連忙移火一照,卻是趙相。

    驚得蔣雲放手不疊,飛步而去。

     王氏馮氏慌忙出來,把趙相扶起,攙到樓上卧房,和衣睡倒。

     婆媳兩個重又下樓,收拾碗盞。

    停了一會,隻聽得連聲喚茶。

     馮氏急忙泡了一碗,拿上樓來,雙手遞去。

    趙相睜圓雙眼,接茶在手,向着馮氏,就是劈面一擲。

    幸得連忙閃開,那隻碗兒,跌下樓闆,打得粉碎。

    馮氏道:“好好出外半年,本錢雖折,卻會撒起酒風來了。

    ”趙相大怒道:“會養漢的賊一一婬一一婦,我且問你,方才從後門出去的,是那一個?”馮氏道:“啊呀,好不胡說,你自家吃得爛醉,跌倒在地,我與婆婆兩個,扶你進來,卻有何人出去,你莫非眼花了。

    ”趙相厲聲罵道:“賊一一婬一一婦,你這養漢的事情,我已備細曉得。

    隻在早晚間,少不得把你這賊一一婬一一婦,處置一個死。

    ”一頭說,一頭伸手把馮氏的頭發,一把揪來,揿在身底下,提起拳頭,一口氣打上五六十拳。

    王氏還在樓下收拾,聽得馮氏連聲叫喊,慌忙上樓,和身勸解。

     怎奈那把頭發緊緊捏住,再拆不開。

    王氏急了,把趙相的手腕,咬上一口,才得放松。

    馮氏得脫,竟一溜煙奔到樓底下去了。

     趙相愈加惱怒,又欲趕到樓下來打,王氏将身攔住不放。

    趙相道:“我自打那會偷漢的賊一一婬一一婦,好扯淡,誰要你勸。

    想是你與他做一路的了。

    ”隻這一句話,打着了王氏的心窩,便插胸跌腳,放聲大哭道:“好一個沒廉恥的烏龜畜生,我做娘的在家熬苦受淡,巴不得一日的飯做兩日吃,你卻把二百兩細絲出去,不知怎麼樣弄完了,剛剛剩得一個被套子回來。

    我不埋怨你也夠了,你反平白地生言造舌,捏出無影無蹤的話兒來屈陷人。

    就是打老婆也罷了,怎麼連我也拖在渾水内。

    我自你十二歲上守寡起,直到如今,你見做娘的偷着幾個漢子,曾親眼撞過幾遭。

    你這忤逆畜生,說出這樣話兒,隻怕要死快的了。

    ” 千畜生,萬畜生,足足罵了更餘天氣。

    趙相和衣睡在床上,又惱又恨,等到曉鐘初動,就起身出門,走到趙雲山家裡商議。

     不知王氏起來,更有什麼話說? 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