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回 環佩遙聞巾遺曲榭 笛歌疊奏劇演陽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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迨席散,已在下午三時。

    台上方演武劇。

    一時槍刀駭目,鑼鼓喧天。

    丹初不耐煩噪,潛行而出。

    慶子随之。

    瑤叔亦蹤于其後。

    二人互商避嚣之處,不如曲榭為佳。

    蓋是處沿岸栽梅,如雞骨綠萼磐口等種,不下數十枝,含花半綻,清香襲人。

    丹初倚榻少休,瑤叔則俯首臨流,徘徊自顧其影。

    忽聞慶子呼之曰:“西洋婆來矣,避之。

    ”瑤叔回身入室。

    丹初亦起,同窺于窗帏之隙。

    果見隔岸有婢仆一群,簇擁六七婦女,徐行向西,中一少女,穿藍剪絨裙襖,冠翹翠羽,耳綴明珰,實則華女而洋裝者,貌不逾中人姿。

    丹初訝曰:“今日女賓,僅趙範黃三家,此誰家妹,君識之否?”曰:“不知。

    惟曩聞撷哥言,黃有第三女,妝飾奇裒,西服旗袍鹹備。

    彼邂逅之日,則作男子裝,讵即斯人邪?”言次,見西裝者之前,一鴨蛋臉,年當花信之女,顧謂較肥之女曰:“二妹步履蹇澀,如此園亭,絕勿賞覽,矧無他客?乃低首作新嫁娘态,悶損煞人。

    三妹且前,吾與爾同行。

    ”厥聲頗揚,馥馥掩口而笑。

    洋裝者應聲曰:“諾。

    ”革履蹻踏而前。

    且謂姊勿笑二姊,吾侪随處逗留,勞伯母久待矣。

    撷珊之婦羼曰:“已遣陸妪報吾姑。

    趁此演戲,客無至者,少事留連,否則催請者至矣。

    ”丹初低語曰:“據其稱謂,三人皆黃道之女,不問可知。

    ”瑤叔指與西裝并行曰:“此即黃道長女,吾曾一面,彼家居無客不見。

    吾畏其健談,避之勿遑。

    ”丹初且聽且窺。

    見靜娴之右,一女年約十五六,禦豆沙色皮襖,元绉長裙。

    美雖亞于靜娴,然靜娴蛾眉時蹙,彼較俊朗,妝束簡雅,亦相仿佛,非若衆女之珠圍錦簇者。

    脫以二女喻花,則靜娴梅,而此女水仙耳。

    丹初歎曰:“佳人獨立,未必無雙。

    一旦置身脂粉錦绮之中,勿為秾豔所奪,斯乃真美。

    此語惟小姐當之無愧。

    今此姝足稱伯仲矣。

    ”瑤叔狀若勿聞。

    及見衆渡闆橋,急曰:“彼等将來此,吾侪去之。

    ”丹初搖首曰:“彼等先吾侪莅此。

    今往觀劇,奚慮其來。

    君勿信,吾有證在。

    ”且指殿後一女曰:“斯人雖過盛年,而風韻獨絕。

    察其骨氣,決非奴厮,挽扶兩女何耶?”瑤叔笑曰:“先生愛是人,吾當偵之。

    脫可緻者,足供洗硯焚香之役。

    ”丹初勿答。

    繼見彼等折而南,冉冉入林樹中,遽拍瑤叔肩曰何如。

    曰:“證安在?”丹初于山茶盆幾後,出一雪紡之巾,上繡水草,掩映魚苗數尾。

    與瑤叔曰:“此為兩面繡,細密無痕,決非傭婢所用,購諸市肆者,是可知彼等先來,遺忘于此耳。

    ”瑤叔疑靜娴所遺,遽置于袋。

    與丹初倚榻而談,謂吾盼日落,一觀先生歌舞。

    丹初笑曰:“禮無勿答。

    吾亦欲君一試,習之未熟,恐贻知音笑?”言至此,慶子去複返,謂主人請于先生,二人匆匆遂返。

    楊公迎謂丹初曰:“領班來請點戲。

    顧自趙範二公外,鹹謙委未肯下筆,不如煩丹翁開單。

    ”衆客稱善。

    丹初微笑曰:“下走今夕願獻薄技,為夫人壽,以博嘉賓一粲。

    特是生疏已久,脫有誤者,願諸公顧而教之。

    ”此語一發,聞者滋者。

    而主人尤樂,謂君肯登台,不若串水浒為佳。

    雲岩大笑曰:“宋江耶?”客之會意者,哄和之曰佳佳。

    于是丹初客串一事,内外鹹知,莫不思先睹為快。

    主人以昆劇宜聆音,令席散後開鑼。

    黃大小姐聞之,以居高臨下,夜間殊欠明晰,請于夫人,謂勿如設座西廊,夫人諾之。

     京戲未散,諸賓鹹離座,随意休息。

    黃道特邀趙公雲岩及丹初,談于春星堂後。

    四顧無他人,遂謂雲岩口:“晚有四女,最小者貌既勿惡,又知書工組繡,為繼配内子所生,與此間宋君年相若,意欲附為婚姻,特求老先生執柯。

    便時煩與德翁言之。

    吾知宋夫人雖在,婚事固德翁主之也。

    ”雲岩笑曰:“此禁脔,閣下烏可近。

    ”黃道瞠目勿解,丹初述其故。

    黃頗失望,遂問文定乎,趙曰未也,黃似勿信。

    趙曰:“楊宋兩姓,僅關年誼。

    乃父殁時,雖托孤于仲芳(楊公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