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回 鐵路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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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一個人得到了一個可弄大錢的官職之後,他照例必須将他戚族中所有的男性,一起帶去,站他們分踞各個重要的助理人員的位置。

    所以,如果要望這些人拿了錢真能替國家或人民辦些事情,那真和要雄雞生蛋一般的不可能了! 孟福祥——現在已死去多年——當時便是京奉鐵路的局長。

    他所做的事情,卻隻是銀錢的進出而已。

    雖然在表面上他是皇太後所委派的,但是如果有人抓住總管太監李蓮英,用兇猛的刑罰,勒逼他說實話,我們就可知道孟福祥的位置,完全是他化了巨額的運動費,向李蓮英買下來的。

     所以,這個局長的位置,對于孟福祥是絕對不配的。

    他簡直是一個完全無用的傀儡。

    讀者請注意下面,就可以相信了。

     因為太後急着要知道一些關于火車的學識,便派人去把孟福祥召了來,他一來,當然是先恭恭敬敬地磕了頭,磕罷頭,雖然站了起來,卻不敢擡頭,眼睛老是看着地闆上,靜候太後詢問。

     “究竟是什麼東西使這輛火車行動的呢?”太後的第一個問題。

    “回太後回老佛爺,”孟福祥是有口吃病的,因些他的說話是很慢,而且斷斷續續地不能連貫。

    “就是車上這些工役們把火車開動的!” “這還怕咱不知道嗎!現在,隻要問你,他們究竟是怎樣把火車開動的?” “奴才該死!奴奴才不知道!奴才不不不敢妄回!” “記得在前一站的時候,”他的答複雖然是這樣的令人失望,可是太後偏要問他。

    “為着一件什麼事情,我們的車子曾經住後面退過,你現在就告訴我,何以這些車輪既能望前面滾,又能望後面滾呢?” “奴奴才知知知道!回太後!這是那司機的人弄的!” “那末,他們又是怎樣把這個車子停下來的呢?” “回太後!六個人從車上跳下來,奔到最後的那節車子裡去,抓住了那個輪盤,隻要他們盡力的抓住,這個車子就停下來了!” 這個答複,也許比較孟福祥他自己所想的倒來得準确一些;因為他自己總以為那些司閘夫一定是硬生生地把這列車拉住的。

     從上面這一番問答看來,讀者也許要問,那末要在滿清政府統治下當一個鐵路官員,究竟是憑什麼資格的呢?答複是非常的簡單。

    隻要能用錢買,就是夠資格了!至于他們怎樣能幹下去,那隻要有圓活的手段,便行了!譬如象我的二哥勳齡,他是充着一個鐵路監督;但是他所監督的是什麼事情呢?不但我不知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得到這個位置的緣故,僅僅乎因為他是一個在法國某某陸軍學校畢業的留學生而已。

     表面上看來,皇太後不但時常受伊的朝臣的蒙蔽,就是關于鐵路部分的官員,似乎也欺騙得伊很厲害。

    其實伊何嘗不知道,伊不過佯若不聞罷了!因為這些人對于伊,也象宮中所有的一切繁文缛禮一樣的不可救藥;乃是伊所不得不忍受的。

    但是我可以下一個斷語,憑我在宮中所得的經驗而言,皇太後對于伊的臣下的種種特性,如自大,虛榮,作僞等等,可說是無一不知道,而且是知道得十分的确切! 當我們在看伊和孟福祥說話的時候,我們相信伊那時的心上,隻有兩個念頭:一個念頭是把他攆出去,永遠不要再見他;一個念頭是當着他的面笑他。

    可是伊也知道如其真把孟福祥攆走了,後來接替他的,也許更加的不堪。

    那末笑他吧?也不行!因為皇太後的尊嚴又是伊所不能不維持的! 在車子上,每天雖然不設朝,似乎是休假的日子;但是一切的禮儀,卻還得照舊維持。

    隻有我們這些充任女官的比較還幸運一些。

    因為我們如果發現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心上想笑的話,隻須回到我們自己的一輛車上去,就可以大笑而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