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回 事難言馥馥回眸 疾可諱丹初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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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叔颔首而起,匆遽中舍近圖遠,由花廳而出,不期西風撲面,門外壁燈頓熄。

    丹初在前摸索,适與一人相撞。

    其人厲聲曰:“汝何人,幾折吾胸骨矣。

    ”丹初知為利生,亟曰:“先生恕之。

    燈熄路生,不意沖撞。

    ”利生訝曰:“丹翁邪?無怪及胸而止。

    然夜深入内何事者?”曰:“吾與宋君,往候小姐病耳。

    ”利生似不聞,回身前趨,口中喃喃。

    詈仆輩糊塗,啟後戶而不令人守,賊果竊入,則禍先及于君矣。

    言次近大廳側門,沉檀之氣撲鼻。

    燭光烨烨,一人持燈出照曰:“後門有人在,廳無他慮。

    ”利生見為阍人,斥之曰:“醫不由正門來,明燭于是,奚為者?”曰:“奉太太命在此焚香,求小姐速愈,香燭未燼。

    ”利生止之曰:“無多言,吾乃未知。

    ”言已,取其燈,照藏米之室,是否上鎖。

    瑤叔不及待,趣丹初先行。

    利生遂踵于後,至則楊公負手,繞其圓桌,撷珊理難獨坐,巡行廊間,翹首待陳醫之至。

    顧三人偕行。

    利生歘已他去,丹初進叩靜娴疾狀。

    楊公讓坐,答曰:“吾歸時,小女已不适,雲患胃痛,繼而呻吟益劇,屢嘔無物。

    忽焉腹瀉,約十餘次。

    頃則額汗淋漓,其狀似厥。

    彼體弱,讵能支者。

    籲!醫生何未來?彼居吾家後,轉一灣即至,奈何遲延若是。

    ”言已搔首勿已。

    實則楊升之去,距此不及半時。

    老人愛女切,不覺焦灼耳。

    敏甫于窗外應聲曰:“伯父勿憂,頃聞啟門聲,阿叔已往迎矣。

    ”無何陳醫果至。

    皤然一老,彤甫其号,名醫也。

    凡楊氏家人有病,鹹請此老診治。

    楊公不及寒喧,命撷珊陪侍登樓,久之,彤甫始下。

    楊公亟詢其若何,曰:“無礙。

    此悶痧也。

    天時蒸悶,陽明之氣不清。

    小姐平日素嗜甜膩,或果之不易消化者。

    氣化,失司,遂緻是疾。

    然非有郁勃難宣之隐,疾發無如是之劇。

    ”言已,袖出極巨之目鏡,戴而就坐。

    瑤叔已磨墨劈箋而待。

    忽悟匆遽中,未加長衫,徐退于外。

    彤甫書方已,下其鏡,謂楊公曰:“速進此方一劑,疾勢少減,明晨複診。

    然小姐嘔洩之後,元氣大傷,務使其心氣和平,不宜稍拂其意,則數劑可以霍然,君無憂也。

    ”言已起辭。

    楊公躬送其行,令楊升購藥。

    既乃傳陸妪,诘之曰:“吾今日出外,太太以少奶娩身期近,事煩勿遑他顧,必有撄小姐怒者,其實言毋隐。

    ”陸妪急白無之,謂不敢犯小姐顔。

    楊公曰:“若事太太久,吾讵勿知,特恐肥媪蠢婢,無意中偶拂其意耳。

    ”陸曰:“小環勿慧,卻善事小姐。

    韓媽蠢蠢,例勿入小姐之室。

    ”楊公止之曰:“知之,惟小姐今日奚作?閱書耶?看報耶?若必見之。

    ”複顧丹初曰:“報紙議論激烈,小女子閱世未深,怵于國危種弱之言,不免憂憤于懷,遂緻此疾,未可知也。

    ”丹初對以庸或有之,撷珊起言曰:“否。

    吾歸時,報在廳事,遂送新婦觀,妹未過目。

    ”楊公撚須曰:“此真索解無從矣。

    ”陸妪矗立于傍,忽有所觸,亟曰:“憶之、憶之,小姐午膳後,尚怡然似平日。

    惟風雨晦明之際,倚窗凝望,頗有不悅之色。

    因風勁,小環下簾,小姐目止之。

    太太催添衣,又颦眉勿答。

    嗣為馥小姐婉勸,強加夾半背。

    既而倚榻合目,沉沉似睡,馥小姐陪坐其旁。

    後此吾理箱箧,遂未留意。

    ”楊公不待其言畢,揮之退,連聲呼馥馥。

    乃應者聲出屏後,馥馥趑趄而出。

    蛾黛不舒,眼皮微腫,無複曩時憨态。

    楊公命之坐,問曰:“汝姊妹跬步不離,靜娴喜怒,惟汝知之最悉。

    證以醫生言,則汝姊今日,必有拂逆事,為下人所不知者?”馥馥搖首示無。

    叩以一日之起居,則為“吾二人梳盥已,仍在此間臨帖,姊欲賭背熟書,孰無脫訛,則得新繡之巾。

    嗣吾輸,巾為姊得,言笑滋歡。

    ”語至此遽默。

    楊公固诘下,馥馥斜睇瑤叔,口中答曰:“午後不樂,誠如陸媽所言,特姊素多感,見夫蜂蝶誤投蛛網,下至蝼蟻一命之微,莫不低眉而歎,茲特悶雨耳。

    姊嘗盼園工速竣,根香廬野梅盛放,可以消寒于中。

    吾知此意,甯有他哉。

    ”馥言若是