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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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想看看他們怎樣剪掉我們的額發!”波波維奇騎在馬上,在他們面前轉過身來,說。

    然後望着自己人,繼續說下去:“對呀!也許波蘭人說得對。

    要是讓那個大肚子率領他們打仗,他們就會找到一個很好的防禦物啦!” “你為什麼認為他們會找到一個很好的防禦物呢?”哥薩克們說,知道波波維奇一定預備要說出什麼俏皮話來了。

     “那是因為全體軍隊都可以躲在他背後,隔着他的肚子,你随便怎麼樣也不能用标槍刺到人呀!” 哥薩克們大夥兒都樂了。

    許多人許久還搖着頭,說:“波波維奇真行!他要是挖苦什麼人,那可真是……”不過,到底“真是”什麼,哥薩克們沒有說出來。

     “往後退,快從城下往後退!”團長喊道,因為波蘭人仿佛再也受不住這些挖苦的話,聯隊長在揮手下命令了。

     哥薩克們剛一讓開,城上就射下來一連串的橙彈。

    城頭上許多人奔跑着,白發蒼蒼的總督也騎着馬出現了。

    城開了,軍隊沖出來了。

    最先是一隊穿繡衣的膘騎兵并辔前進。

    跟在他們後面的是穿鎖子甲的兵,然後是手持長矛的甲胃兵,再後是戴銅盔的兵,再後是一些上流紳士單獨地躍馬而行,每人按照着自己的趣味穿着各色服裝。

    驕做的紳士們不願意和别人一起編在隊伍裡,凡是不屬于任何隊伍的人,就獨自一人帶着自己的仆人騎着馬走,然後又是隊伍,他們後面是旗手;旗手後面又是隊伍,那個精強力壯的聯隊長騎着馬;而殿在全軍之後的,是那個矮個子聯隊長騎在馬上。

     “别讓他們列成縱隊!”團長喊道,“全軍一齊向他們出擊!放棄其餘的城門!狄塔烈夫支營隊從側面進攻!佳季基夫支營隊從另外一個側面進攻!向後方出擊,庫庫卞科和巴雷伏達!擾亂他們,擾亂他們,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于是哥薩克們從四面八方攻上去,把他們打得首尾不能相顧,并且連自己的陣勢也打亂了。

    甚至沒有讓敵人有時間開槍;立刻就用刀和長矛于了起來。

    大家扭作一,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來顯一下身手。

    傑米德-波波維奇刺死了三個兵,把兩個上流紳士打下馬來,說:“多麼好的馬啊!我早就想弄到幾匹這樣的馬了!”他把馬遠遠的趕到原野上去,叫站在那邊的幾個哥薩克截住它們。

    然後他又沖到人堆裡去,重新找上那兩個被他打下馬來的紳士,打死了一個,用套索套住另外上個的脖子,把他縛在馬鞍上,從那人身上取下一把附有貴重的柄的馬刀,又從他的腰帶上解下一個裝滿金币的錢袋,然後拖着他跑過整個原野。

    柯比塔,一個還很年輕的好哥薩克,也跟波蘭軍隊中一個頂勇敢的人打起來了,他們厮殺了許久。

    終于徒手肉搏起來。

    哥薩克就快要制勝,已經把對方按倒在地上,用銳利的土耳其制短刀刺進他的胸膛,可是自己也沒有提防背後有人暗算。

    立刻有一顆火熱的子彈射中了他的太陽穴。

    打死他的是波蘭紳士中最有名望的,是一個最漂亮的、出身舊王族的騎士。

    他象一棵秀挺的白楊,昂然騎在一匹暗褐色的馬上。

    他已經立過無數次豪勇無雙的戰功;他把兩個查波羅什人劈成兩半;把一個好哥薩克菲約陀爾-柯爾查連人帶馬一起翻倒在地上,然後在馬上開了一槍,用長矛刺死了馬後面的哥薩克;砍掉了許多人的腦袋和胳膊,又一槍打中柯比塔的太陽穴,使他倒下了。

     “我真想跟這個家夥較量較量呢!”聶紮瑪伊諾夫支營隊的隊長庫庫卞科喊道。

    他把馬一夾,就直向那波蘭紳士的背後飛馳過去,大喝了一聲,有站在附近的人聽到這種非人間的喊叫都吓得渾身股粟起來。

    波蘭人想突然撥轉馬頭,迎上前去:可是馬不聽他的使喚,被可怕的喊叫吓昏了,向斜刺裡竄過去,接着庫庫卞科就一槍打倒了他。

    一顆火熱的子彈穿進他的肩呷骨,他從馬上滾了下來。

    可是即使到了這當口,波蘭人也還是頑強不屈,他還想給敵人一擊,然而他的手沒有力氣了,一松手,馬刀掉落在地上。

    庫庫卞科雙手舉起沉重的兩刃刀,一直劈進那兩片蒼白的嘴唇中間。

    兩刃刀打落了兩隻白糖般潔白的牙齒,把舌頭切成兩半,刀尖從咽喉骨穿通過去,一直深深地插進了土裡。

    這樣就永遠把他釘在潮濕的地上了。

    象河邊的蔓越橘般殷紅的高貴的貴族的血,象泉水般向上迸濺出來:染紅了他的整件繡着金花的黃色戰袍。

    庫庫卞科抛開了他,率領自己的聶紮瑪伊諾夫支營隊又殺到另外一堆人群裡去了。

     “哎呀,把這麼貴重的一身服裝原封不動地扔下了!”烏曼支營隊的隊長鮑羅達推離開自己的隊伍,騎馬走到被庫庫卞科殺死的那個波蘭紳士躺着的地方,說:“我親手殺死了七個波蘭紳士,可還沒有看見有誰穿過這樣好的服裝。

    ” 于是鮑羅達推被貪欲迷惑住了:他彎下身去脫掉那人的貴重的甲胄,已經摘下了一把攘嵌着天然色寶石的土耳其制短刀,從腰帶上解下裝滿金币的錢袋,從懷裡取出一隻裝有精緻的襯衣、貴重的銀飾和小心珍藏留作紀念的少女鬃發的提包,鮑羅達推沒有發覺一個紅鼻子旗手從他背後偷襲過來,這個旗手曾經兩次被他打下馬來,并且挨了永遠不會忘記的沉重的一擊。

    這人這一次憋足了勁,掄起馬刀,一下砍在他的彎倒的脖子上。

    貪婪不會給哥薩克帶來好處:堅強的頭顱不翼而飛,無頭屍橫卧在地上,鮮血濺滿了遠近的土地。

    嚴峻的哥薩克靈魂往高空飛去了,他溫怒着,抱恨着,同時奇怪這麼快他就會飛離了這樣壯健的身體。

    旗手沒有來得及抓住隊長的額發,把腦袋縛在馬鞍上,嚴峻的複仇者已經飛馬趕到了。

     好象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