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七 仗義施恩非望報 臨危獲救适相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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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姐也不去聽他言語,見他隻管近身,便喊哭起來,高叫:“娘親快來!”那人道:“你便喊破喉嚨,也無人聽見。

    今日相遇,真是天緣,勸你從了我罷。

    ”就上前摟抱。

    金姐雙手推開,益發大聲喊哭,連叫“救命”不絕。

     張氏正與靜修坐着閑談,忽聞隐隐哭聲,便問:“何處哭聲?”靜修道:“此是牆外人家女子啼哭,大娘不必管他。

    ”側耳細聽,倒像女兒聲音,道聲“詫異”,便往内走。

    一衆尼姑俱來攔住。

    靜修道:“且與你細說,不必進去。

    ”張氏更爾疑心,急忙要走。

    衆尼姑拖住不放,一時發極了,亦喊叫起來。

     一邊在内哭,一邊在外喊,雖屋宇深遽,難道左右前後竟沒一人聽見的?要知庵鄰不多幾家,靜修平日皆是買服不開口的,絕不來管庵中閑事,故克昌亦放膽用強,算計私下先與苟合,将來不怕不是他的人了。

    可憐母女叫天不應,入地無門。

    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平地忽如霹靂一聲,山門外走進一人,高聲大喝。

    你道來者何人,就是祥符曾公子,從歸德府拜壽回來,路經此處,坐在馬上,忽然口渴,隐隐望見側路裡有庵院一所,因對從人道:“天色尚早,我們到庵中讨杯茶吃。

    ”把馬一帶,竟從側路走來。

    及到庵前,聽見裡邊有女子哭聲,大呼“救命”,便知内有蹊跷作怪的事,即忙下馬,把門推了兩推,推不開,遂—腳踢進,用得力猛,兩扇山門都倒在一邊,故震地的響。

     公子走進佛堂,見一衆尼姑拖住一婦人不放,婦人在那裡亂喊亂叫,便喝道:“你們何故如此行為?”衆尼見一帶巾人進來,背後四五人跟随,吃了一驚,大家放手走開。

    那婦人跪下道:“尚有女兒關在後邊,望相公救救!”公子一聽,果然後面尚有哭聲,一直走至哭聲所在,門卻反鎖的,将鎖打落,一腳踢門進去,見一女子蓬頭散發,哭倒地上,傍邊立一男子。

    那人見勢頭來得兇,吓呆了,躲避不及。

    公子遂上前一手擒住。

    随後張氏進來,抱起女兒大哭。

    那人跪下求饒。

    公子喝道:“你是何人,青天白日,幹此沒王法的事?”那人道:“我是顧克昌,陸家約我買他房子,所以來的。

    不合一時高興,與他說幾句閑話,他就啼哭起來,并沒有幹什麼事,願求饒放。

    ”公子吩咐從人将克昌綁縛。

    問知女子尚未受污,因對張氏道:“你們且住悲哀,将你母女如何被他騙至庵中,細與我說。

    ”張氏道:“我丈夫叫陸必大,為因短少錢糧,收禁在獄,欲賣房子完納。

    尼姑說現有受主,被他哄騙到此。

    豈知藏人在内,竟要強奸我女。

    ”公子聽了,大怒道:“速去告官,我替你伸冤便了。

    ”一齊走出佛堂。

     鄰舍人家始而不管閑帳,以後聽見鬧得不是路了,多進來探信。

    公子見有人進來,問道:“衆位中有認得陸必大家的麼?”有的道:“認得。

    ”公子道:“就煩你去叫陸必大家親鄰來。

    ”又叫家人将一衆尼姑盡行縛住。

    不上一刻,積善鄉中來了數人,聞知此事,皆憤憤不平,将克昌、尼姑痛罵。

    公子道:“此處地方何在?”内中一人道:“小的就是。

    ”公子道:“既是地方,我将人犯交付與你,作速解縣。

    ”又對張氏道:“你母女也到縣前,待我告訴縣官,叫他就審便了。

    ”公子上馬先行,留一家人在後押着。

    衆人問家人道:“你主兒是何等樣人?”家人道:“我主人是祥符曾公子,歸德府太爺的年侄,方才拜壽回來,聽見哭喊,故來相救。

    俺家公子專打抱不平,極肯替人出力。

    你們不要把人犯放松了,自己讨苦吃!”内中有曉得公子名望的,便拍手道:“好!好!此番遇着這位豪傑,淫尼惡棍,決不輕饒的了!” 張氏、金姐雇了一輛小車,地方衆人押着克昌、尼姑,一齊到縣裡來。

    公子一到縣前,投貼進去。

    縣官在府尊壽筵上與公子會過的,一見名貼,叩忙傳請。

    分賓坐定,公子便将克昌與尼姑設計奸騙,及自己如何相救,一一說了。

    縣官聽了,大怒道:“奸尼惡棍,如此不法,剃即時重處便了。

    ”公子辭出。

    張氏随後喊禀。

    地鄰人等将各犯解到。

    此時鬧動了甯陵縣。

    合縣的人都來看新聞,擁擠不開,且不必表。

     單說縣官坐堂,一衆人犯齊跪堂下,先喚張氏上去問話。

    張氏将丈夫收在獄中,欲賣房子完公,尼姑靜修如何騙我到庵,如何留我在外,如何騙我女兒進去,如何藏人在内欲行強奸,女兒喊救,我正欲進去救他,衆尼又如何将我拖住不放,虧得公子到來,救出女兒,細細說了一遍。

    再問靜修口供。

    靜修一味支吾,全不吐實。

    縣官大怒,喝聲道:“拶!”左右将拶子套上,緊緊收起。

    要知這靜修是受用慣的,那裡受得起痛苦?痛得殺豬一般的叫,光頭上汗出如雨,下面小便都流出來了。

    隻得喊道:“願招!願招!”前将與克昌如何要娶金姐,如何設計,如何教我哄騙他來,如何閉門圖奸,始末根自,一五一十盡行招出來。

    縣官又問:“你們衆尼定與克昌有奸的了?”答道:“無有。

    ”縣官吩咐再收。

    靜修着了急,忙說:“有的,有的,實實往來日久的了。

    ” 縣官見尼姑多已招認,吩咐放拶。

    遂叫顧克昌上去,縣官怒喝道:“你這該死的奴才,清平世界,如此橫行,真是無法無天!本縣今日先賞你一夾棍!”吩咐:“夾起來!”衙投入等平日雖與克昌相熟,見官府發怒,便也不敢用情,隻得拖翻在地,套上夾棍。

    上邊又喝道:“收!”随即緊緊收足。

    克昌一浮浪子弟,從未吃虧的,今受此刑極,魂飛天外,漸漸死去了。

    皂役以冷水噴醒。

    知縣問道:“設計用強,你有何辯?”克昌道:“小的不敢辯。

    但一時調戲,實未壞他身子,求老爺饒命!”縣官道:“雖未成奸,用強是實!”命收禁議罪。

    尼姑四衆俱發二門外重責四十,斷令還俗。

     此時看的人山人海,擁塞不開。

    金姐跪在母後。

    縣官絕不問他長短,叫張氏領回家去。

    張氏又求釋放丈夫,變産完納。

    縣官道:“這個不能,交清銀兩,才得釋放。

    ”張氏隻得退出。

    縣官将克昌照地棍例,問了邊地充軍,這是後話。

     且表母女來到監中看望必大,将從前原委細細述了一遍,相向大哭。

    必大道:“你們性命全虧曾公子相救,我不能去拜謝他,你母女二人須先去拜謝才是。

    ”母女因即出監,央一系鄰陪了,來到公子寓所。

    公子一見,便問道:“你丈夫曾出監麼?”張氏下淚道:“官府說,必待交清銀兩,然後肯放。

    ”公子歎道:“弄得人家私蕩盡,還要如此執法!”因問:“尚欠多少?”張氏道:“百有餘金。

    ”公子即命家人取出三封銀子,付與張氏,道:“每封五十,共一百五十兩,料理官事,餘的拿去用度。

    ”張氏道:“丈夫叫來叩謝大恩,如何又叨厚惠?”公子道:“不必推辭,作速去罷。

    ”張氏此時好似跌在深淵裡,從空中伸下手來把他撈起的一般,連忙跪下叩了無數頭。

    那知公子早抽身走開了。

     要知公子為何不回莊上去呢?因見陸必大事情未曾完結,放心不下,所以在城借寓等候,直等打發他母女去了,随即起程回莊上去了。

    張氏有了解子,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