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回 娛愛女禽言供雅谑 祝夫人鳳臘示衰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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迨靜娴左顧,目光與之相觸。

    即回首,佯取幾茗,聞馥馥呼曰:“穎哥灼手矣。

    ”瑤叔至此,始覺手痛。

    谛視,手背間白灰豆大,中有火星。

    急揮之,然不識火自何來。

    敏甫搖手示勿聲。

    蓋其嘈紙煙,趁楊公面外坐,探煙吸之,将燼撩于地,不虞落瑤叔手背。

    微馥馥一呼,瑤叔膚灼矣。

    無何曲終笛止,楊公贊歎勿置。

    自謂廿餘年前,與同歲生沈君次常,寓京邸。

    次常工笛,每夜橫吹,視為常課。

    鄰有金魁者,伶工也,聞而慕之,嘗請其指誤,則其工力可知。

    特與丹翁較,覺彼僅悅耳,此能娛心,相去不可道裡計。

    語已,回顧靜娴曰:“晚餐後,兒覺胸悶,今如何?”曰:“愈矣。

    ”楊公笑曰:“然則于先生之笛,可以祛疾。

    彤甫營業,将為所奪。

    丹翁其留意,此老姜桂之性,恐不能釋然于君,奈何?”言已大笑,衆皆哄和。

    陸妪适進盤點,中置饨饪,并匾豆山藥之糕,内廚自制者。

    二品潔白香滑,有六角、五出、連環諸式,于是主客共食。

    而瑤叔嗜甜,不覺擴其胃量。

    楊公谑之曰:“此靜娴特敬于先生者,汝侪何可染指。

    不見靜娴怒視耶?”且言且瞋目,似效靜娴者。

    衆大笑。

    而瑤叔誠實,不免愧視靜娴。

    靜娴已笑不可仰,馥馥捉靜娴懷中,笑至肩環皆顫,始悟為楊公所绐,失聲而笑。

    蓋楊公處世謙沖,而對子侄則嚴,今茲一再诙諧,其引人發噱,自較常人為甚。

    迨食已将散,命阿壽掌燈。

    山和尚窺于帷隙,呼曰:“于先生去耶,好八哥送客。

    ”丹初習于謙虛,連稱不敢。

    衆人已覺可笑,楊公複加志解曰:“丹翁知之否,内子因鳥豢上房,和尚之名勿雅,改呼八哥。

    彼乃加一好字于上,可謂自命不凡。

    ”衆人複大噱。

    敏初與瑤叔,至梯次,猶吃吃勿止。

    翌晨,利生诘其故,又歸罪丹初。

    謂吾兄端方,今乃諧谑若是,皆矮鬼引緻耳。

     十月朔日,珊撷婦臨蓐得男,老夫婦喜慰可知。

    命名合璧,字朔明。

    取其時日适當,正日月合璧之際。

    楊公既慶抱孫,愛女之疾複愈。

    葭月三日,為夫人五秩壽晨,拟展彌月兩日,與夫人帨慶并舉。

    楊雖寓公,然在籍士紳,頗多年誼。

    加以棋酒之交,未及月望,賀儀紛至。

    以主人好古,錦衣繡帽之外,複有金石書畫諸品,皆為利生目未經見者。

    于是另設内帳房,關于慶祝諸端,悉委丹初。

    凡丹初建議,又雅合主人之意。

    且楊公闊大,乃郎又少不更事,有丹初任繁劇,遂畀全權。

    利生側目,無如何也。

    惟演劇娛賓一節,撷珊意在京戲,靜娴則喜昆腔,楊公莫知所擇。

    丹初進曰:“昆班有二。

    一鴻福,往來江湖間。

    而鴻壽一班,新自滬上來。

    其行頭,為某京卿賞給,人才較鴻福為優。

    夫人大慶,與此名頗稱。

    領班與吾相識,定價非昂,作為夜劇如何。

    ”二人語次,撷珊欣然歸,謂甬江京班初到,伶皆童年,黃道悅之,拟以一台為賀。

    楊公辭之勿獲,昆劇之議始決。

    遂選吉日,于廿六夜午祭祠。

    是夜丹初先往,料量供品,及盥漱更衣之所。

    屆時,楊公冠帶率子,及利生叔侄入祠。

    并呼瑤叔,亦易禮服同行。

    丹初不知,令設四墊。

    楊公至,命仆加其一,置敏甫之右。

    在丹初目中,覺利生面色驟青,不快至矣。

    顧撷珊淡然,敏甫亦未經意。

    矧楊公肅恭将事,利生何敢置喙。

    祭拜已,夫人姑媳與靜娴亦至。

    夫人裙帔珠補,按品嚴妝。

    靜娴笄年,亦易成人妝束。

    短發掩額,攏鬓遮環,而弓履重台,愈覺苗條清豔。

    馥馥在旁,時時目之而笑。

    夫人低語曰:“今夜祭祖,姊姊禮合大妝,所謂入國問俗,汝何笑為。

    ”蓋皖俗閨女非臨嫁,例勿系裙。

    馥馥之笑,非無因也。

    楊公微聞之,遂呼馥馥曰:“馥馥前。

    汝居此,無異吾家人。

    靜娴拜已,汝亦無妨一拜。

    ”馥乃斂笑低環,盈盈亦拜。

    祭畢,天将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