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五 執國法直臣鋤惡 造冤獄奸小害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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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貪财怙寵薰天惡,釀成逆寇妖氛作。

    妓氛作,芟除不盡,沐猴蒙爵。

     烏台欲把鷹口搏,奸謀暗裡權臣托。

    權臣托,潑空冤枉,禍由口萼。

    右調寄《憶秦娥》 世謂“斬草不除根,萌芽依發”,蓋言除惡務盡也。

    然聖人有言:“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過激則變生,是又不可以不防。

    如明季嘉靖年間有件大冤獄,人人切齒。

    隻因究治一小人之黨,連及國戚大臣。

    朝廷為保庇國戚起見,并将小人縱釋,俾宵小奸人反得漏網,而執法直臣,轉誣他屈陷無辜,下獄抵罪。

    台谏諸臣有出來争論的,盡遭戮辱,遂成缙紳之禍。

    豈非賞罰是非不明到極處了!然而諸君子亦有不是處。

    古語說得好:“投鼠忌器”。

    設使諸君子早為算計,何至沉淪冤獄,直至新君登位,公議始伸?可見疾惡者勿為己甚,聖人之言不可不聽的。

     話說明嘉靖年間山西代州崞縣有一妖人,姓王,名良,倡立白蓮邪教,施符弄法,誘騙愚民。

    歸其教者,不論男女,号為“佛子”,成群結隊,混雜聚處。

    又有幻術迷人,一方妖姬豔婦以及少年尼姑,皆被淫污,甚至富家貴室,也有為邪教所煽惑的。

    手下徒衆萬千,俱習興妖作怪之術,在外奸淫婦女,搶劫财物,無所不為。

     有一秀才人家,其妻少有姿色。

    一日晚上,有一婦人到家借宿,秀才見其色美,意欲誘他奸宿,遂留他在妻子房裡住宿,與其妻商議,教他進房之後,滅燈走出,自己入内同睡。

    到得更餘時分,那秀才等其妻出來,他就捏手捏腳,挨到床邊,不敢即時下手。

    那知床上之人也等了好一回了,聽見腳步響,猛然将手來抱。

    秀才道是得手了,遂騰身而上,與之交合。

    那知此人之物更是翹然,比自己的又粗又硬,大跳起來,喊集衆人,将他綁縛。

    問其來曆,是王良一黨的人,在外裝作婦人,時常奸騙人家妻女。

    秀才一時忿怒,閹其陽道,又怕他死在家中,不當穩便,遂把刀瘡藥敷好,縱之使去。

    豈非一樁奇事?又有一村地方,夜夜有怪作祟。

    才起更後,就有一團黑氣滾入人家,或作驢馬形狀,或作青臉獠牙形狀,吓得男啼女哭,徹夜不安。

    曉得王良教中能驅妩捉怪,湊聚銀錢,求他用法收服。

    王良教他村中盡奉其教,鬼怪不來侵擾,果然有驗。

    以此遠近人民無不敬信。

    如此作怪的事,不一而足,那知多是此輩妖賊符術弄人。

     又有副賊,姓李,名福達,饒有勇力,其心更極狡詐,也似王良這般幻惑愚民。

    後來官府知道了,捉他幾個黨羽究沿。

    李福達遂結連王良,居然反叛,嘯聚數千人,殺戮居民,焚燒地方,勢甚猖獗。

    撫按起兵征剿,反被他殺得走頭無路。

     王良又有禁兵之術,刀槍弓箭俱不能及身,以故賊勢愈強,官兵奈何他不得。

    撫按問衆将破賊之法。

    有一軍将道:“此是小術,破他不難。

    叫官兵各置一木棒随身,遇賊隻将棒打,不用刀砍,他自然不能禁了。

    ”依計而行。

    賊衆一向恃着兵器不能傷他,以此自由自在,懈弛無備。

    那知官兵忽然用棒相擊,一人得勝,個個争先,隻一陣,把妖黨打死無數。

    衆人看見勢頭不好,究屬烏合之衆,一哄而散。

    賊首王良遂得就擒,又獲羽黨二十餘人,一齊斬首枭示。

    隻有李福達奸滑,他見王良失利,遂慌忙易服而逃,不知去向。

     要知明季兵将都是苟且了事的,衆兵搜尋不見,也就罷了。

    那曉得李福達逃往太原府徐溝縣,改名易姓,叫做張寅。

    他逃竄時,金銀财寶原帶得多。

    本縣之内,有一張姓之人,算為大戶,張寅夤緣結交,認為一家,編立宗譜,以冀掩人耳目。

    人情眼孔極淺,見他有财有勢,便不去查考,但知他為張寅,全不曉得他是李福達改名的了。

    以後打聽緝獲之勢漸漸寬松,遂挾了财物到京,思量交結權貴,以為護身符箓。

    其時國戚武定侯郭勳招權納賄,是一個貪利無恥小人,有錢最容易結納的,便重賄其門下,竄入匠役項内,又以燒煉之術,時時歆動。

    四時八節,更有重禮進奉。

    探知郭勳耽于女色,花了千金買一美女,裝做自己親女送去,把一個武定侯奉承得歡喜不了,連性命多肯把與張寅的了。

     假李寅藉了郭勳聲勢,與一班内官互相結納,如兄若弟一般。

    适朝廷開例,李福達援例,輸粟千石,補授山西太原衛指揮。

    一個亡命兇徒,竟做了朝廷命官,豈不可笑!兩子,長的叫大仁,次的叫大義,俱在郭勳門下充當匠役,留在京師,以為交通勢要地步,真算是“狡兔三窟”了。

    有此泰山之靠,将前日罪犯,一床錦被都遮蓋過去,就是神仙也認不出他來。

     再說代州有一人,叫做薛良,與福達從小相熱,聞他犯罪脫邀,捉獲不着,隻道他非躲避遠方,定然死于别處了。

    偶然到太原望一親戚,在街上閑走,見一武職官員坐在馬上,喝道而來,背後跟随四五個伴當,衣冠體面,氣概軒昂,好不赫奕!薛良立在道旁讓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