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十五 堕奸謀險遭屠割 感夢兆巧脫網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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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文正公有言:“不為良相,願作良醫。
”你想宰相而下,内而尚書侍郎,翰詹科道,以及有司百執事,外而督撫司道,以至州官縣宰,足以展抱負,立功業者甚多,何以文正除卻良相,概不願為,而願為良醫?可見宰相操生人殺人之柄,醫生亦握生人死人之權。
宰相而利濟天下,則為良相;醫生而救濟一方,則為良醫。
未有可以冒昧而為之者。
今世做醫的記了幾味藥名,念了幾個湯頭,伸指診脈,不辨浮沉遲數;握筆開方,不知補瀉調和。
一到病家,但說某老爺請我,某鄉宦求我,某人某人俱是我醫好的。
及至現在之病,非不苦思力索,雜湊一方,無如病不顧藥,藥不對病,服下去竟如以石投水,萬一造化好,撞着了一個,便揚楊自誇,一似盧醫複出,扁鵲再生。
若是吃去不效,便說此病本來生得古怪,恐怕尚要變症。
問他變的何症,則又茫然不知。
更有一件大毛病明知用藥錯了,若肯另換一方,其病或尚可挽回,他偏斷斷不肯認錯,恐怕前後方子兩樣,壞了自己聲名,甯可等他死罷。
從來說:“醫家有割股之心。
”今日那知多變為養生之念,隻要自己賺錢,不顧病人死活。
昔宦家一女,招有養婿在家,尚未成婚。
其女一日小有感冒,大人家即忙請醫看視。
那醫家素有名望,把指頭在脈上一點,便說出病之輕重,并不肯虛心叩問,所以合邑推為名醫。
千請萬請,請得他到來,其父邀入房中看病。
看罷出來,便稱恭喜,道:“這不是病,是有孕的喜脈。
不過胎氣不安,服兩貼安胎藥就好了。
”其父默然不應。
那知其婿在旁聽昨,勃然大怒,趕回家去,告訴父母,定要退婚。
其父待醫生去後,細思:“我家家法甚嚴,豈有此事但必要弄一方法,塞住醫生的口才好。
”見女婿去了,便到婿家,在女婿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女婿便不聲揚,依舊複來。
隔了兩日,又請此醫到家,對他說:“服藥之後,身子安适,甚為效驗。
但既有胎氣,尚須調理,求再診視診視,定一丸方。
”醫家欣然,仍到床前診脈。
診過脈後,說道:“我說不錯,已有三個月身孕了。
隻消寫一丸方,保養元氣。
看來生下來倒是一位相公。
”其父便請就在床前寫方。
方才寫完,隻見帳中跳出一個少年男子,劈面就是兩個嘴巴,罵道:“我是男子,說我育孕,生下相公怪道人家閨女,也說他有了身孕扯你當官去講”醫生大窘,羞得滿面通紅。
拖到廳上,跪下磕頭請罪。
其父道:”你說吾婿有孕,倒也平常。
你說我女有孕,這是名節所關,幾乎拆散人家夫婦,卻饒你不得”隻見一個大丫鬟掇出一個淨桶來,說道:“這是我家奶奶感你費心,謝你的東西”揭開了桶蓋,滿滿的一桶臭糞,便向他頭上一淋,竟像珠冠絡索一般。
衆人掩鼻而笑。
醫生窘極,鑽入桌子底下,把身子亂搖,糞要淋到嘴裡去,弄得開口不得。
滿堂人愈覺好笑。
主人也笑道:“本該送官究治,今如此光景,也觳了他了,饒了他罷他雖不怕吃,我們卻怕臭的”教把竈煤塗抹在他面上,趕他出去。
那醫生得命跑出,一頂轎子已被家人們打得稀爛,坐不得了,要走又不成模樣,隻得一面走,一面扯起衣衿在面上亂揩。
那知糞與煤灰攪在一處,竟如灰漆灰補一樣,那裡揩得幹淨,弄得花花綠綠。
滿街人見者無不大笑,道:“某先生向來拿班做勢,做出名醫樣子,今日吃了虧了”那醫生回去,隻得躲在家中,兩三個月不好見人。
然此乃庸醫通病,無足為怪。
更有一種醫家,傳得秘方,實能手到病除,起死回生,而所用藥物,奇奇怪怪,暗裡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說出來,可廣見聞所未及。
吾師王源魯先生遺稿中,有《老神仙傳》,事奇文奇,今先錄于左。
其《傳》曰: 明季天下大亂,張獻忠掠河南,俘一男子,自雲有禁方,能活人。
賊姑置之,未之信也。
獻忠性殘暴,每以大梃撻左右至死,既死而悔。
偶憶男子言,召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